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我真没事,别紧张。” 苏云祈伸出手摸摸他的头,心里无限感慨, 多乖啊,多有人情味的小孩,哪里就会黑化呢,他才不信。 裴砚初拿下他的手,拍了拍被子,垂着眼说道, “等哥哥回来。” 大夫还没走,坐在椅子上开药方,他摸着胡子叹口气,到底还是换汤不换药。 苏祈安小时候喂什么,现在照旧喂什么,只不过多加点别的东西补补罢了。 “严初,你去哪啊?” 苏骋远低着头沉思,余光中突然看到有道身影跑过,他连忙叫住,怕小孩子性急不懂事,闹出乱子。 “拿药。” “唉……” 等他再想叫时,人已经跑没影了。 “拿什么药啊……你还由着他胡闹,小心跑丢了。” 薛见霜已经冷静下来,她还记着刚才自己情急对裴砚初说了重话,一时间心里五味杂陈。 明眼人一下就能看出他对哒哒的重视程度,再加上这段时间的观察,她能感觉到这孩子不是什么池中之物, 她还想着等哒哒再长大懂事一些,就让他们结拜为兄弟,这样多层关系对谁都好。 可现在这都叫什么事?那年大师算出哒哒活不过一年,是她费尽心思才留下小儿子活到现在, 他好不容易才会笑会闹,本以为终于要彻底摆脱那个命数,怎么就变得更糟糕了呢? 一路上没有人拦裴砚初,最后他站在宫门口,咬着牙迟疑不定, 他讨厌这个地方,一面面红高墙就像是会吃人的怪物,能叫人悄无声息地从这个世界离去。 “干什么呢?去别处去,别挡着宫门。” 守在门口的侍卫见他不对劲,连忙呵斥他赶紧离开。 裴砚初握紧了拳头,最后还是从怀里掏出令牌,朝前举起。 他那点情绪算得了什么,安安还在等他,肯定是大夫没本事,又或者是没有名药, 就算他再如何恶心皇宫,但他不可否认,这里的东西是全天下最上品的。 苏云祈趴在床上不动,他毫无睡意,便偏过头和青荷聊天, “好姐姐,你有什么愿望吗?” 他思来想去,好歹将军府护了裴砚初这么久,等男主正常继位,肯定会留有旧情,就算是用这一年给爹娘铺路。 他没有什么交好的朋友,一直都围着小男主转,唯一对不起的只有青荷,毕竟他还记着之前的事。 青荷作为家仆,早已习惯“逆来顺受”的生活,她根本不理解为什么小公子要问她这些,就只是不解地眨眼, “青荷就希望公子快点好起来。” 她说完这句话,又有些试探地绞着手指, “毕竟小公子活蹦乱跳的才能救救青荷,不然夫人早就嫌我笨赶我出去了。” 苏云祈笑点低,被她这样稀奇古怪的话一逗就忍不住弯起眉眼。 “好好好,我一定会跟娘讲,让你舒舒服服地在将军府里过日子。” 青荷抓耳挠腮,最终也只是跺了跺脚,反正她又说不过小公子。 苏云祈翻了几次身,他实在是待不住,爬下床就要去找裴砚初, “阿娘,哥哥去哪啦?” 薛见霜蹲下来抱他,头贴了下他的额头, “出去了,哥哥很懂事不会乱跑,哒哒要是操心他还不如先操心自己。” “哎呀我没事的,真的。” 苏云祈趴在她肩头撒娇,朝她身后的苏骋远探出手, 他爹都不敢抱他,现在估计更觉得他像块易碎的豆腐。 结果苏骋远刚扯出笑意要捞过他,苏云祈就白了脸色,瞬间失去意识。 如果他还能说话,那他是真想嚎一嗓子: 都放开我,快派人去找裴砚初,这小孩又干出什么幺蛾子,他真的想知道! 蝴蝶效应这种东西,他很清楚,但他更想搞明白,他到底是哪只翅膀扇错了,导致剧情能跑这么快。 “你从哪里拿来的药材?严初,你跟薛姨好好说,光看这药盒子就不是凡物。” “送的,给安安用。” “那外面那大夫?” “我认识,好用。” 薛见霜懵了,连站在一旁的苏骋远也傻眼了, 他只觉得这大夫有些面熟,但实在想不起来是谁,估计是以前看到过,所以才会有印象。 “你,去看。” 裴砚初瞥了眼宫里的太医,指向苏云祈的床。 他还不知道苏云祈晕了过去,只以为他在自己走后睡着,现在还没醒。
第20章 自责 闻太医着实有些摸不着头脑,他好端端在宫里坐着,突然就被一道圣旨派出去给人看病, 这像话吗?他可是太医,只给宫里人治病的。 他提着药箱倒想看看是什么人物,结果一坐上出宫的马车,就看见一个阴着脸的小男孩。 “你是谁?” 裴砚初上下打量他一眼,反问道, “你是这宫里最厉害的太医?” 两人互不回答,就这样一路僵持到将军府。 闻太医心里有些忐忑,直到他看见苏骋远时,条件反射就要问候, 结果被那孩子瞪了一眼,才猛地想起来圣旨上最后的几句话。 他带着满腔的疑惑去看,这才知道是谁出问题。 当初皇上在宴席上的一抱,可是传遍整个皇宫,将军府的小儿子也由此出现在大众的眼前。 闻太医心里已经开始猜测是什么小儿疑难杂症,但当手探上去的那一刻,瞬间瞪大眼睛。 “奇怪。” “说。” 裴砚初守在苏云祈的床头,拂过他脸颊上的几根头发, “老夫从没见过这样的……怪症,这表面看上去无碍,但体内却已见不着多少生气,像是,像是有东西往外泄一样。” “治。” 裴砚初紧紧盯着太医的眼睛,他只想要一个结果。 闻太医张了张嘴,转头看向四周的人,接着又把小公子的手放回被褥,沉默许久后才摇头, “先前的大夫怎么说?” “补。” 裴砚初像是预料到什么,他拧着眉毛抬眼看向他。 “补吧,老夫也无能为力。” “你个骗子!你说谎!” 裴砚初愤愤出声,认为他就是不愿意好好医治,扑上去想要逼他说出办法, 苏骋远眼疾手快,一把抱住他,让人赶紧送大夫出去。 闻太医马不停蹄地往外赶,他今天经历的事情太多,得好好捋一捋, 将军府,皇宫,不知名却态度极恶的男孩,还有皇上的意思, 简直是乱成一锅粥,他见气氛太沉重,都没敢继续说下去, 真是苦了那小公子了,到底是福薄。 “严初,你冷静一点,我知道你在乎哒哒,你先跟薛姨讲清楚,这都是哪来的?” 裴砚初没说话,他闭紧嘴爬上床,抱住还在睡的苏云祈, “安安不怕,哥哥会治好你的。” 苏云祈对外界发生的一切完全没感觉,他做了一个很恐怖的梦,梦到有人掐着他的脖子,往他嘴里灌岩浆, 无论他如何哀求都没用,最后还是被硬生生吓醒了。 “咳——” 不是,他说他怎么会做这种梦,原来裴砚初见他快要醒来,反而往他嘴里灌得更来劲了。 “我不要,拿开拿开!” 怎么每次他睁眼都是这种情况,这是什么躲不掉的孽吗? 下辈子他再也不想看到一碗中药。 “安安听话。” “安安不想听话。” 苏云祈汗毛直竖,甚至想干脆接力打翻得了。 “苏祈安。” 苏云祈好久没有听过裴砚初念“自己”的全名,他下意识以为是自己太矫情,低着眼赶忙收起性子, “别生气哥哥,安安喝,很快的,真的。” 一滴泪,两滴泪…… 苏云祈怔愣地看着裴砚初挂了泪的睫毛, “我怕我没用,我怕我留不住你……我真的害怕,母妃去了,现在你也要离开了吗?” “哥哥,安安会乖的。” 苏云祈心慌地往前爬了爬,他跪坐在床抱住裴砚初, “我都听你的好不好?你别难过。” 根本没人在意这句“母妃”是什么意思,苏云祈摸上他的发尾,在他灼热的目光下,默默干完一整碗。 可以说是所有人都在意他的死活,又可以说是没人在意他的“死活”。 裴砚初看他看得紧,平日里他皱下脸都要被抄起来放到床上,然后叫大夫来看,执拗得不愿听半点解释。 尽管每当自己想说点什么,但只要一看到他蹩起的眉毛,就又会条件反射乖巧躺平。 也许是为了冲喜,这好不容易等来的生辰宴办得的确离谱。 苏云祈社恐大爆发,虽然大部分是因为怕各类远房亲戚,所以他躲在小池塘那里,用手指逗鲤鱼玩。 “安安,手给我。” 裴砚初拿帕子擦干净他的手,然后没什么力道地捏了捏, “水很凉,不要玩。” “……” 他把下人手里的鱼食递给他,安抚性地摸着他的后颈, “等安安好了,就随便玩。” “到时候我们春日去踏青放纸鸢,夏日乘凉饮冰酪,秋日摘果学跑马,冬日玩雪赏梅花。” “答应我,安安。” 苏云祈把鱼食一把撒到池塘里,平静的水面瞬间被打破,艳丽的鱼尾不断浮出,层层叠叠,像是不断变化的心境。 “哥哥,我不想玩啦,走吧走吧。” 裴砚初没有动,他拉住他的手,不让他走,执意要个表态。 “我会努力的……” “是一定。” “嗷……” 你想咋样就咋样吧,开心就好,反正现在想想,我也有点后悔一开始对你那样好了。 苏云祈望着裴砚初那双平静无波的眼睛,看它从专注,变为疑惑,最后停留在温柔的笑意里。 最初他只把他当“幼年龙傲天”,但从没想过男主并没把他小弟,现在反而更像是至交好友, 他心里很自责,感觉自己像是欺骗了一个无辜的孩子,好像他穿到这本书里来,就已经对不起很多人了。 他一点都不想当别人的麻烦,也不希望别人会因为他难过,可是他好像都搞砸了,是他太笨太天真。 苏云祈莫名想哭,他鼓着脸憋气,泪还没消下去,就突然听见不远处传来一声熟悉的叫喊。 “苏祈安,你又哭鼻子。” 又是那个小皇子,苏云祈真是佩服他爹娘,连宫里人都能叫出来,服了,不如不叫。 “我没有。” “你有!” “我!没!有!” 他受不了了,只要遇到这小破孩,他智商就会无限下降,光是拌嘴都能挑起他的斗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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