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该怎么把人要过来,还需要再做打算。首先一点,他要弄清楚徐连跟丞相府是什么关系,身后还有无牵绊,若是有的话,他一并给对方解决了就是。 “是,殿下。”保怀得了顾玠的命令,找了个机会就悄悄退了下去。 顾玠没有一直坐在这里,他看了一会儿节目后就有些倦了,顾清濯命人将他送了回去,让他晚上再出来玩。 临走的时候,顾玠又看了一眼徐连。恰巧对方也在看他,顾玠朝他笑了笑,就被宫人推着离开了。 他那一笑真如牡丹绽放,座中不少人都看呆了。 由于顾玠笑的时候刚好是对着燕琅的方向,对方以为他是对自己笑的,心里立刻有所得意起来。 只有徐连知道,顾玠究竟是对了谁。他脸上毁容的部分开始散发出灼烫来,让他回忆起燕琅将滚烫的茶水泼到脸上时的感受,然而这一刻,他却觉得脸上远比那时更热。 徐连情不自禁伸手抚了抚自己的脸,当手指碰到那狰狞的伤疤时,他恍如被人兜头浇了一盆冷水。 他是什么身份,又是什么样子,竟然也敢肖想那样的人。 徐连收回手,站在燕琅身后,尽可能地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同时他对那毒药的压制也放开了,喉间一股腥甜立刻涌上来,又被他硬生生逼了下去。 顾玠回到玉熙宫以后,五公主怕他在席上没有吃得尽兴,还特地让人给他送来了几道菜来。 虽说皇子之间为了立储会有明争暗斗,但这些争斗并不涉及阴狠之事,更不会危及性命,因此也无需担心会有人在这些吃食上动手。顾玠只用了一半,另一半赏下去给宫人了。 保怀一直到晚上都没有回来,想来当中的事情并不是那么简单。顾玠也没有着人去催,夜间的宴席开场时,他让秋棠推着自己准时去了。 燕琅又换了一身衣服,比起白天,更加精致。他看到顾玠过来,眼珠先是转了一圈,并不主动过去,反倒是跟其他人小声说起了话。 徐连跟在他身后一天,所用过的东西也无非是午间休憩时吃过的几块糕点与一盏茶,又有毒药的折磨,浑身早已疲惫不堪。 在燕琅说到京中有哪些好玩的,让对方务必带着自己去瞧瞧时,他的身体再也控制不住地大幅度摇摆了一下。随即又强自撑着,单膝支持不住地半跪在地上道:“请主子恕罪。” 旁人并不晓得徐连受着怎么样的折磨,只以为他是长时间站久了坚持不住。 然而一名奴侍连这点事情都做不好,是极为不中用的。那名跟燕琅说话的人目光挑剔地打量着徐连,视线触及到他脸上的疤痕时,嫌恶地皱住了眉。 “这等没用的奴才,趁早打发了好。” 燕琅对于徐连的状况是心知肚明的,他知道对方坚持了一整天,也是到了极限,若是再撑下去,难保不会让别人发现什么。于是面上表现出十分的宽容,让徐连站起了身。 “既是累了,就自己找地方休息去,一会儿宫晏结束你再随我一同出宫。” “奴才遵命。” 徐连踉跄地起了身,身后还能听到别人跟燕琅的一两句对话。 “小将军当真是心善,对着这样一个奴才都不生气,换做是我,回去定要打死。” “他跟随我多年,想来只是入宫后不太习惯。” “自来只有下人迁就主子的,哪有主子迁就下人的,小将军这般,可要防止那些刁奴欺主。” 徐连刚开始只是走着,待人影渐少,天色又是漆黑一片,他便用起了轻功。 皇宫里他认识的地方也不多,一处是御花园,一处是燕琅中午休憩的地方。按理说,他不应该乱走,跟宫人说明身体不适,去后者那里休息便是,可徐连最后却来到了御花园。 毒药发作得厉害至极,他来到这里的时候,已经是脚步不稳,最后竟然重重跌坐在了地上。 徐连揪着衣领,只感觉有一双手掐住了他的脖子,让他喘不过气来。等到这种感觉过去后,又是一阵刻骨铭心的剧烈痛意,好像被一块石磨从头到脚碾压了一遍。 他倒在花丛中,夜里的花朵大多收拢了起来,闻不到多少花香。 意识开始逐渐模糊,徐连竟然就此疼晕了过去。 宴席上,徐连离开没过多久,春韶就过来跟他说保怀已经回来了,只是有些话不方便在这里说,请他回去玉熙宫。此外秋棠也急急忙忙地告诉他,刚才跟在徐连身后,可对方脚程太快,他跟丢了。 “无碍,先推我回宫再说。” “是,殿下。” 秋棠和春韶同时领命,经过御花园的时候,顾玠听到了一些动静。 “等一下。” 宫人并轮椅停住以后,顾玠又听到了一两声响。他让秋棠随着自己指的方向将他推了过去,只是还没走几步,就见早已离开的徐连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突然走了出来。 对方看上去似乎没有什么不妥,连脸色都是正常的。 “方才见你从宴席上提前离开了,可是有什么事?” 他们已经隔了好几个时辰没说话了,但顾玠的腔调还是那么的柔和。 夜风徐徐,徐连却是在一边忍受痛意,一边装出无事的样子摇了摇头。 “只是站得久了,有些累。” “那也不能歇在御花园,白日里有阳光照着还是暖和的,晚上起风的话,这里都没有遮挡的地方。我的寝殿离这里不远,你愿意的话,可以跟我一起回去。等到那边宴会结束,我会让人送你出去。” “不用了。” 徐连很快地拒绝了,这种快几乎有些不正常。 他答过以后,就想迈步离开。然而他终究还是低估了燕琅的毒药,压抑了一天的毒性在此刻加倍地反扑过来,叫他直接吐了一口血出来,人也跟着倒了下去。 本身能站起来跟顾玠说话,就已经是徐连强行做到的了。 他在花丛中昏迷过后,迷迷糊糊听到有人经过,等发觉是顾玠,并且对方要走过来后,立刻又挣扎了起来。 徐连不欲令顾玠担心,然而事情却发展到了最糟糕的一幕。 “徐连——” 徐连突然吐血,当着他的面倒下去那一幕仿佛被放慢了无数倍在他的脑子里出现。与此同时,还有更多莫名其妙的画面在脑海里。 同样是血,很多的血,那种锥心之痛几乎要将顾玠击垮。 他坐在那里,想要去扶住徐连,却是有心无力,差点将自己也带倒。好在他身边的春韶跟秋棠都是有点功夫在身上的,当即一左一右将人搀扶住,而他自己则是由其余宫人扶稳坐好。 这一番差点闹得人仰马翻,春韶跟秋棠在扶住徐连以后,发现对方的情况比想象中更加糟糕。 “殿下,他浑身都在发烫,还在发抖。” 那口血吐出来以后,徐连的脸色就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白,对方的糟糕是个人都能看到。 顾玠还在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等到那股沉重的感觉稍微离去,才指挥着两人将徐连带回他的寝殿,同时让宫人去请太医来。 “就说我的身体不适,让他们赶快过来瞧瞧。” 听到顾玠的话,宫人立即就明白,不能随意将徐连的情况说出去。 应了声后,各自行动起来。 “二殿下,您回来了,我有重要的事情要跟您禀告……” 保怀说着,就看到春韶和秋棠扶了徐连进来,对方的衣襟上还沾了血。顾玠刚才离他近,衣摆上也落着零星几点。 “哎哟,这是怎么了,殿下,您没事吧?” “我没事。” 看徐连一直难受得揪住衣领,顾玠在让人将他放到榻上后,替对方解开了一些。只是他的身份,保怀哪里舍得叫他做这种事,立刻想要过来代劳。 “殿下,这种事情还是让奴才来吧。” 保怀的声音和顾玠的吩咐都在徐连的领口被解开时戛然而止,因为他们同时看到了对方身上那些纵横交错的鞭痕。有的新,有的旧,以及内衣之上,沾了些许的新鲜血迹。 顾玠面色沉沉,当即就将徐连的领口整个拉开,随后他就看到对方双肩两侧已经结了痂又裂开来的伤口。他将人侧过身子看了一眼,背后也是一模一样的血窟窿。 这是被穿了琵琶骨以后的伤。
第70章 毁容奴侍(3) 要多狠毒, 才能把人折磨成这个样子? 保怀也算是宫里的老人,对于主子私底下那些阴私手段都有所了解, 可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狠的。 “殿、殿下?”他抖着嘴唇, 不知道该说什么。 太医这时候也被请了过来,顾玠将徐连的衣襟简单拢好,吩咐对方给他瞧一瞧。 可原本在榻上还没有动静的人在感觉到太医的靠近时, 突然挣扎了起来,双眼紧闭, 口中呓语不断,整个身体都呈现出了警戒的状态。 “别过来,滚——” 随着两只手挥动, 他身上新旧交替的伤口崩开得更多,最严重的要数被穿透了的琵琶骨。然而比起这些痛,徐连很明显更在意有人的靠近。 他哆嗦着嘴唇, 因为疼痛而发抖的身体抖得更厉害。 顾玠并不知道对方曾经发生过什么, 但会让他这么害怕,想来不是好事。 可不让太医看病的话,身上这么多伤,又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好。他不清楚心中那股怒意究竟是从何而来,看着徐连的模样, 心头只越发沉重。 顾玠试探地往前了一些,保怀立即担心出声。 “殿下,徐公子现在状态不稳定,万一弄伤了您怎么办?还是让奴才将他按住,再叫太医为他瞧一瞧吧。”保怀到外面一趟, 基本上清楚了徐连的遭遇,看着对方, 眼里同情不已。 “不用,你们先退下,保怀跟太医留在这里。” 顾玠挥退了其余宫人,并让春韶看住宫门,谁来都不见。 吩咐完了以后,他又将轮椅往前推近,试着伸手握住了徐连的手。 最开始人像是受到了巨大的惊吓,身体痉挛不已。太医在旁边看了心惊胆战,他一眼就知道对方情况严重,若是再这么发展下去,性命定然不保。 “是我,你受伤了,我让太医给你看看,没有人会伤害你,别害怕。” 顾玠轻声安慰着对方,同时还拍着他的手背。一连好几声,徐连的状况才算是稳定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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