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岑说完,将手里的请柬举起来展开给他看,上面清楚地写着李珂和唐登将于本月十二完婚。 林翮凑得很近,几乎是贴在请柬上了,看了好大一会儿,这才不自知地咧嘴笑笑,随后又立马收起笑容,有些尴尬。 “不是你和他成亲啊?”他搓搓手,不好意思地继续问,“那他为什么要特意跑过来告诉你啊?” 阳岑耐着性子,指了指请柬上的被邀请人名字,道:“人家说了,请我携家眷一同前往。” 李珂嫁的那个男人是城里人,据说祖上出过状元,家教很严,这次成亲也是特意派了很多人来他家商量,第一个要求就是必须要用请柬去邀请亲朋好友来参加婚宴。 “他要嫁给别人了啊?”林翮有些惊讶,“他之前不是说很喜欢你的吗?为什么能这么快就嫁给别人呢?” 阳岑收起请柬,又恢复了冷冷的语气,“有些人的喜欢很长,有些人的喜欢很短,各自的选择不同,不用感到惊讶。” 说完,他不再回答林翮的问题,将请柬放在桌上,然后回去继续整理后院的菜园子。 林翮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默默地把厨房的烧火小板凳搬出来放在屋檐底下坐着。 清理地里剩余的杂草时,阳岑时不时地看看他,每次都能看见他一脸茫然地盯着自己,想也不用想就知道又在走神。 都弄完以后,他缓缓直起腰,准备舒缓舒缓的时候眼前却突然出现一杯水,定眼一看,小狗狗正踮着脚,努力地把杯子往上送。 “相公,喝水。” 阳岑嘴巴动了动,最后却只说出来一句“谢谢”,然后接过杯子。 树底下那块地现在已经整理得差不多了,该铺石块在上面了。 阳岑喝完水歇了歇,又担着挑子进山挑选石块。 他像是把心里的难过都化为了动力,浑身都是使不完的劲儿。 林翮小跑着追出去,在院子里停住脚步,眼巴巴地看着,满是委屈地喊:“相公!” 小狗狗委屈得尾巴都翘不起来了。 可是阳岑听见后只转身朝他招了招手,让他回屋去。 时间一晃而过,阳岑已经挑了很多石块回来,他就这么一趟一趟地跑着,肩膀都磨红了,却不进屋歇一歇。 最后挑了一趟石块回来,他卸在院子里后扯下墙壁上挂着的帕子,准备去后院冲个凉再去做饭,结果一进屋就看见厨房里亮着光。 “小河!” 心里有不好猜测的他急忙冲进厨房,锅里正咕咚咕咚煮着一锅粥,灶前坐着一只被烟熏黑了的小狗。 “相公,你回来啦!” 林翮的脸上黑黑的,方才还面无表情的他一看见阳岑后眼里立马有了神采,扔下掏火钩子就习惯性地扑过去。 阳岑警惕地后退一步,拉开距离。 小狗见状,垂下摇得正欢的尾巴,脑袋也耷拉着。 他忘记了,相公和他生分了。 眼前这人的表情实在是可怜,阳岑的手松了握,握了松的,终于忍住想要上前拥抱他的冲动。 “我去冲个澡。” “嗯,等你吃饭哦,相公。”小狗强打起精神,笑着道。 阳岑没有回答,拿着帕子走向了后院的小屋子里。 等他出来的时候饭菜已经摆上桌了,小狗还不怎么会做饭,只煮了一锅粥,凉拌了个黄瓜,外加一碗酱菜。 “小河。”他站在门口喊。 正在摆放碗筷的林翮听见以后,立马回过头来,冲他甜甜地笑,“怎么啦,相公。” 阳岑走过去,神色温柔,道:“去擦擦脸。” “嗯?”小狗歪着小狗头,疑惑不解。 见状,阳岑直接朝他勾勾手指,把他带到洗脸架前。 用水浸湿帕子以后,拧干拿起来,摊在手心里递过去,想让他自己拿着擦擦脸,可是林翮却像是不明白一样,直接把头伸了过来,闷在帕子上,上下左右地蹭。 “你这样能蹭干净吗?” 阳岑有些生气,抬起他的头,刚准备发火,却看见他的眼睛很红,泪汪汪的。 “怎么了?”终究还是不舍得让他哭,连语气都温柔了不少。 林翮勾着手指,委屈又难过。 “相公,我做错什么事了,你今天都不理我,我很难受。” 这我见犹怜的模样,任谁看了都会倒吸一口凉气,更何况是阳岑这个暗恋了两年的痴汉。 他暗自压下内心的想法,用手中的帕子一点一点地擦着小狗的脸,还放慢语速哄着:“你没有做错事,是我今天太忙了,乖,别哭了。” 话音落,睫毛上还挂着泪珠的林翮开心地笑了,抓着阳岑的胳膊,将脸蛋放在他没有拿帕子的那只手的掌心里蹭啊蹭,暖乎乎的。 “相公真好。” 阳岑没有松开自己的手,他藏了私心,轻轻捏了捏林翮逐渐长肉的脸。 吃过晚饭后休息了一会儿,林翮去洗澡,然后回到床上趴着等阳岑。 左等不来,右等也不来,他决定去偏屋找人。 此时的阳岑正坐在床上,光着膀子继续缝小垫子,被推门声惊到的他抬起头去看,然后微微皱眉,问:“你怎么来了?” “相公,你忘记给我搽药了。” 林翮走到床边,摊开手心,里面躺着一瓶药膏。 阳岑有些无奈,这孩子好像还不知道自己不是忘记了,而是故意的。 他拿起旁边的外衣胡乱披在身上蔽体,然后严肃道:“小河,我是gay。” 林翮有些不明白,继续伸着手,“我知道啊,可是你忘记给我搽药了。” 阳岑更无奈了,小狗太笨,话要说清楚一点才行。 “小河,我是g ay,所以你现在应该自己搽药,懂了吗?” “不懂!”林翮更难过了,他以为两个人在刚刚擦脸的时候已经和好了,不明白为什么相公又变成这样,只好硬着头皮说,“后背的伤我又看不见,没搽到药留疤了怎么办?” 小狗哭腔愈来愈浓,像是下一刻就能原地放声哭泣一样。 “好,我帮你搽后背的药,”阳岑妥协了,“但是那里的伤你得自己搽药,好吗?” “不好。”林翮收回手,闷闷不乐地转着手里的瓶子。 “我不明白相公,为什么你突然就变了。” 那个样子,跟控诉渣男的小夫郎一模一样。 阳岑扶额叹气,自己吃了暗恋的苦,到头来却走了渣男的路,谁能有他难? 重新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个要哭不哭的人,他决定把话都摊开来说。 “小河,我一直告诉你我是gay,你怎么不问问我喜欢的人是谁?” 听见这话,林翮想也没想,就傻乎乎的跟着问:“是谁啊?” “是你!” 阳岑回答得很坚定。 “一直都是你,进校看见你的第一眼我就喜欢你,一直到此时此刻,我都非常非常喜欢你。” “喜,欢,我?”林翮整个儿呆住了,只知道重复阳岑的话。 “嗯,”阳岑点点头,再次肯定了一遍,“喜欢你。” “所以现在,你还想让我帮你搽药吗?” 屋内许久没有出现说话声了,林翮焦虑不安地扣着药瓶,不敢抬头看对面的人。 又过了一会儿,他这才闷闷地说了一句,“明白了。” 然后,转身走了出去。 阳岑就那样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自己视线里,心里又酸又苦。 果然,这场暗恋就如当初所料的一样,一旦说出口,就连朋友都没得做。
第29章 第二天早上, 阳岑起晚了。 他收拾好床铺,边揉眼边出去,和林翮撞了个正着。 “早, 相公。”林翮精神很好, 活蹦乱跳的。 阳岑有些颓丧,懒懒地打了个招呼就往厨房走, 吃过早饭后又一头扎进后院, 闷不吭声地铺石块。 日头越升越高,他寻了块干净的地方坐下来歇歇,无神的看着对面已经围好的菜园子。 那时候想得多美啊, 以为真的能和林翮有一个家,有树下夜话, 有一年四季不重样的菜园。 他以为多一点努力,多一点陪伴就能和心爱的人在一起, 可是现在看来, 这一切都被自己搞砸了。 热烘烘的风拂面而来,阳岑没有时间再伤春悲秋了, 他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 准备起身继续干活。 “相公!”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阳岑回过头去,看见穿着新衣的林翮,正背着双手站在树后浅浅地笑着。 裹挟着热浪的风又起,吹得林翮散落在肩膀上的长发轻轻翻飞。 “我穿这个,好看吗?” 这话将阳岑从刚才那幅绝美的画卷中拉了回来, 他这才意识到眼前的人不是画中仙, 是真真实实存在的, 是他心爱的人。 他假意咳嗽两声,认真道:“好看, 很适合你。” 林翮听了以后低头扯着自己的腰封,这件衣服就是上次他和阳岑去店里拿的时候却喜欢的那件,他当时还觉得在村里穿不太合适。 “相公觉得我穿这件衣服去参加李哥儿的婚宴可以吗?” “婚宴?” 阳岑有些没反应过来,怎么好端端的突然想到要穿新衣去参加婚宴? 林翮小声嗯了一下,脸上泛起一抹红晕,“相公昨天不是说,李哥儿让你携家眷一起去吗?” 说完,他抬起头,目光清澈真挚,别有它意地问了一句:“相公,我不是你的家眷吗?” 家眷? 阳岑的表情先是震惊,慢慢地变得不敢相信,到后面更是无法直视小狗干净漂亮的眼睛。 他只能扭头看向远处的青山,白云悠悠,连热风都有了清爽的凉意。 “你想成为我的家眷吗?” 阳岑问完这句话,嘴角忍不住的上扬,如墨的眼睛里全是对面的那个人。 林翮没有回答,而是转身回屋,留下一句:“太热了,我帮你倒杯水去。” 小狗狗没有了刚才的淡定自若,他像是逃也似的快速离开。 阳岑没有开口挽留,他只是默默地看着走路都差点被绊倒的小狗。 好甜,风是甜的,太阳也是甜的。 他一下子就来了干劲儿,一边哼着歌一边铺石块,不到一会儿就全部弄好了,现在只用坐在树下耐心地等。 林翮磨蹭了很久才出现,他换了一身衣服,重新束了发,捧着一个小陶罐慢慢地走过来。 阳岑满眼爱意地看着他,将身边那块最平整的石块擦得干干净净。 “相公,喝水。” “谢谢。”他接过来,一口气喝了一半。 放下陶罐的时候,一只白嫩嫩的手伸到了眼前。 阳岑目不转睛地看着林翮手里拿的汗巾帕子,在他即将接触到自己脸的一瞬间立马屏住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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