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间是什么意思?” 【对不起,请您不要问了】系统的声音底气不足。 辛染念着这个数字,他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笑着笑着就哭了出来。 他魔怔般望向了手里的表盘,他跟空洞的表盘越来越近,直到眼皮都贴上了那表盘,才停下来。 他深呼吸,又吐出,在一片寂静中。 他站了起来,走到大钟摆前,失落地看着摆锤,他回到了一片“滴滴嗒嗒”声中。 每个世界的时间,是披着真实外衣的谎言;只有坏掉的手表,揭示着裸露的真相。 辛染松开了手,那只表就掉在了地上, 这个世界很快就要结束了,现在的一切都是由过去造成。裴渊或者霍南洲,过去是,现在不是。 辛染,过去是,现在不是。 原来的现实世界,或是现如今穿越的世界,都是希望和欲望构成的华丽坟墓。 今天的天气很不好,天空灰得太快,已隐隐有落雨的征兆。 在沉闷的气压下,辛染再一次叫醒了系统,他的双眼沉寂,语气却是咄咄逼人:“告诉我,0057是什么意思?” 沉默,许久的沉默。 被一道不再是系统的声音打破,也许是更高一层的智脑,回答了他的问题。 【是您的现实死亡时间0点57分】 辛染的手在不断抚胸顺气,却还是喷了血。
第98章 交际花的自我修养 吴妈一打开卧室门, 闻到的就是浓烈的酒气,她看向了柜子。 先生几瓶藏酒没了,地板上更是凌乱不堪, 散乱着的空酒瓶,竖着横着, 滚落到卧室各处。 张先生的卧室跟另一间书房是打通的, 吴妈一边收拾着地上的酒瓶, 一边往那处去寻人。 书房的柜子上放着许多华贵精致的摆饰, 墙上挂着一幅油画,柜子和书桌间有着宽敞的空间。 现在那块空间的地上, 被放了很多易碎地摆饰。那些昂贵的摆件本是先生的珍藏,由专门掌管的仆人收在藏柜中,每日精细擦拭保养着。 还有些小巧的摆饰,被放在书桌上安养着。其中琉璃制成的天鹅, 有着纤细的脖子, 最是讨张先生喜欢。 现在,这些精致的东西全被随意地、散乱地丢到地上。 而辛染呢?拿着空酒瓶,右手轻轻一投掷,圆柱形的酒瓶就“咕噜咕噜”地滚动起来,撞向了那些易碎的古玩物饰。 “哗啦啦”一声响, 天鹅就被击断了脖颈,冰冷的瓷器碎成了满天星。 他就像玩保龄球似的,自顾自鼓起了掌, 转过身来,笑着对吴妈道:“瞧, 全中!” 吴妈闻到了他身上醉醺醺的味道,看到了他袖口胡乱擦了的血渍。 眼睁睁看着他又提起了一瓶酒, 往喉咙里灌,辛染喝酒喝得是那么凶,好像要生生将自己喝死一般。 吴妈吓得吃了一惊,赶紧出去拨通了张先生的电话,生怕辛染出了什么意外. 张季泽回来的时候,辛染已经喝得醉上加醉,门‘吱吖’从外面打开。 辛染正醉醺醺地要爬上了书房的桌子。他穿着鞋子踩上张季泽的真皮椅子,以此为垫脚,再踩上张季泽办公的桌子。 “小染,”张先生的声音都沉了下去,“你太放肆了。” “哟,回来了,”辛染笑意盈盈的,踩在他那雕花的黄木桌上,居高临下地俯视他,“张先生?” 他颇有些阴阳怪气,神色更是挑衅。 张先生走过来,意图过来抱他,以期制止他。 辛染毫不客气地踹开了对方抓住他脚的手,既然说他太放肆,太可笑了,我们的这位张先生。 他捡起桌上的几支钢笔,旋开了笔尖,拔出里面的墨囊,将胳膊甩到后面,用力地投掷到那幅画像上。 那是一幅张先生的画像。戴着副眼镜,看上去倒减轻了几分压迫感,更显儒雅。 画像里的人从容不迫地注视着画像外的闹剧,结果立马就被泼上了五彩斑斓的墨汁。 辛染歪头,欣赏着那张画,红的蓝的黑的流满了张先生那张脸,还被砸得破了个洞,滑稽。 他忍俊不禁,大笑了起来,鼓起了掌。 等笑够了,鼓够了,他抹了抹眼角的泪水,开始在桌上到处走动着。 皮鞋在洁白的文件上留下一个个脚印。他碾了又碾那几只毛笔,愉快地把剩下的几瓶墨水踹出桌子,硌到他的脚了。 墨水瓶咕噜噜倒在木板上,吐出黑色无光的液体。 张季泽就这么站在他面前深呼吸,冷眼旁观他在太岁上动土时的疯样。 辛染跟他对视上,无聊地转开眼,终于从书桌上跳了下来,又去扯桌上铺着的布,“哗啦啦”一阵响,桌上的砚台、摆件倾泻而下。 张季泽动了,他走到了辛染面前,一手扳起了他的下巴,“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 辛染朝他啐了一口。 张季泽拿袖子擦脸,更加用力地掰住了他的肩膀,不让他继续胡闹。 辛染侧过脸咬住了他的手,在他的手背留下了重重的咬痕。 “你太适合当刽子手了,折磨人是你与生俱来的天赋。”辛染冷笑地注视着他。 “你在发什么病!”张季泽严词掷地有声,“吴妈,叫医生来!” “我如果有病,也是被你逼的,医生也治不好。” 辛染大声笑了起来,“你简直就是个魔鬼。” 张季泽严厉地拉住了他的手腕,“我看你是醉糊涂了,需要清醒清醒。” “你才是清醒点吧。”辛染报复地推了面前的人一把,笑着往房门外走,他提着自己的鞋子,在走廊上嘻嘻哈哈地笑起来,单薄的两肩耸动。 两滴泪就这么落了下来。 “站住!你去哪儿?” 辛染笑了两声,转过脸,“哦,关你什么事?” “我让你站住,听不懂吗?”张先生冷冷地道。 辛染坚定地告诉他:“不!” “我不愿意,”他将地板跺得咚咚响,暴躁地大喊道,“我告诉你,我不愿意!” 张先生望着他,话却是对吴妈说的,他压着恶狠的脾气,吩咐道,“去叫医生来。” 辛染大笑了起来,指着张季泽,“有病的是你,你真该去治治。” 张先生沉静地看着他,拿平常惯用的语气命令道:“小染,你应当听话。” 听话、听话,他十几年都在教他听话!辛染的心中起伏,那长长的睫毛下面,有郁结的火在他眼中燃烧,他的眼睛痛苦而怨恨地环视着这整座房子。 最后压抑的双眼停在了张季泽身上,他的嘴角向后略弯,告诉他,“嗯,我有神经病。” * “门敲了半天,锁了。” 吴妈侯在了一边,向主子汇报。其他仆从还在收拾卧室与书房的残局。 吴妈看了看张先生的脸色,安抚道:“大概是睡着了,他醉得厉害,让他先睡一觉吧。”又规劝着,“您也该休息了。” 张先生揉了揉太阳穴,“吴妈,给我沏一杯浓茶来。” 在黑夜降临前,张先生走到那被摔得稀巴烂的腕表前,“表怎么坏了?”
第99章 交际花的自我修养 “你请辛染下来。” 早晨也不见人下来吃饭, 张季泽估摸着到起床时间了,怎么也该醒酒了。 吴妈走上楼,手刚抬到门上, 还未来得及敲。 门就从里面开了,吴妈惊疑地望着他, 辛染脸上的神情如木刻般, 站在门前, 像个幽魂一样穿过了她, 飘到了楼下。 “你最近同我说话少了。” 张季泽的手指叩着桌子,咄咄逼人的节拍, 无形地压迫着他。 “你不满意我把你关着,是吗?” 辛染抬起脸,颜色浅淡的嘴唇动了动。 张季泽不愿意辛染往下说去,他走近辛染, 声音有些喑哑, “我让你从小就怕我,为什么,现在不听话了?” 辛染闭上了嘴唇,毫不奇怪地听着他那些畸形的话,微笑道:“我先走了。” 在他走出去第一步时, 张季泽就扣住了他的手腕。 辛染先是低头凝视着扣押他的那只手,接着视线往上移动到张季泽那张脸上。 “有客人到家里,特意要见你。”张先生说这些话, 谈不上多少情绪。 他在等辛染的反应,或者说是观察宠物的反应, 只等着不乖时,做主人的好出手。 辛染静静地回视他, 眼睛里根本没有什么情绪。他用另一只手拂开了张季泽的手,张先生顺着他的力道,松开了手,辛染解放出了自己的手腕。 他也不多言语,继续走出了房子。 园子在深秋的日头里,果树晒了蜜一般的阳光,结出了烂熟的果子,枝头被红色的水果压得往下坠着,发出熟透了的果味。 辛染站在那棵不大的银杏树前,黄黄的叶子像一把把金做的小扇子在晃。 还没到时间,客人不就来了。 辛染转过身,知道林霁恒已经在他身后站了半晌。 稀疏地叶子投下疏朗的影子,斑驳地投在了辛染白皙的脸上。 林霁恒悄悄地伸出了手,拦住了阳光,遮住了辛染脸上那些叶子的影子。 辛染沉默地默许了。 他的心又变得异常沉重了,他仰起脸看着林霁恒那张温文尔雅的脸,道:“或许能做朋友就好了。” 林霁恒的眼前一黑,摇了摇头,笃定道,“做不了朋友。” 辛染兀自笑了,他的手贴在粗糙的树干上,似是回忆似是解释。 “张先生管我管得总是很严,当年是他收养了我这个乞丐。”辛染抬起眼,意味深长地望向了林霁恒,“他教了我很多东西。” 看到林霁恒眼中对张季泽的嫉恨,他就越发兴奋,有饮痛的刺激感。 “可你在这不开心。”林霁恒注视着他。 辛染赞同地点了点头。可何止是不开心呢?他的所有喜怒哀乐都要与张先生相关,他的祸、他的福,都要是张先生赐予。 林霁恒向他伸出了手,他的食指和拇指间捏着一枚戒指。 辛染再次看到那枚熟悉的戒指,内心却已经毫无波动。 辛染将戒指从林霁恒手中接过,将玉戒对着天空,他透过圆环的孔洞,去直视天空,不过是另一个视角的坐井观天罢了。 辛染脸上有点惋惜道,“情尽于此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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