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玠一开始之所以顺着范培之的话问下去,就是在等这个机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不过是上楼之前在周明言不备的时候经过了对方身边,就足够他出手的了。 之所以选择周明言,而不是范培之,一来这件事根本就是周明言的示意,二来只有周明言被认作小偷,他才会对范培之心生怨意,不用顾玠再出手,范培之也不会有好日子,可谓是一举两得。 “既然小偷已经找到了,有解释也该是对王太太说,时间不早了,我跟小连可以先告辞了吗?” “这个自然,我让人送你们出去。” 纣繁心知这一切都是顾玠的手笔,他讶然于对方肯为徐连做的付出。两人离开以后,他看了顾玠的背影有一会儿才回来。 稍后其余宾客也陆续地走了,他们不愿意掺和进来这趟浑水当中。 顾玠并不知道王太太和周明言之间要怎么解决这件事,刚一回到屋子里,徐连就快快地比划着手。虽然戒指在周明言那里找到了,可一开始那些人怀疑的对象也的确是他。 徐连不想让顾玠对自己有任何的坏印象。 只是他说不出来话,比划又是一大串的,越表示越乱。 顾玠握住了他的手,“急什么,那些无谓的揣测,不必放在心上。而且,就算那只戒指在你身上,我也不会怀疑你的,因为我知道,小连不是那样的人。” 回来的时候夜已经有点深了,头顶的电灯光要比纣繁家暗一些。 因此顾玠信任与平和的模样看上去就更为悠远,连说出来的话都好像是爱人之间的耳鬓厮磨。 玻璃橱窗上,只见徐连又扬了扬手。 少爷,今晚我们可以了吗? 之前顾玠说要先和他恋爱,徐连想,他们已经恋爱很长时间啦,而且他就是很喜欢少爷的。 那么,他们去亲近是可以的。 徐连目光灼灼地望着顾玠,他脸上还有因期待而浮现出来的红晕。 顾玠亲了亲他的嘴角,在徐连由于激动而不住地向他靠拢的时候,说:“还不可以。” 小书童那瞬间的幽怨都快要溢出来了,仿佛不能理解为什么少爷迟迟不愿意同他在一处。 可是,你说很舒服的,舒服的话,为什么不可以? 就算是变成了小哑巴,也不妨碍徐连在这种事情上的直白。 他还讨好地又亲了一下顾玠的下巴,小狗拱人一样。得到偏爱,理所当然就会胆子更大。 而且,是少爷自己说的,不用委婉,可以直接告诉他。 “小连,”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出这个意思的顾玠无奈地喊了他一声,“不是告诉我这种事情。” 他温柔的气质里又浮现出了那晚难能窥见的似脸红的感觉,仿佛春日里的早雾,浓稠潮湿。 “你长期处于缺少营养的状态,身体不是很好,如果……你会难受的,明白吗?” “等调养一段时间,身体好了再说。否则的话,我会担心的。” 顾玠要是说出别的原因,或许徐连还会再坚持一下,可听到他说担心,徐连立刻就妥协了。 他不想少爷为他担心。 那,要等到多久呢? “出国之前。”
第65章 哑巴书童(9) 徐连明显是为了顾玠的回答而呆了一下的, 似乎没有想到还有这么长时间要等。 他静静睁着眼,不知道如何表达, 偏偏又是西装齐整, 像个守礼而无可奈何的绅士,只能自己跟自己纳闷。最后无声地将手搅了搅顾玠的衣角,表示出了一副顺从的模样。 他不能说话, 顾玠来到这个世界以后就要比以往更疼他,眼下看徐连, 更觉招人怜爱得厉害。 于是沉默地抱了一会儿人后,又低声跟他说:“将来,我们都补回来。” 顾玠说着, 还摸了一下徐连的头发。 今天已经很晚了,两人没有再学习,不过躺上床以后, 也没有那么快睡着。错过一定的就寝时间, 人的精神就会变得格外亢奋,更何况顾玠刚才跟徐连做了那样的保证。 只是顾玠没有想到,徐连会主动提起周明言。 他从来就不笨,周明言的举动又太过明显,即使不明白范培之有意陷害了他, 也看清楚周明言对顾玠的心思。他是一个一无所有,手里只紧紧握了一颗珍珠的人,当这颗珍珠被人觊觎的时候,又怎么会没有知觉。 徐连比划完,吐出一口热气, 委屈一般将珍珠抱得更牢。 “我跟周明言是在回来的船上相识,彼此并没有特别的交情。且, 我对他的印象很不好,如果知道今晚的舞会他也会来,我是不会带你去参加的。” 能让徐连开阔眼界的地方有那么多,他不一定非要去纣繁家。 原本是不预备告诉徐连的,既然已经问起来了,顾玠就将对方今晚做的事情也一并说了出来。 “周明言心术不正,不过也不用过多惧怕。多行不义必自毙,他们很快就会离开洪方镇的。” 徐连没有注意到,顾玠说的是“他们”,而非周明言一个人。 夜更深了,谈话声又轻,彼此都渐渐有了困意。徐连先睡着的,顾玠捏了捏他的耳垂,对方哼了一声,很像小动物们伏在怀里,信任极了才会发出的声音。 他来到这个世界也已经这么多天了,无论是从亲眼所见,亦或者是939给他的资料中,都清楚了解到这个世界的真实面貌。上流阶层表面的繁荣底下,尽是黑暗与麻木,一个人的诞生与死亡,都是那么常见。 顾玠将电灯关上以后,同样闭起了眼睛。 第二天早上,其仪说纣繁来拜访。 要见人,自然不能在院子里,顾玠让对方将人领到了会客厅。他心中清楚纣繁登门究竟是为了什么,果不其然,见面没多久,纣繁就说起了昨晚那件事的结果。 “范先生对这件事大感意外,经他调和,最后将其定性为一场意外。不过周先生觉得过意不去,认为不管怎么样戒指都是在他那里找到的,最后又给了王太太一笔钱。” “之后他很和气地同我告了别,跟范先生一起离开了。不过王太太并不怎么高兴,走的时候脸也是绷着的。” 纣繁这两句话信息量很大,顾玠虽说不知道范培之究竟是怎么调和的,但商人的手段无非就那几样。分明是自己失了东西,反过来倒是让对方给拿捏住,而王太太非缺钱的主儿,又这样给了她一笔钱买口风,根本就是在侮辱人格了。 其二,是周明言对于范培之的态度也尤其微妙。纣繁既然没有明着说,自然并不会多好。 顾玠一面听着,一面监督徐连喝完了手边调理身子的汤药。 这些都是按照他现在的身体情况,由大夫配了一点点温养着身子用的。特意选了温和的药材,味道也不苦涩。 尽管已经喝了有一段时间,但徐连并没有觉得腻,今早起来的时候,甚至还傻乎乎地问他,可不可以多喝一碗。 既然是补身体的,那么喝多了是不是效果就更好?徐连满心眼里的打算并不瞒过顾玠,他有些好笑地摇了摇头。 “不行,喝的汤药都是定量来的,多了反而不好。” 眼下见他一口气将汤药全部灌进了肚子,顾玠自然地拿起手帕来给他擦了擦嘴。 他动作熟练,显然这样的事情做了不止一回了。 纣繁见他们相处,讲话声微顿。目光又见到徐连比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气色好了许多。 要不是被人精心照养着,决计不会如此。 内心的那种羡慕又开始悄然滋长,纣繁喝了口茶,顾家很有钱,家具尽管还坚守着中式风格,但吃穿住行这些方面却能完全体现得出来。 他正在喝的就是极为上品的茶叶,纣繁于这些门道上都很有研究,自然清楚下人端来之前,在冲泡方面有多讲究,才能完全透出它的香气来。 “上回那种糖其仪说暂时缺货,我让他新买了一种,也很甜,你尝一尝。他回来看到有卖栗子的,也给你买了一包,一会儿饿了就去吃。” 之前顾玠买的是摩尔登糖,现在是双喜牌子的糖。哪怕汤药并不苦,但他也还是会给徐连吃颗糖。 轻声跟徐连说过,顾玠又回过头来对纣繁刚才讲的话表示了一些想法。 “不高兴也是暂时的,朋友之间,回头再做一些交流,约在一个地方玩上几次,隔阂也就消除了。”他说话的同时,还在给徐连剥着糖果纸,话音落下,圆溜溜的糖果已然放进了徐连的嘴里,对方还偷偷舔了他的指尖一下,顾玠看他一眼,徐连不好意思地撇过脸,继而将他的手拉住了,完全没有悔改的样子。 “不过,我认为交朋友还是应当更慎重一点。周明言家在除於,我们也不清楚他的背景究竟怎么样,纣先生好客,更要在这方面多多注意。 否则日后出了事情,牵连起来……” 顾玠没有把话说得太明白,但他既然连基本的面子都不给,连名带姓地直接称呼对方,就已经代表了一种意思。 尤其是后面的牵连,不管有怎样可能,纣繁听明白这是对方在有意提醒他。 茶杯里的水已经喝了有过半,纣繁放下茶盏,站起身向顾玠拱了拱手。 “多谢提点,时间也不早了,今天约了朋友一起去看电影,我得回去准备准备。电影院里那位经理同我关系很好,特意多给了我几张票,我还没有来得及全部送出去,顾少爷要一起去吗?” “是今天的票吗?” “今天的有,明天的也有,单看你什么时候方便。” “今天过于匆忙了,我想要两张明天的,可以吗?” “这有什么不可以,朋友开口,就算我身上没有,也务必给你要了来。”这是句极其俏皮的话了,但也恰恰表示了他很愿意结交顾玠这样的朋友,“票在家里,我这就回去让佣人送了来。” 纣繁来这里主要是为了告诉顾玠偷窃事件的后续,既然已经说完了,他也就没有再多留。 过了没一会儿,其仪就送过来了两张票。是明天晚上的一场,恰好能吃了晚饭后再不慌不忙地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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