“不,不不不。”周以澄摇头,纠正道,“我是仗着兮兮爱我。他对我感情有多深,对你就有多抗拒。他这么烦你厌你,你还非要强迫他,你不觉得自己很可悲吗?” 裴轻淮的呼吸越来越粗重。 湖边,正往桥这边走的人影似乎发现了这边的状况,脚下的速度明显加快,越来越近。 “我们两个都爱上他,为什么他选的是我而不是你呢?”周以澄嘴里边说,脚下边逼近裴轻淮,很快就到了他的面前,声音也更加清晰,“因为你没那个命。” “执迷不悟有什么用?” “不被爱的人,从一开始就已经输了。” 他说的每一个字仿佛化成了一支支带着毒的箭羽,漫天飞来,深深扎满了裴轻淮那颗原本就满目疮痍的心。 裴轻淮双目赤红,嘴唇都在颤抖。 原本就濒临情绪失控的他就像是毒性发作的疯子,揪住周以澄的衣领,一拳头砸了过去。 周以澄踉跄后退一下,嘴角已经出血了,但他不还手,对着裴轻淮同情道:“怎么了?被戳中恼羞成怒了?” 裴轻淮冲过去攘着他又是狠狠一拳头。 这次周以澄后退的步子大了些,直接撞到了拱桥的围栏上。 围栏其实不高,但他的个子高,撞上去之后,身体失去了平衡,往后栽去。 扑通一声,他竟从几米高的桥上掉进了湖水里。 “——周以澄!!!” 裴轻淮如有烈火焚烧的脑子在听到这一声惊呼时,更加嗡鸣不止。 他呼哧喘着气,冷眼立在原地,看着满脸慌张的何兮奋力拖着一跛一跛的脚跑过来。 霎时间,他明白周以澄今晚约他见面的目的了。 何兮本来开心地来和周以澄见面,却没想到远远看到桥上有两个人面对面站着,看那另外一个身影很是熟悉。 他心生不好的预感,连忙加快了脚步,可还是打起来了。 还眼睁睁地看着周以澄从桥上掉下去。 何兮心急如焚,扑到围栏边,想也不想地就要往下跳,可就这在这时,陈新奇却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窜出来,扒开他,先于他跳下去了。 何兮满头大汗,忙下了桥,在离他们近的湖岸边等着,终于,把浑身湿透的两人给拉了上来。 现在早晚温差大,湖水沁凉,周以澄被冻得面色惨白,咳呛出不少的水。 何兮赶紧脱了自己的外套将他裹住抱在怀里,又立马抬头去看满身水正坐在旁边地上喘气的陈新奇。 何兮里面就剩一件薄薄的t恤了,没衣服可脱了,陈新奇抹了把脸,对上他担心的目光,摆摆手表示没事。 “兮兮。”周以澄躺在何兮的臂弯,头发还在滴水,眼睛湿漉漉的,看上去有些受惊,也有些忐忑,低声说,“我只是求他成全我们,我没有跟他动手,我有乖乖听你的话。” “我知道我知道,我看到你没有动手。”何兮一听他这话,心里别提多难受。 借着路灯的光,周以澄突然看到他脸上的伤痕,瞳眸紧缩,语气都有些变了:“你的脸怎么了?” 余光里一道身影在靠近,何兮没回头看,都感受到了那迫人的低气压,顿了一下才道:“就是不小心摔了一跤,不要紧。” 他说着话,却一直分神留意着旁侧。 感觉裴轻淮下一秒就到跟前了,何兮后颈一僵,双臂以一种保护的姿态将周以澄搂紧了些。 周以澄贴在何兮的怀里,倏地抬起眼眸。 裴轻淮面无表情,居高临下地睨着他。 在何兮看不见的角度里,周以澄挑眉,对着裴轻淮无声勾起了嘴角。 何兮神经紧绷着,然而裴轻淮只是在原地站定片刻,脱了自己身上的外套,扔给了陈新奇。 因为呛了很多水,怕引起肺部感染,最后还是把周以澄送到医院检查了。 陈新奇的一通电话,乔易天和裴老爷子都被惊动了,前后脚地赶到医院。 他们率先看到的就是周以澄嘴角的伤,和虚弱苍白的脸。 “医生检查过了,没什么大碍,只需要观察一晚不发烧就行了。”周以澄说着捂嘴偏开头咳嗽了几声,缓了缓,才继续对眉头紧蹙的乔易天和脸色难看的裴老爷子说,“因为得知兮兮喜欢的人是我,裴总只是一时冲动了,并不是有意要对我动手把我推到湖里的。” 他向裴老爷子恳求:“裴爷爷,您千万不要责怪他,否则我会过意不去的。” 乔易天本来因为两个孩子打架的事搞得心乱如麻,听到周以澄说“兮兮喜欢的人是我”这句话时,饶是什么大场面都见惯了的他也是神情一震。 他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所以说……他们是因为兮兮才动手? 裴老爷手抓拐杖坐在椅子上,沉着脸瞥了眼曲着一条腿,抱着双臂倚在墙边的裴轻淮。 他保持那个姿势很久了,衣襟松垮,头发凌乱,一直不说话,也不争辩,只是用完全看不出情绪的眼眸盯着周以澄和何兮握在一起的那双手看。 他很平静。 平静到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裴老爷子继续坐了十来分钟,和蔼地对周以澄说了一些安抚抱歉的话,拍了拍他的手让他好好休息,然后站起身来。 转身面对裴轻淮时,瞬间就变了脸色,厉声喝道:“还站在这里干什么?给我滚出去!” 在裴老爷子的瞪视下,裴轻淮终于动了。 他不紧不慢地站直身体,何兮忍不住偷偷朝着这边瞟了一眼,刚好撞上裴轻淮望过去的目光。 那一眼,何兮不知该如何形容,只觉如坠冰窟,心都漏跳了一拍。 他迅速挪开了视线。 直到脚步声渐渐远去,裴轻淮已经不在病房里了,他仍是没有缓过神来。 …… 裴老爷子走在前面,裴轻淮跟在身后,两人一路无话走到了车边。 裴老爷子突然转回身来,高高地扬起了一只手。 裴轻淮不闪不躲,这只手却始终没有打下去。 裴老爷子望了他良久,手垂落下去,神色疲惫颓然。 “您还是打吧。”裴轻淮沉声道,“打完消消气。” “消气,你让我怎么消气!?”裴老爷子一听这话,才压下去的火气又被勾起来了,低吼道,“那是你乔叔叔的儿子,就算你跟他有矛盾,也绝对不能动手!你还把他打下水了,你究竟想干什么?想要他的命吗?!” 裴轻淮静静地看着他,不否认,不辩解,不说话。 固执地沉默着。 裴老爷子头都要气炸了,缓了缓呼吸,才嘶声道:“我说过,你要是再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来,我绝不会坐视不管。” 他有多疼爱裴轻淮,此时就有多痛心。 “你心里已经魔怔了,再放任你下去,绝对要出事。”老爷子不容置疑道,“你去我那儿呆着,不许离开半步,之后看你的表现再说。” 说完转身准备上车。 裴轻淮脚下不动:“爷爷,我不……” “轻淮,我不想你毁了自己。”裴老爷子头也没回,打断他,“如果不想我被你气死的话,就听我的话。” 裴轻淮恍惚地看着他苍老瘦削的背影,明明应该毫无忧虑在他的疗养院种菜写字下棋,过着他悠闲的日子,现在却因为他到处奔走,为他操碎心。 揉了揉酸涩的眉心,最终,裴轻淮还是迈开步子,随他一起上了车。 …… 乔易天现在跟何兮是处于一种极其尴尬的境地,虽然同处一室,但两人都别开眼睛,互相不去看对方。 更别提乔易天突然知道了周以澄和何兮的关系,一时间思绪被搅乱,更是不知道该跟周以澄说什么。 病房里从老爷子和裴轻淮走之后,就陷入了一片寂静。 最后还是周以澄提出自己没什么事,让他先回家。 乔易天想了想,他应该是想跟何兮单独相处,便识趣应下来,站起身,和守在门口,同样检查后无碍的陈新奇先离开了。 何兮本来还坐在床边失神,温热的气息陡然逼近,还没反应过来,嘴唇被吻住。 何兮本能地张嘴回应。 周以澄勾住他的脖颈,亲着亲着就揽住他的腰将他压在了身下,扣住了他的手指。 他像是要把这几天的空缺都一次性补回来似的,也不顾嘴角还有伤,吻得又急又重。 等松开时,何兮喘着气,眼神都有些放空了。 周以澄又低头在他嘴上轻啄,抱着他,吻着他,感受着他近在咫尺的气息,空荡荡的心终于得到了些许填补。 裴轻淮先将他一军,他反将回去,很公平。 现在裴轻淮被老爷子给领走了,以后就算他不肯罢休,也会受到掣肘。 免去跟他周旋,这样他就能跟何兮有更多的时间相处了。 何兮抬手轻轻抚摸了一下周以澄的面颊,忽然轻轻叫他的名字。 “周以澄。” “嗯?”周以澄弯起眼眸看他,“怎么了?” 他眸光晶莹,心情很好的样子。 何兮卡了一下壳,抿唇笑笑:“没什么,就是想叫你的名字。” 刚才亲眼看到裴轻淮挥拳动手,又亲眼看到周以澄从桥上掉下去,实在太慌了所以无暇想太多。 可刚才静下来,他心里隐约生出一些怪异。 周以澄明明是约他在桥上见面,为什么等他到的时候,是和裴轻淮站在一起呢?是两人突然撞见,还是…… 他刚到就出事,未免也太巧合了。 未央湖的湖水很深,之前还淹死过学生,稍不注意就会出意外,周以澄如果是故意的,那就是拿自己的命开玩笑。 可是……或许就是他想多了,一切确实只是巧合。 周以澄来学校找他,裴轻淮不打算放过他,也来学校找他,两人就这样不经意碰上了。 周以澄说他是求裴轻淮成全他们,裴轻淮怎么可能同意。 一点就燃的关系,起冲突是必然的,裴轻淮先动了手。 但是周以澄落水应该是意外,裴轻淮再如何失去理智,也不会要他的命。 可到底还是动了手。 之前那样努力地避免两人碰面,果然都是白费功夫。 只要他夹在中间,该来的,终究还是会来。 何兮恍然了不知道多久,回神发现周以澄正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他看,脸上早已完全没了笑容,眼神都透着股凉意。 “跟我在一起,你不高兴?” 刚才想事情忽略他,他生气了。 何兮也没有多余解释,抬手圈住他的脖颈,主动吻住他。 这天晚上,两人相拥挤在狭窄的病床上,说一会儿话就会忍不住亲到一起。 何兮在此之前,从来没想过自己会如此黏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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