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份执著让应岁与生疑。 对修界大部分人来说,云霄派只是个毫无存在感的“三流门派”。放弃现成的入门资格,跋山涉水来投这样一个宗门,简直是脑袋秀逗了。 他的动机从何而来? 叶铎说过什么? 也不会。 或许在他不知道的时候、不知道的地方,他的弟子与少年结下了某些因果。从鹤云栎对少年的上心程度来看,这一猜想极有可能。 望着那道身影,应岁与深深地拧起眉头,平素和风细雨的笑意全不见了踪影,剩下的只有彻骨的疏离与冰冷。 果真怎么看都喜欢不起来啊。 …… 叶清跪了一天一夜,两天前他才经历了收徒大比的高强度试炼,身体已经到了极限。但若是就此放弃,他会没命的。 当被告知选徒大比没有玉霄派时,他也生出过侥幸心理,想着这样是否就不用履约了?毕竟一月来身体都没有异象,那“毒药”或许是假的。 就在他产生这一想法的当天晚上,便遭受了蚀骨之痛,身体活像从里到外被刀刮了一遍。剧痛足足持续了一晚,直到清晨才褪去。 那天,正是黑袍人给的药吃完的第五天。 “毒药”证明了自己的存在,叶清不得不收回了之前愚蠢的想法,开始继续寻找玉霄派。 许多人都没有听说过这个门派,好在遇到天剑门的好心长老,说他认识的一个宗门与自己要找的很像,并御剑将他送到了山脚。 若非如此他五天之内绝到不了此地,第二次发作将会在路上,而他不确定那会不会是死期。 现在距离下次发作还有三天,他必须成功拜入玉霄,联系上黑袍人。 但入门并不轻松,这个“隐世大派”毫不在意天利三十八院的推荐信,长老们也不大瞧得上他。更糟糕的是,他在这里瞧见了之前拒绝过的“青云派”掌门,对方似乎和玉霄派很熟。 他怀疑自己之前的拒绝让对方记恨上了。 下午时分,有个看起来很好心的前辈分明已经对他表现出了兴趣,但那掌门随后站出来,支开了前辈。 若事实如他猜测,那他拜入玉霄派的希望渺茫。 或许,他该想办法做点“大事”证明自己的决心与毅力,博取前辈们的赏识。 正想着,有脚步声从不远处传来。 叶清艰难抬起头,发现经过此地的正是白日里那个对他“青眼相待”的前辈。他惊喜不已,连忙开口呼唤:“前辈!” 人影停了下来,左右看了看,最后指向自己。 看到叶清连连点头,他才双手拢袖,朝这边款步走了来。 叶清殷切地看着朝自己走来的人。 这位前辈比想象中更年轻,深沉冷静的阅历感和轻快恣性的少年意恰到好处地融合在一起,呈现微妙的和谐。 他穿着道袍,似乎是一个出家人。 这个时代,愿意遵守“古旧教派”清规戒律的人不多了。这更让叶清相信这位前辈是个克己复礼的正派人。 他猛地磕了一个头:“弟子一心向道,请前辈收我为徒!” 应岁与回绝了他的礼:“不用急着行大礼。既要拜师,总得先说说你想学什么吧。” “当然是剑术!” 正清剑派教剑术他还是知道的。 不料年轻道长微微偏头,回道:“那你拜错师了,我是丹修。” 丹修? 叶清错愕。 没人跟他说玉霄派还有丹修的! 拜丹修为师也不是不可以。 他现在的首要目的是加入山门,获得解药,保住性命。 “弟子也愿意修行丹道!” “改口改得这么快。年轻人,心不诚啊!” 叶清被噎住了,但好在反应算快:“弟子是真心仰慕玉霄!” 玉霄? 哪个门派? 不过应岁与从来没有纠正他人错漏的好心,只顺着反问:“仰慕哪里?说来听听。” 叶清愣住了,感觉回到了前世去大公司面试的时候。 此前他也有心打听过玉霄,但知晓这个门派的人极少,打听不到什么。而那位送他来的天剑门长老虽然了解,却开口就没好话,肯定不能直接复述。 那位长老似乎说过玉霄前辈的剑术都十分厉害。 “弟子仰慕玉霄师长剑道造诣深厚。” 但脾气很臭,还不讲理。 “且……且不拘世俗,快意恩仇。” 是一群不会交际,人缘极差的穷鬼。 “遗世独立,不同流俗,淡漠名利!” “凡此种种!正是晚辈心之所向!” 硬编完这段话,叶清后背几乎被冷汗浸透,换了过去,他可没有这样的反应力。感觉吃下那颗乾坤丹后,他除了身体变强,脑子也更灵光了。 这番回应虽冠冕堂皇,但并无不妥,再刁难就显得刻意了。应岁与适可而止:“可惜了。我之前才答应过我的弟子不再要徒弟。若是收了你,我怕他生气不理我。” 叶清第一次听到这种拒绝理由。 怕弟子生气? 哪有师父怕弟子的道理? 看来是委婉的拒绝。 叶清不禁有些失望,但还是打算抓住这个唯一对他释放“善意”的 人:“那请前辈教我要如何才能入得贵派?” 应岁与意味深长地询问:“定然要入?” “定然要入!” “不惜代价?” “不惜代价!” “你女装吧。” 叶清:“啊?”
第18章 年轻道长依旧笑意盈盈, 似乎没有意识到自己说出来的话有多荒唐。 “前辈说什么?抱歉,晚辈没有听清。” 叶清听清了,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应岁与重复了一遍:“我说, 你扮成女人吧。” 这要求超出了叶清的常识, 让他的脑子难以处理。 等等, 他重新捋一下。 按照一般的网文套路,这种情况下的高人不该是设置试炼任务来考验他吗?或者先收他为记名弟子, 再根据表现决定去留也合理。 怎么也不该是“女装”这般奇怪的要求。 说句不太合适的话, 这个要求怎么听怎么像那种“工作场合不宜”的游戏里才有的选项。 这个玉霄,它是正经门派吗? 虽然心有疑惑,但为了能顺利入门, 叶清不敢反驳, 只垂首请教:“弟子愚钝, 不解前辈深意, 可否详解?” “你相貌泯然众人,天赋平平无奇, 心智微不足道, 品味俗不可耐;还愚蠢、莽撞、不通世故;幼稚、肤浅、自以为是……” 叶清脸色逐渐发绿:别骂了别骂了。 足足数落了一盏茶的时间, 应岁与才发表总结陈词:“以你的条件想要入门内师长的眼几乎不可能,那只能投其所好。而他们现今心心念念的, 只有女弟子。” 叶清被骂得找不到北,已经陷入了“自己是否真如此一无是处”的怀疑中。 毕竟年轻道长与他“毫无恩怨”, 一直以来的语气神态也算温和友善, 没道理无故贬低他。那么只剩下一个可能——这些都是事实。 他渐渐开始相信不用点离谱的手段, 自己不可能加入玉霄。仅剩的理智驱使着他问出:“前辈为何会教我这……这种办法?” 应岁与疑惑:“这话问得奇怪了, 不是你求我指点吗?” “这难道不算欺骗吗?” 为什么这个道长要帮他欺骗自己的同门? “欺骗?从何说起?”应岁与偏着头,一脸不解, “谁规定过男人不能着钗裙?” “再说了,对只想‘养姑娘’的人来说,‘穿女装的男弟子”和‘真正的女弟子’,区别很大吗?” 年轻道人的话如同妖魔的低语,一点点击穿叶清的三观,诱使他接受这套扭曲的观点。 “只要换个装扮,你就能入仙道学本事,道长们也可以满足念想。各取所需,对大家都很好。” 这番言论怎么听怎么邪门,但细细想来又动机充分,逻辑顺畅。 叶清并不坚固的底线摇摇欲坠。 “方法我已经告诉你了,做不做取决于你。另外,还有一件事。” 叶清抬起头。 “若想入门,称呼我派时,记着是云霄,而非玉霄。” 什么? 不叫玉霄派吗? 叶清震惊。 他看向山门上那生僻扭曲的字体。 根本不认识。 他弱弱问道:“那玉霄派在哪?” “沧州。” 好远。 凭他的脚力走过去高低得一个月,到时候尸体都硬了。 叶清努力回想那个混乱又惊险的晚上。 黑袍人要他拜的到底是玉霄还是云霄?或者是凌霄? 深感绝望的他一咬牙,决定死马当作活马医,还是拜这家云霄派吧,万一撞对了呢。 道长离去,山门前又只剩下他一个人。 女装? 不女装? 一个双项选择题摆在叶清面前。道长最后的话如同魔咒,反复在回荡他脑子里。他要找个没人的地方想想。 叶清失魂落魄起身,踉踉跄跄地离开了山门。 …… 叶清离开后约莫半个时辰,确认师父休息后才偷偷跑出来的鹤云栎出现在山门前。他左右寻遍,如何也瞧不见叶清身影。 就这么走了?! 鹤云栎错愕,他没想到男主连一天都跪不到。 师伯们常说,在他们那个年代,拜山门是要跪七天起的,多的甚至会跪到大半年。 男主从白天到现在还不到六个时辰吧,毅力就这点? 果然,还是因为他们门派不够有吸引力吧。 再一次,身为掌门的鹤云栎为自家山门的“名不见经传”陷入了自卑。 暗自悔恨自己把人晾太久的同时,追到山脚也没瞧见人影,术法也未能查探到踪迹,无计可施之下鹤云栎只能失望折返,从长计议。 …… 鹤云栎在山下查不到踪迹只因叶清并未下山,他离开山门后在山腰处寻到了一个避风的山洞,休息的同时,也能有个安静的地方思考自己的处境与未来。 首先,他要保命就必须加入云霄。 而要加入云霄,目前可行的办法只有女装。 这样看来根本没得选。 他唯一能做的,只是做好对女装的心理建设了。 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他前世看过的影视作品里就不止一次出现过主要角色男扮女装的桥段,甚至还被人剪成了合集。 别人扮得,他难道就扮不得? 在这个寂静的夜晚,叶清摸着自己的小腹下三寸,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 …… “唉!” 传道阁里,鹤云栎一边处理公务,一边哀叹连连。 自从叶清离开,他已经这样两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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