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盼春摊上这样的丈夫,自己摊上这样的父亲,还不如没有呢。 王盼春的苦,王盼春的难言之隐,就算别人不理解,沈嘉驹该是最理解的。 假如真的有别的人对她好,或者说她也真的喜欢上了别的人,对于她来说都算得上是救赎。 走回家的路上,沈嘉驹情绪冷静下来许多,推开家门,沈长丰依旧不在。 沈嘉驹鼓了鼓勇气,开口道,“妈。” 王盼春停下摘围巾的姿势,看他,“怎么了?饿了?还是肚子又不舒服了?” “没有。”沈嘉驹摇头,黑色的眸子闪烁,“妈,你离婚吧。” 时间静止了几秒钟。 王盼春拿掉围巾,苦笑,“说什么呢?” “我说真的。”沈嘉驹神情严肃,“这个家有他没他都一样,就算他回家了,带给你的也只有伤害,为什么不干脆离婚呢,别说是为了我,别说什么我高三了,正是重要的时候,这都不重要。” “你……”王盼春认真地看他,在稍微暗黄的灯光下,眼角的纹路清晰可见,她已经不年轻了。 “我说的是我的真实想法,你们离婚了,你还可以重新开始,给我后爸我也无所谓,只要你能开心就行。”沈嘉驹同样认真地看王盼春,他生怕王盼春以为他在胡说,他的眼神格外坚定,里面带着不顾一切地让人信服的冲动。 “离婚不是小事……” “离婚也不是什么大事!”沈嘉驹打断她,“你不要在意别人的看法,别人自己的生活还一团乱,没资格指责你,说三道四,而且,我已经长大了,我是个男人,我会挣钱,我会保护你,你不用担心。” 是的,保护他的妈妈王盼春。 是沈嘉驹来到这个世界上第一件认真想做、主动想做的事情。
第19章 【树林】 “嘉驹……你真的是嘉驹吗?”王盼春有些颤抖地抚上沈嘉驹的脸,在灯光下一寸一寸打量他。 沈嘉驹知道,其实王盼春早就怀疑他了,从拿出他失忆的诊断单子开始,或者从他手上不见了伤疤开始,王盼春就发现,他的儿子已经不再像他的儿子了。 可是,她从没有表现出来,从没有抛弃他。 “我是沈嘉驹,妈,你相信我,我可能跟以前不一样了,可我真的是你的儿子,如假包换。”沈嘉驹还有心思开玩笑。 王盼春眼角正含着泪,扑哧笑出声来,她低头擦了擦眼角,笑着说,“好,我会考虑的。” “嗯。”沈嘉驹郑地点头。 王盼春笑着呼气,“好了,赶紧睡吧。” 沈嘉驹刚才一直想着这事,直到此刻跟着呼口气,心口一块石头算是暂时落了地。 不过他收拾完躺上床之后,总觉得还有什么事没有做。 辗转了好一会,他才惊坐起,哒哒哒跑到王盼春门口,敲门,“妈,睡了吗?” 隔了一会,才传来王盼春的回应,“没有,怎么了?” 即使极力隐藏,沈嘉驹还是听出了王盼春沙哑的声线,她刚才是哭了吗? 沈嘉驹心里拧巴着难受,只当没听出来,问,“我就是想问问,我名字是谁给取的?” 王盼春没有指责他大半夜不睡觉敲门就为了问这个,而是认真回答,“我选的嘉,你爸选的驹,怎么了?” “哦……”沈嘉驹默默点头,原来就算没有黄家驹,冥冥之中,他的名字依旧是他们两个合力取的。 沈嘉驹回到屋里,还在想这个问题,就是觉得挺怪异的,又说不上哪里怪异,晚上睡觉都不踏实。 没想到第二天,曲良就解答了他的怪异感觉。 “你想的是有可能的,就是假如你不叫做沈嘉驹,而是叫做别的什么名字,当然是有可能的,而且也有一个那样的世界存在,因为平行世界本来就有很多个。” 曲良的话点醒了沈嘉驹,因为平行世界有无数个,甚至同一个人叫同一个名字都数不清有多少个,同一个人叫不同名字的,更是数也数不尽了吧。 那么,怎么这么巧,偏偏是这两个平行世界的沈嘉驹,实现了交换呢? “或许,你大学可以选择物理专业,就是不知道文科可不可以选。”曲良道,“要不问一下你班主任。” “大学?”沈嘉驹摇摇头,“我还没想那么远。” “怎么能不想呢,还有半年就该高考了。” 经曲良一提醒,沈嘉驹才惊觉,半年时间是非常快的。 他昨天还说着会挣钱,会保护王盼春,可实际上,他连考不考得上大学,又能考上什么样的大学都没想。 沈嘉驹叹气,饭都吃不下去了。 曲良难得邀请他一起吃饭,两人的关系难得回到最初,就是那种天地之间仅你我有着共同连接,承担共同命运的感觉。 沈嘉驹还是很感激曲良的,他想要的无非是种陪伴,哪怕曲良话不多也无所谓,只要他在。 毕竟,曲良依旧是他和这个世界的连接,他们之间有着不可对外人道的秘密。 沈嘉驹想着,又想到了刘昌贺,他说《光辉岁月》熟悉到底是什么意思,难不成只是一种错误的感觉,难不成只是觉得和某首歌相似而已? “唉。”沈嘉驹又叹气。 “别浪费粮食。”曲良侧头看他,表情严肃。 沈嘉驹尴尬地咽口水,“吃不下,要不你吃吧。” 他不是开玩笑,当然也没侮辱人的意思,只是这句话确实带了点歧义,两个女生之间,一男一女之间说这句话都无可厚非,可是两个男生之间,总归是有那么点别扭。 曲良没有过多表情,当真把沈嘉驹剩下的菜扒拉进自己的碗里,就着自己的饭吃了下去。 “咳咳……”沈嘉驹不自在地扭过头去。 刚巧撞见几个同班同学的眼神,他们吓得赶紧躲避,匆匆吃了两口撤了。 沈嘉驹继续不自在地环视四周,明明已经是深冬了,他怎么还感觉热呢。 吃完了饭,沈嘉驹直白道,“那个什么,你吃了我的饭,请我喝个水呗,就我刚来那天喝的那个。” 其实沈嘉驹就是嘴馋了,经济的原因,他连正常的吃饭都捉襟见肘,更别提吃点什么零嘴,喝点什么饮料了。 他刚才没吃尽兴,当然想再犒劳一下自己的胃。 “我没钱请你。”没想到,曲良竟是冷冷拒绝。 沈嘉驹一顿,看着他铁青的脸,才想到他家里的困境,比自己还要难。 只不过,只是一瓶饮料而已,他也不至于这么摆脸色吧。 沈嘉驹矛盾得既心疼又生气,“算了。”说完又觉得还不够解气还是怎么,又说了一句,“我找刘昌贺,他一定有钱。” 话刚落地,曲良突然拉住沈嘉驹的手腕,握得用力,沈嘉驹嗷嗷叫着,“干吗呀,疼死我了,松开!” 曲良直拉着他往前走,似是想找一个没人的地方,七拐八绕的,绕到学校的小树林了。 说是小树林,也就是杨树稍微多些的地方,学校统共这么一个地方有点私密性,其实也没多大地,但凡想在这里偷偷摸摸做点什么的同学,总会被别人逮住。 沈嘉驹有点慌张,仍旧大声嚷着,“你快松开我啊,手疼!” 可偏偏大冬天的大中午,吃过饭的学生为了避寒,大都吃完饭回教室了,光秃秃的小树林不挡风不说,什么也遮不住,所以就没人来这里了。 曲良把沈嘉驹甩在一棵杨树上,终于松了手。 沈嘉驹什么时候被这样对待过,当然除了他在这里那丧心病狂的父亲,哪怕是和张逐打架,沈嘉驹都没觉得这么委屈。 他揉着手腕,红着眼睛看着曲良,吼他,“你干吗啊?有话不会好好说?” “我……”曲良脸上第一次出现了难堪,好像是后悔,好像是愧疚,他有些紧张地想上前,见沈嘉驹生气的样子,又赶紧后退,背转过身去。 “把我拉来这里干吗?你说啊!”沈嘉驹继续吼。 风突然吹过,地上的杨树叶被风卷起,打在他的脸上,又落在他的肩头。 沈嘉驹正在气头上,见一片树叶都来欺负他,狠狠地把树叶扔下去,再狠狠地踩了几脚,这才觉得解气。 刚发泄完,一抬头,见曲良已经转过身来,怔怔地看着他,脸上是一副看小孩的表情。 “看什么?”沈嘉驹毫不示弱,回看回去,又去踩落叶,“你要再欺负我,就跟这树叶一样,被我狠狠踩在脚下,哼。” 沈嘉驹自以为很威风,其实曲良根本没有怕他,相反觉得他这个样子可爱极了。 可是怎么会觉得一个男生可爱,自己又把他拉来这里是做什么呢,曲良第一次不了解自己了。 他怔住的样子,让沈嘉驹觉得有意思,弯腰笑了起来,“哈哈,你是傻了吗,哈哈,真应该拍下你现在的样子让你看看,哈哈,或者拿回去让那个曲良看看,太好笑了。” 他笑起来的样子很夸张,四肢都在动弹,整张脸灿烂地仰着,眼睛眯成一条缝了,看不见黑色的瞳仁,却是弯弯的形状,很好看,他的嘴张得也很大,甚至快要看见咽喉了,可是他的牙齿洁白整齐,大笑也不见牙龈,舌头红润光泽,和泛红的嘴唇一样。 曲良再一次突然转身,定住不动。 “好了好了,我不笑了。”沈嘉驹摆手,去拍曲良的肩膀,强迫他转身,“你到底要干吗啊,快说啊,真是闷葫芦。” 沈嘉驹手下使力,竟是掰不动曲良的肩膀,他暗自对自己说刚才笑太久了,身体发软了所以才没力气。 所以他干脆走了两步,站在曲良对面,嘿嘿一笑,眉眼弯弯地望着他。 曲良不设防,再次看到沈嘉驹的笑脸,别扭得整张脸都红了,才开口,“别和刘昌贺走太近,他不好惹。” “咦?真巧,他也说过一样的话,不过说的是你。” 那天,刘昌贺说的是曲良不简单,今天,曲良说刘昌贺不好惹,可不意思就是差不多嘛。 “哼。”曲良冷哼了声,脸上的红潮慢慢不见,“还记得我说要帮你吗?” “哎呀,刘昌贺我真的搞定啦,你也看到了嘛,我搞定他,以后就是一中小霸王的小弟了,真的,谁还敢欺负我,张逐真就不用怕他了,反正都不在一个班了,他自己也没劲了。” “你的意思是,用不着我多管闲事了?” “啧,你怎么这样啊!”沈嘉驹觉得有时候和曲良说话真是说不通,“我很感谢你要帮我,可现在我觉得尚且不用你出马,您老先歇着,需要您了我再招呼,成吗?” “不成,沈嘉驹,我既是在帮你,也是在帮我,让我来对付刘昌贺。” “你怎么听不懂人话啊?我不用你帮我了,刘昌贺也不是什么坏人,他可能听过我唱的歌耶,他跟我是同一个世界过来的都说不定,我要跟他搞好关系,你懂不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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