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霁恒转身,急切地向他奔来,紧张地捧住了他的脸,仔仔细细地打量着,辛染那双眼明明还含着泪花, 他用自己的双手拭去了辛染眼角的泪花,林霁恒的心有些担忧,更多地却是暖融融了起来,“阿辛,你在担心我?” 他来不及等待辛染的回答,林霁恒的一只手将那个红丝绒盒重新拿出来,那是他很早前就备好了的戒指。 他的额头抵着辛染的额头,“我是真的爱你,你知道吗?” 他自顾自地说下去,“那天晚上,其实我想告诉你。‘今生认定的只有一个人。’” 林霁恒托着辛染的手,将盒子放在了他的掌心。 那天晚上……是辛染没去的饯别宴的那天。 辛染拿着盒子的手打着颤,他的手一抖,盒子滚到了地毯上。 他将手腕抬起,抵着自己的额角,冰凉的玉镯,贴着他的额头,他的手还在不停打颤。 华都的夜是经常是下着冷雨的。 林霁恒被迫离开京都的前一晚,是饯别的那天晚上…… 傍晚时分,一阵乍寒,雨,又淅淅沥沥开始落下来了。 那晚的张家门前,湿黑的石板上,冒起积水来。林霁恒从宴会上离开,走到了张家门口。 辛染撑着一把黑色的伞,雨点从漆黑的伞沿落下来,滴在他雪白的衣袖上。 落雨的夜很冷,冷得门卫穿着厚制服,也不由地缩起脖子抖着。 辛染身上披着件又厚又轻的狐毛斗篷,却淡淡回客道:“林公子,你回去吧。” “我有话同你说。”林霁恒的眼闪着微弱的光。 辛染握着伞的手有些冷了,他望着那个名门公子,曾经意气风发的归国派,竟也敌不住张先生的招。 无用的人,自然是弃。 他的良心早已冷透了。辛染微微欠身,“您且回吧。”说罢便转身回了温暖的屋内。 甚至连一句话的时间,也不愿留给他亲手拉下来的败家之犬。 原来那晚,林霁恒是带着这枚戒指来的。但是,他不知道。 在那个雨夜的巷子里,林霁恒是怎么回去的。他也不知道。 * 辛染的手再次被牵起,那枚传承了一代代,象征林家另一个主人身份的戒指,被塞进了他的掌心。 坚硬的戒指,柔软的掌心,格格不入。 林霁恒却紧紧握着他的手,不松开。他不再讲究之前绅士的距离,朝辛染又迈进了一步。 辛染无助而绝望地看向了他,还不等推搡, 林霁恒先开口道,“你明明懂我的意思。” 他的态度很坚定,早早地就愿意割舍了自己的自由,要与辛染进入婚姻的坟墓。 辛染低着头,看向掌心的这枚戒指,感觉到了分外沉重的情绪。 自从温暖的躯体上拿下来后,戒指上的温度就渐渐褪去,现在已经变得很冰涩了。 就像华都的夜,又泛起那阵阴湿砭骨的寒意了。 四周沉静,只有雨点拍打在玻璃上远远近近的声响,辛染握紧了拳头,金属硬环抵着他的手心,传来钝痛感。 他伫立在黑暗中许久,终于坐回了床边。 林霁恒也跟着他回到了床边,他们就这么静默地相对。 直到过了一会儿,林霁恒发觉辛染的手有些冰冷。他起身走到茶几前,沏了一杯茶,将热茶递到了他手里。让辛染暖暖手。 辛染始终缄默着。 终于,他细声道,“张先生,不会同意的。” 这是林霁恒第三次从辛染口中听到那个人,他不知道为什么他的阿辛做抉择需要另一个人的恩许。 如果将一切都串起来看,张季泽,横膈在辛染和他之间的这根刺,存在太久,太久了。 辛染手中的那杯浓茶,迟迟没有喝,茶面上突地泛起了涟漪,接住了一滴滴热热的泪, 他哭了起来,林霁恒张开手臂,将他紧紧笼紧了。 辛染的身上有着神圣而不可侵犯的昙香,他是林霁恒情感上的缪斯,他是别在林霁恒胸前的花束。 林霁恒喜欢他,爱上了他: 一朵寂寥绮丽的花——需用浓稠爱意灌溉才会长出血肉的花。 雨点淅淅沥沥的滴落声,绵延不停。林霁恒问他还记不记得那年两人在书房,他说了什么。 “你说,我是被你爱着的。”“你说,不要怕……” 两行泪就这么从辛染脸上涌了下来,他用力地回抱住了林霁恒,他记得,他主动地去亲吻这个男人。 他们的身体相拥,倒在了床上。 辛染几乎不忍心从林霁恒这边下手了,他将下巴依赖地抵在他的肩上。可是,背对着林霁恒的那双眼,却显示他无法怜悯的狠心, 他的内里像被倒满而溢出的玻璃杯,翻涌奔腾的情绪爆发在了辛染的脑海中。 辛染睁大了双眼,一把推开了面前的林霁恒。 窗帘缝隙透出的月光,照在了他的脸上,拉长了他浓密的眼睫,飞入他的鬓间。 他的声音冻住了,“这是你第一次。” 对方脸红了,稍稍搂住了他的腰肢,含糊地“嗯”了一声。 辛染爬了起来,月光照到了他玉白的肌肤上。 他的恐慌涌满了脸庞,他手心一松,攥着的戒指,就那么掉到了床上,又从床沿滚落到了地毯深处。 那只手还在被林霁恒抓着,林霁恒将掉地的那枚戒指,捡了起来,放在衣服上擦了擦。 辛染突然发出了声泣音,他用一只手挡住了自己的半张脸。 弯下的脖颈,像垂下的惨白花梗。 曾经如毒蛇般的想法,都击得溃败。 他凝望了林霁恒片刻,一切都完了,他狠狠地挣脱开了那只手。 他飞快地弯下身子去捞起衣服,抱在自己的怀里。 他穿起了衣服,冰冷的布料贴着温热的肌肤,让他冷得颤了一下。 华都的冬夜,经常是飘着雨雪的,临近午夜时分,总是有股突发的寒意。 “这个戒指,我恐怕吃不消。” 那一刻,他才了悟了自己有多么的不堪,他没有对林霁恒的感激,在这一刹那,他却只从林霁恒身上感到一场羞辱。 他的脸颊贴在自己冰冷的衣物上,渴望取得一息温意,他禁不住低声哭了起来。 “你后悔答应了?”林霁恒还在执着于那枚婚姻的戒指。 “你又知道什么呢!”他根本什么也不懂。 辛染的眼神里开始空洞,他的喉咙似是要啼出血。再多的聪明算计,在此时都反噬得他浑身不堪一击。 他甚至觉得自己的身体都是多余的,他像是不见光的东西,无处可藏。 他穿上了自己的鞋子,走一步,踉跄一下,十分蹒跚。他一直走到房门前停住,双手发狠地打开了房门。 本来一切都好好的,他只要答应林霁恒继续交往,就能利用林霁恒去对付张季泽。 一切的算盘都被他打好了,但现在呢?辛染却是受到了个刺激,一个无声的巴掌赤裸裸地打在他的脸上。 本来一切都算计得好好的,但是现在,他决定放过林霁恒了。 辛染扶着门框,倏地转过身来,眼睛迸射出一股半是嘲讽半是哀怜的冷意。 在离开前,他回头看了眼林霁恒,似是悲哀,似是怜悯, “你这人真有意思。” 最后看了眼房间内失魂落魄的人,辛染再也没有犹豫地走了出去。他走得跌跌撞撞,撞到了长廊的墙壁,就瘫坐在了地上,白色的衣角沾了片灰。 脏了。
第95章 交际花的自我修养 张先生出差临时回来了, 辛染并不知道。 没有一个电话或是短信催他,整栋别墅都处在一片静寂中。 “你回来晚了。” 现在已是午夜时分,辛染从大门口走进来, 他的头发有些湿,还在不停地往下滴水, 脸色更是惨白一片。 整个人像是个石膏像伫立在门口。 辛染听到张先生的话, 甚至没有反应过来, 他迟迟地没有抬起头, 只是喃喃地跟着重复了一遍,“……我回来晚了。” 那张脸木木的, 两颊失去了血色,只有嘴唇被死死咬着,显出一片殷红。 张季泽的神色开始变得冷酷,甚至没了表情。 一道闪电从天边劈过, 亮起了黑黢黢的夜晚。 辛染终于回过神来, 眼珠停在了虚空的一点,乖乖地先道了歉,“对不起先生,我回家晚了。” 他动了,走进了屋子里, 一直走到了张季泽面前,低着头,却没有看沙发上坐着的张先生。 他浑身湿透了, 还在不停地冒着水。立在地毯上的那块地方,颜色深了湿了。 张季泽坐在那, 望着他,声音又低又沉:“去哪儿了?” 辛染垂着眼眸, 站在原地没动,“出去散步。” 对方问他,“这么冷的天?” “嗯,”辛染点了头,却已是忍耐到极限。 他在林霁恒身上所比对出的不堪,再加上现如今张家无声的压迫,已经逼得他无法再掩饰对张季泽的痛恨。 张先生依旧那么咄咄逼人,冷峭的眼神,看笑话般瞧着他,逼着他,十几年来从未放过他。 在一片沉寂的压抑中,辛染突然抬起头,眼睛清清楚楚地看着张季泽,报复般地告诉他,“我去见林霁恒了。” 张先生端茶的手停在了半空,面无表情地将视线移到了他身上。 张先生打量了他许久,最后再给了他一次机会,让他想清楚了再说,“我问你,你刚才去哪儿了?” 辛染下意识地颤了一下,他环住自己的手臂,不知是冷还是怕,“不用你管。”这一次他没有再正面去回答。 他低着头,绕过沙发,心里厌恶的情绪久久无法消散,他还是一副不想配合的样子。 张先生不耐烦地将茶杯往桌上一搁,瓷器与木桌的碰撞,在寂静的夜晚发出突兀的脆响。 “既然衣服湿了,你现在脱了它。”张季泽冷冽的眼光扫向了他,带着命令。 辛染背对着张先生,停在了楼梯口。 他回头,直直地跟张季泽对上眼。他的语气也开始变得冰冷:“我们没有上床,您放心。” 说罢,辛染转过身,就要上楼先去睡一觉。 “站住——”张季泽从沙发上起来,他的眼底沉沉,“林家的戒指,你收了没有?” 辛染其实收到过很多戒指,有鸽子蛋大的钻戒,有翡翠珠宝镶金的,林霁恒给的那枚戒指是玉做的。
97 首页 上一页 90 91 92 93 94 95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