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言深也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将手中断裂的铅笔放到桌上,拍了拍手中的木屑,安抚道,“刚刚手劲大了些,没吓到你吧?” 徐菀看着贺言深脸上的笑,瞥见那被木刺扎得渗血的掌心,她只觉得眼前的人有些可怕。 “贺探长,我还有事,先走了。” 少女僵硬地摇了摇头,将餐盒收起,匆匆向外走去。 贺言深没有阻止,他垂眸看着自己掌心的伤口,又将那木刺往里按了按。带起一阵疼痛。 这样才能勉强压下心中的暴戾心思。 徐青不喜欢他过多干涉他的事情。 贺言深深吸一口气,将那折断的铅笔扫入垃圾桶。 徐家祠堂。 徐青已经在徐家祖先的牌位前跪了三日了。 顾爻从那通风的窗口偷偷翻进来的时候,徐青正艰难地将蒲团往柱子边上拉。 “哟,这是我们的徐大公子啊,怎么这么狼狈啊?” 徐青正弯着腰,就看见顾爻从窗台上翻了下来。 有些尴尬。 顾爻一走近,他就闻到了他身上带着一股子食物的香气。 饿了一天的五脏庙在此刻也发出了抗议之声。 顾爻笑了笑。 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油纸包递给徐青,“其他没有,就只有从你妹妹那里拿来的糕点。” 徐青也不嫌弃,将蒲团往柱子边上一扔,直接坐了上去。 看他一副饿死鬼投胎的架势,顾爻有些心疼,拉了一个蒲团坐到徐青身边。 “徐青,你何必呢,这么死犟着。” 徐青咽下嘴里的糕点,放下手,瞥见手腕上的表,抬起指尖摸了摸表盘。 “我就是,想试一试。” 他都能舍命护我,他不想就这样放弃。 他承认,他确实是栽了。 栽得彻彻底底。 顾爻透过窗子,看着窗外的一轮明月,“那你是要和你姐犟到底了?” “嗯。” 徐青点了点头。 顾爻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偏头看向徐青,烛火晃动里,他好像看到了徐青身上的人气。 就是人气。 从前的徐青,好像从来没有为了自己活过,按着家里定下的线路,留洋,回国接手家业,相看合适的联姻对象。 最大的追求大概就是想让徐菀过得开心。 而如今的徐青,好像有了什么为之追求的东西。 徐青转头看向那徐家列祖列宗的牌位,烛火晃动中,黑色的牌位看得并不苏算太清楚,但他仿佛能看到许多双眼睛盯着自己。 仿佛在逼问着他,真的要让他徐家绝后吗? 让人心慌。 撇过眼,徐青转头看向顾爻,青年清俊的侧颜掩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出尘,整个人看起来淡然又闲适,好像没有什么能让他失态。 从他认识阿爻,阿爻好像一直都是这般游刃有余的模样。 没有什么能难倒他。 徐青无端有些羡慕顾爻这般洒脱淡然的模样。 他知道顾爻有事情瞒着他,而且一定是大事。 他此行来上海,肯定与贺言深有关。 不然贺言深也不会在进手术室前还拽着他的手让他找顾爻。 可他们不想说,那他就不问。 总归他们是不会害了他的。 “阿爻,以前我总觉得按着家中定下的路线走,好像也没什么不好,可碰到贺言深,我好像有了点渴望,说不定这样炽热的人,也可以来暖一暖我。” “所以,我放不开了。”徐青伸出手,对着烛火虚虚地握了握,而后攥紧。 顾爻笑了笑,起身拍了拍徐青的肩膀,粲然一笑,“挺好的,这世道,谁知道有没有明天呢,得过且过吧。” “我先走了,呆久了要被人发现的。” 徐青抬眼看去,就看见青年轻轻一跃,手撑着窗台翻了出去。 窗外的月亮依旧明媚而皎洁。 徐青咬了一口手上的糕点,眸光坚定。 耗着吧,看谁能耗得过谁。
第269章 家国难全39 顾爻离开上海的那一天,贺言深和徐青都来送他,阎郁站在顾爻身边,面色沉凝地看着面前的两人,脸色有些不太好看。 徐青已经习惯了这位晋北主帅的眼刀子,甚至还能面带挑衅地一把抓住顾爻的手,开始和顾爻说些有的没的。 像是闲聊一般。 明明知道他是故意的,可偏生阎郁还不能说什么,只能用那阴沉沉的目光盯着徐青。 临上车前,顾爻偏头看向一直未开口都贺言深,朝他拱手施了一礼,无声道了句谢。 贺言深一直说着感谢他的帮助,可相比于贺言深做的事情,他其实已经算是很安全的了。 隐匿在上海之中,在内部无名无姓。 轰轰烈烈而死还能博得一个烈士称号,可贺言深…… 有人在阳光下求一个公道,也必将有人在黑暗中前行。 左不过都是为了同一个目标。 一个在如今看来是异想天开的目标。 可,总要有梦想的,不是吗? 思及此,顾爻脸上露出一个微笑,目光沉静地看着贺言深。 贺言深一愣,自然知道顾爻谢的是什么,朝他挥了挥手,算作道别。 别辜负他们折了五条人命带出来的东西。 此一别,大概是没有机会再见了。 信息部的核心,这般年轻,将来若真的天光破晓,他也是那注定要站在金字塔尖的人吧。 想到这里,贺言深有些羡慕。 可既然选了现在这条路,就怨不得别人。 他一个无父无母,了无牵挂的人,不过是烂命一条。 阎郁看着两人那好像藏着秘密,一眼便可知晓对方眼神的模样,暗自生气。 徐青就算了,这贺言深怎么也来横插一脚。 抿了抿唇,他一把将笑得灿烂的顾爻给捞走,“先生该抓紧些了,等会该赶不上车了。” 顾爻脚下一个踉跄,被人带进怀里,偏头看了一眼阎郁,青年的脸上带着浓浓的不悦,看起来很不开心。 他抿唇笑了笑,伸手戳了一下那有些鼓起的脸颊,“怎么这么小气,别人和我说两句话都不行了吗?” 阎郁偏头,“不行,就这点时间,他们还要来占一点,那先生还有多少时间留给我?” 顾爻一愣,没有再说话,只是顺着阎郁的步子往前走。 自己的爱人,纵容一点也没关系的……吧。 阎郁脸上笑得开心,伸手牵住顾爻的手,“先生默许了,那先生剩下的时间就是我的了。” 顾爻无奈,“好。” 徐青看着青年侧身与顾爻温柔耳语的模样,轻叹了口气,有些羡慕。 背上的伤口还在隐隐发痛,让徐青的脸色白了白。 贺言深一把按住徐青的肩膀,面上担忧,“阿青,你没事吧?看你的脸色,好像有些难看。” 徐青垂眸,摇了摇头,“没事,这几日没有休息好罢了。” 明显的谎言。 贺言深蹙了蹙眉,看着心虚到都不敢直视他的徐青,抿了抿唇,最终还是舍不得逼问徐青。 前几日发生了什么,徐青不说,徐菀也是三缄其口,顾爻就更不必说了,他不被那个变态套话就不错了。 此一别,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了。 希望在这乱世,我们都能活到天光破晓的那一天吧。 贺言深垂眸,一把抓住徐青的手。 徐青错愕,抬眼,对上贺言深温柔的目光,“阿青,我们回去吧。” “好。” *** 阎郁一人包了一整节的一等车厢,让亲卫严守着,也丝毫不避讳其他人的目光,牵着顾爻的手就往车厢内那边走。 顾爻看着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的车厢,轻叹了口气。 虽然他们都很有素质地目不斜视,可是总会看到他们两个的。 这,真的没关系吗? 顾爻有些担忧。 阎郁带着人坐到床边,看着那略微有些窄的床,皱了皱眉。 “委屈先生了。” 顾爻一愣,有些疑惑,不懂阎郁说的是什么。 “这设施是简陋了些,但已经是这车上最好的了,只是有些委屈先生了。” 顾爻四下环顾了一下,这还简陋??! 有床有桌,甚至还有洗漱间,就连那窗帘都是华丽的欧式风格。 那他坐了硬座来的,岂不是搁地狱里滚了一圈回来的。 还有他最近住了两年的地方,也不过是能遮风避雨。 哪里敢奢求什么。 现在不知有多少人,吃饱穿暖都是奢望。 可阎郁看着这算是顶好的条件,确实一副真的不太满意的模样。 他自己倒是不嫌弃粗糙,先生合该享受更好的。 看阎郁一脸纠结的模样,顾爻伸手抚开他揪成一团的眉毛。 “这已经很好了,我们阎大少爷就别嫌弃了。” 那语气就像是哄小孩似的。 阎郁一把抓住那纤细的手腕,直视着眼前的人,“我只是,怕委屈了先生。” 此处比起他在晋北起的宅院,确实是有些简陋的。 只可惜,先生不跟他回去。 思及此,阎郁攥着手腕的力道又大了些。 “嘶。”顾爻吃痛。 阎郁赶紧松开,那只手抓到手中反复查看。 那白皙的腕间已经红了一圈。 阎郁有些自责,指尖轻捻着那片红痕。 那细致温柔的动作,总让人感觉到一丝……不对劲呢。 顾爻想要抽回手。 其实也没多疼。 现在被阎郁揉得倒是有点痒。 ??? 抽不回来? 顾爻偏头看去,阎郁的眸光幽暗,捻着那一节手腕的动作,怎么看,怎么,情色。 阎郁却像是无所知,一脸无辜,将手腕又往回拽了拽,指尖按着腕间那片红痕的力道又大了些,“先生是在怪我刚刚手上力道重了吗?所以才不愿意让我揉开这圈红痕。” 这什么偷换概念的说辞啊? 手腕上这点红,只要阎郁不动它,等会自己就消失了,又不是肿了,哪里需要这样揉。 这么揉,才会越来越红吧。可看着阎郁一脸执拗,顾爻松了松手上的力道,任由他将那节手腕抓住手心。 见顾爻默许了他的动作,阎郁脸上露出一个真心实意的笑。 先生啊,怎地还是这般心软。 会让他生出许多妄念的。 就应该对他严词厉色些,才好叫他长长记性。
第270章 家国难全40 就像是如今这白皙的腕间,满是红痕,他光是看着,便有些控制不住自己心底的欲念。 对眼前这人的渴求,已经到达了顶峰。 心底的欲望就像是一只填不满喂不饱的恶魔,让他时时刻刻想要将眼前的人锁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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