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扭头将话递给应岁与:“师父以前有没有见过?” “没有。这些上宗都是小气鬼。” 在应岁与眼中,凡是不能无底线满足他需求的,便会被冠上“小气鬼”之名。按这个标准,几乎全修界在他眼中都是小气鬼。 相对于他在全修界眼中“麻烦鬼”的形象也算相得益彰了。 对这句“栽赃抱怨”,鹤云栎虽没有附言赞同,却也弯起了眉眼。 他不习惯背着说人“坏话”,但不介意做师父的共犯。 “白玉京!” 忽然,上山的人群爆发了一阵惊呼。 “真的是白玉京!” 顺着众人的目光看去,只见几辆打着青蓝旗帜的鸾车从东边驰来。 规模并不恢弘,仅有三辆车,但为首的车驾烙了炽翎纹,这是白玉京高层才能用的规格。来者地位不低。 “你说会不会是胜殊娘娘?”人群中有声音这样猜测,充满期待。 “说不定真是!” 他们口中的胜殊娘娘是奉天盟的领袖、白玉京现任门主,也是当世公认的最有希望成仙的人。其修为高深,品性高洁,在执掌奉天盟后,外诛妖邪,内靖贪腐,雷厉风行的治理手段让修界焕然一新。 修界弟子感念其为修界做的贡献,亲昵地称其为“娘娘”。 也是因为有她的存在使得白玉京的地位在一流宗门中还要超一等。 本来有序的人流在见到白玉京车驾后都涌到栏杆边,部分甚至踮起脚,将身子探出了山道,似乎这样就能窥见娘娘真容。 应岁与对此兴趣寥寥,只问弟子:“要去看看吗?” 鹤云栎摇头,他对胜殊娘娘并没有什么狂热的感情。 云霄派的教育一向与主流格格不入,修界当下推崇流行的,他们一个都跟不上。 做惯了自闭的老古董,行走在外完全和别人搭不上话,和别人搭不上话便越发自闭。再加上云霄剑修在打架时嘴臭的传统,如今人缘这么差也就不奇怪了。 应岁与:“那走吧。” 转过身时,有意无意压下的伞檐正好遮断这里到车队的视线。 没往上走多远,一道立在上方台阶上的挺拔身影阻断了他们的去路。 只听那华服博冠的男子开口道:“应丹圣驾到,有失远迎,还望海涵。” 应岁与回道:“首席客气。” 来者正是昆仑剑派现任首席大弟子,目前执掌昆仑事务的任须臾。 “丹圣既然要来,何不提前通晓,也让我派做好准备?” 任须臾压根没想到云霄派的人会出现。 一来这只是门内比试,并没有对外派送请帖,来的要么是凑热闹的游客,要么是私交甚笃的密友;二来云霄派可是出了名的“三不”,不交际、不应酬、不讲理,按理来说这种活动他们瞧不上才是。 他本来在接待贵客,听到弟子禀报有疑似应岁与的人出现在渡头时,冷汗都吓了出来,连忙前来迎(阻)接(拦)。 “偶然路过,来凑个热闹,本不想叨扰贵派,没想到还是劳动首席尊驾。” “丹圣客气了。一路辛苦,先前往偏殿休息吧。”虽然对应岁与个人情绪很多,但对方毕竟是丹圣,该有的礼数还是要备足的。 应岁与没有立即回答,看了一眼眼睛几乎要黏在雪景上的弟子,反问:“比试开始了吗?” “尚未。” “那就不去了。我想先到贵派各处参观参观。掌门也不必麻烦,我会自便。” 自便? 那还了得! 任须臾左右看了看,他来得匆忙,也没带人,便赶紧从往来忙碌的弟子中召了一名眼熟的,叮嘱:“你陪着应丹圣游览。他不管要做什么都立刻传讯告诉我。” 后半句他说得小心,甚至用上了传音入密。 应岁与像没有觉察他的小动作,又客套两句后,便告辞了。 渡头,白玉京的车队已然靠岸,一个清冷俊朗的男人车上下来,除了他,再无他人。 游客们失望了,来的不是娘娘,而是她的亲传弟子,白玉京掌印,谢卿眠。 只见他下车后目光左右游移,像在寻找什么,直到见到急匆匆折回来的任须臾才落定。 待人走近,他慢吞吞问道:“神色匆匆,去哪了?” “去见了一个——很麻烦的客人。”任须臾往后面的车队瞧了瞧,确认再无其他贵人,“就你来的?” 谢卿眠轻挑眉头,将他的问话重复了一遍:“就我来的?” “我就是……”友人的意见任须臾听出来了,但还是决定关心自己挂念的事,“娘娘没来吗?” “来——”谢卿眠顿了一大口气,“或没来。很影响你待我的规格吗?” 任须臾一口气噎在心口差点没下去,这家伙故意不好好说的吧? “这倒不是。” 谢卿眠打断了他后面的话:“那就招待好我吧。” 两人朝主会场走去,路上,谢卿眠问起任须臾一开始说的事:“什么样的客人,我认识吗?” “认识。应岁与。” 此名一出,谢卿眠许久没有说话,半晌过后才感叹出一句毫不相干的话:“今年的雪好大啊。” 这个反应任须臾熟悉,一听就是吃过亏的。 同病相怜之余,他总觉得不对。 据他了解应岁与性情惫懒,又极端孤高,对其他门派一概瞧不入眼。这样的人会单单因为凑热闹就跑来昆仑剑派? 他不信。 有坑,但不知道坑在哪里。 这种感觉最为难受。
第27章 偏僻的雪道上, 应岁与低声抱怨:“稍不注意就多了一条尾巴。” 虽然压低了声音,但他并没有回避的意思,只要是修士都能听清话的内容。跟在后方的昆仑弟子颇有些尴尬。 温和的声音传来, 化解了这份尴尬:“我们毕竟是客人, 客随主便嘛。师父想好去哪参观了吗?” 忽然, 弟子瞧见走在前方的丹圣转过身来,招手让他过去。 刚走近便听得丹圣询问:“你多大了?” “两甲子有余。”弟子如实回答。 “师从何人?” “家师乃沧海峰峰主。晚辈前年刚被师父收入门下, 当前还只是普通弟子。” “进入金丹期多久了?” “已有四十余七年。” “这个进度有些慢了啊。我看你脉息虽沉稳, 却不够均匀,想是经脉有垢。为什么不用洗髓丹呢?” 弟子无言以对,这话简直是“何不食肉糜”。 他苦笑解释, 试图让这位“不知人间疾苦”的丹圣明白事情没他说的那么简单:“一颗能在金丹期起效用的七阶洗髓丹少说也要七八千灵石, 我的情况想要起效怎么也要个小几十颗, 我一个普通弟子哪里用得起?” “向宗门要啊。也不是很金贵的药, 昆仑剑派怎连如此基础的药也吝啬?” 鹤云栎跟着点头,七阶丹药他都能炼, 确实算不得多金贵。 弟子一口老血郁结在心口, 不知道如何才能让这个财大气粗的丹圣明白, 即使在昆仑剑派这种一流宗门七阶丹药也不是白菜。哪怕亲传弟子也做不到敞开吃,更别说他这种普通弟子了。 仿佛只是兴致所致, 顺嘴谈谈,“指责”完昆仑剑派后, 应岁与很快换了话题:“我们师徒第一次来昆仑, 也不了解门内有什么景致, 你不妨介绍介绍。” 终于不用谈他为什么用不起洗髓丹了。 弟子松了一口气:“我派一直以雪景闻名, 旬日前方下了一场大雪,如今正是观景的好时候。日升台、绝天壁、北崖都是好去处。” “怎没有闻名在外的梅香雪海?” “实在抱歉, 梅海已经封闭了。” 应岁与叹气:“这样吗?那可真遗憾,我本是冲着此景前来,看来此行要无功而返了。” 弟子眼睛一转,提议:“弟子知道一条小道,前辈若不嫌弃,弟子可带前辈从那里进入。” 应岁与欲迎还拒,迟疑道:“这合适吗?我们师徒本就是不速之客,怎好再坏了贵派规矩。” “合适,怎么不合适?”弟子主动为他找起借口,“梅海虽对外封闭,但并没有禁止出入。弟子们依旧时常从那边取道。 只因往年为此来的外客太多,时常惊扰门内弟子修行,加上山中地势险峻,时常有人误入梅林迷路。掌门无奈之下才封了梅海婉拒外客。 而先生是贵客,又有门内弟子陪同,自然没有关系。” “原来是这样,那就麻烦了。” 弟子带着两人几经折转,来到一条蜿蜒雪道的入口,在这里已经闻得到隐隐梅香。 “这里往前就是梅海了。两位可以任意参观,只是,莫要往北去。” 鹤云栎接话:“你指的是逅海的方向?” 据他所知那里是昆仑一处禁地,但是在一百多年前才列入的。 一般的宗门都是在宗门成立之初便根据地势确立了禁地,极少情况下也有后来加进去的,但这种往往都是发生了大事,比如大能间的斗法,致使地貌改易,不宜再进入。 但逅海两者都不属于,地势不特殊,也没听说过有大事发生。 所以鹤云栎对它能成为禁地一直很疑惑,并好奇。 此地也有些名气,所以弟子对他能知晓并不疑惑:“是的。” “这逅海为什么成为禁地呢?”鹤云栎问完又及时补充,“我只是好奇,如果有不方便回答的地方,可以不答。” 弟子有心讨好,能说的自然有问必答:“倒也没什么不好说的。那里过去只是个不甚重要的遗迹,约莫一百多年前,有贼人通过其中漏洞潜入门内。后来为了加强安防,同时避免弟子误入便列为禁地了。” 这在昆仑也算不得秘密,连他这样的普通弟子也知道。 “贼人?有什么损失吗?” “记载里并没有。” “多谢提醒。我们知道了,不会往那个方向去的。”应岁与终结谈话,并拿出两个瓷瓶,“我这儿正好有两瓶多的洗髓丹,你拿去用吧。” 两瓶? 弟子震惊。 他原以为带这趟路能得到一两颗就算撞大运了。 他毕恭毕敬接过,偷偷掂了掂瓶子重量。每瓶十来颗,加起来差不多够用了。哪怕不够,剩下的他咬咬牙也能攒钱买够。 弟子激动得开始战栗。 这不止是资质上一层的事,而是让他从一辈子的金丹,到有可能进阶元婴。 不亚于再造之恩。 他明白为何丹圣会成为万众追捧的人物了,他们虽不食人间疾苦,但出手确实大方得恐怖。 “多谢丹圣!”收了丹药,这位弟子的态度更加殷勤,“弟子就在外面候着,丹圣有什么吩咐或是看够了要离开,再随时传唤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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