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子柏一面说一面捶胸顿足,对那匡义军余孽真是恨到了极点。 “你们根本不知道这些年他们偷走了本世子多少粮食,要是换成银子都不知道能换多少呢,可恶,实在是太可恶了!” “这群丧尽天良的逆贼,竟然欺上瞒下,他们把本世子当成傻子了吗?简直不可饶恕!” 孙子柏越说越恨,看得出来他很是痛心,但白子玉等人心中却在快速思索着,孙子柏跟他们说这些到底是什么意思。 “几位公子可能不知道,这匡义军余孽实在是歹毒至极,他们趁着秋猎之际刺杀本世子,原是想要陷害几位公子,让天下以为是几位公子想要本世子死。” 孙子柏说到这里还露出几分歉意的表情,“说来惭愧,本世子还真中了他们的奸计,原先还真以为是几位想要我的命呢。” 萧启敖几人阴沉着脸互看了一眼,心思各异,倒是白子玉不咸不淡的反问道,“原来这便是世子这段时间对我们避而不见的原因。” “可不是嘛。” “这些个逆贼就像躲在阴沟里的老鼠,心思歹毒之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们就会钻出来咬你一口,哼,此次若非我堂哥查到他们隐秘在苏城各处的暗桩,只怕他们还要在背后做出多少骇人之事呢。” 白子玉不置可否,只是淡淡道,“原来如此。” “正是,我堂哥还说,他们这次刺杀我目的就是为了嫁祸给你们几人,嫁祸给四大世家,到时候我爷爷一生气指不定会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来,到那时皇上若是对我爷爷生气,那我们老孙家不就完蛋了。” 孙子柏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好歹毒的匡义军余孽。 他说得口干舌燥,于是顺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扭身却见一旁的苏瑾言正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于是干脆将手中的茶盏递了过去,而后又重新给自己倒了一杯。 苏瑾言其实不知道孙子柏今天为什么把他叫来,显然,他似乎没有发挥的余地,孙子柏一人足以。冷不丁的眼前多了一盏茶,还有闯入视线的白皙手指,他条件反射的就接了过来,只是接过来之后才怔愣住,他们这诡异的默契倒是有些奇怪。 而注意到这一幕的白子玉更是微不可查的眯了眯眼,这两人之间的动作,为何如此自然。 孙子柏喝了一口茶才继续道,“我堂哥还说,前几天在苏城行凶的歹徒也是那匡义军逆贼,等等,”孙子柏说到这里突然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那群歹徒行凶之人该不会就是你们吧?” 萧启敖:…… “听说他们个个凶狠毒辣,被抓之后全都毫不迟疑的吞药自杀了,死之前还喊着什么‘匡扶正义,扶危济困’的口号,他们就跟不怕死的死士一样疯狂,这群人太可怕了。” 孙子柏心有余悸,而萧启敖几人则是被他简单几句话就勾起了噩梦般的回忆,那惊险的刺杀,冰冷的剑光,血肉被兵器刺穿的感觉,只要一想想他们就觉得头皮发麻,再听孙子柏描述他们毫不迟疑自杀的场面,什么匡义军的口号。 疯子,那就是一群疯子啊,劫后余生啊他们这是。 萧启敖几人只觉心惊肉跳,伤口又隐隐作痛了起来。 “可是他们不是要刺杀本世子陷害几位公子吗?为什么又对你们出了手呢?” “世子当真不知道为什么。” 苏栾面色阴沉,他的伤口疼得厉害,刚刚那一摔更是整个人都有些麻了,此时他们哪里还敢把眼前的人看作是什么单纯的小白羊,匡义军余孽的算计他们自然清楚,但他们不确定眼前这个戏精世子在整件事情中扮演的是什么角色。 可笑原先他们还把这人当傻子,但事实证明他们才是真傻子,眼前这人绝对是装傻充愣的高手。 孙子柏却一脸茫然的样子,仿佛真的不知道,他将视线转向身旁的苏瑾言,“瑾言你知道为什么吗?” 苏瑾言不动声色的看了他一眼,这才正色道。 “匡义军逆贼的野心昭然若揭,三十年前,他们打着匡扶正义,扶危济困的口号,说是要为天下百姓讨一个公道,可事实上他们烧杀抢掠之事也没少做,尤其在匡义军规模壮大发展成气候之后,以其说他们在为老百姓讨公道,倒不如说他们有了争权夺势之心,那头领甚至自封为王,发誓要推翻皇权,重整江山。” 虽然这些大家都心知肚明,但如此公然说出来白子玉几人还是有点不适应,苏瑾言倒是毫无避讳的样子。 “说来可笑,”苏瑾言讽刺的勾起了唇角,“他们口口声声为了百姓安宁,为了百姓可以饱腹,可如今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乐业,倒是他们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起混乱,陷百姓生死于不顾,甚至为了他们的私欲将封地百姓逼入绝路,由此可见他们真正念念不忘的并非什么‘匡扶正义,扶危济困’,不过是某些人对曾经差点到手的权势执念太深罢了。” 苏瑾言一语点破匡义军余孽的本质。 “他们刺杀世子陷害四大世家,无非是为了挑起西南与京城的对立,他们好从中牟利。” “如今刺杀世子不成,反过来刺杀你们,目的也不过如此,本质上没什么区别。” 苏瑾言淡淡的阐述,孙子柏望着他却一副双眼发亮的样子,苏瑾言干脆撇开头不看他。 “歹毒,真是太歹毒了。” 孙子柏愤恨道,“我就知道他们不安好屁。” 萧启敖几人虽然早就猜到会是这样,可一想到被刺杀时的惊险就觉得这群人格外可恨,其心可诛。 白子玉始终是最理智那个,“既是如此,世子意欲何为?”他相信孙子柏叫他们来不是让他们来看戏的。 孙子柏摊手,“你们也看到了,这群逆贼已经猖狂至此,先是偷了本世子那么多粮食,现在又是刺杀本世子,又是刺杀几位公子的,此事无论如何也要让皇上知道,让皇上为本世子做主啊。” 白子玉眉心一跳,有种不好的预感。 “这事自然有都尉府的唐将军和苏州府的钱大人上奏朝廷,世子无需担心。” 不过话一出口白子玉就意识到了,匡义军余孽此次受到重创,只怕他们最不想让朝廷知道他们的情况,否则以皇帝对匡义军的深恶痛绝,只怕到时候会对苏州重拳出击,这对他们而言显然没有好处,所以,他们必定会想办法拦住送往朝廷的奏折。 孙子柏却道,“可是本世子也太冤了,况且苏州距离京城山高地远,皇上如何能轻易相信唐将军他们?你们也知道,这匡义军余孽都渗透到都尉府里了,还做到了司马的位置,那钱维安更是稀里糊涂助纣为虐,那余孽吴昌洪还是钱维安的心腹长史呢,所以这件事就是他钱维安都脱不开干系,如此,他们的话皇上如何会信?” 苏瑾言已经明白孙子柏要做什么了,他不动声色的看着身边装傻充愣之人,心底再次微微触动。 白子玉同样意识到了什么,“所以世子要我们怎么做?” “本世子希望几位公子能回京城,将本世子的冤屈一五一十的告知京城,告知皇上,”孙子柏说得真切,“你们可都是亲眼所见的,这匡义军猖狂至此,他们都对本世子做了些什么,又是如何对你们的,相信你们的话,皇上一定会相信。” 白子玉心底一沉,他心思电转已经想到了许多,可萧启敖几人却是再也忍不了了,他隐忍着怒火死死盯着孙子柏。 “世子这是要我们回京?” 苏栾直接气得气息紊乱,“世子莫不是忘了那些逆贼现在要杀我们,我们如何能离开苏城?他们巴不得我们出城好杀了我们,世子难道是要我们出去送死?” 温北冥也是白着脸急声道,“我们决不能离开苏城,回京也不是现在。” 他们现在出去跟送死有什么区别? 白子玉理智还在,他道,“世子是非要我们离开苏城不可吗?” “白公子你看你说的,不是本世子非要你们离开,”孙子柏笑道,“本世子只是希望你们能将真相传达给上面,以免皇上对本世子生出什么误会罢了,你们若是不帮这个忙本世子也不强求啊。” 萧启敖几人松了一口气,却不想孙子柏话锋一转道,“只是你们也知道,这匡义军余孽如此猖獗,他们可不仅想杀你们,还想杀本世子呢,本世子自顾不暇自然也对你们爱莫能助,若是你们在这苏城出了什么事,本世子也是无能为力啊。” 此话一出几人纷纷变了脸色,孙子柏这是明目张胆的威胁啊,苏栾只觉得胸口疼得他喘不过气来。 气氛陡然变得紧张起来,白子玉隐在袖中的手不自觉握得死紧,紧了又松开,眼前的人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料,无论是他的城府心机还是算计,亦或者他的行事风格,都完全超出了白子玉的预料,将他逼入如此进退两难境地的,孙子柏还是第一个。 他脑中飞速旋转着,孙子柏让他们现在离开的真正意图,总之绝对不是什么为了向皇上传达真相,那会是什么? 他们出了城,毫无疑问会面临匡义军余孽的追杀,而他们死了对孙子柏似乎并无好处。 不,不对,如今苏城的情况无论如何都必须让京城知道,否则匡义军猖獗对西南而言就是灾难,而且若是京城对此一无所知,以皇上的多疑多半会怀疑西南的忠心,到时候孙子柏指不定还真要背上谋反的名头,所以唐将军的奏折必须送达京城。 那他们的出现,无非就是帮助送信之人分担一些匡义军余孽火力而已。 仅此而已? 所以孙子柏让他们去送死,竟然只是简单的去……挡刀而已? 推断出真相的白子玉简直不敢相信,他白子玉,京城双绝之一,白家的未来继承人,此时此刻的作用竟然只是如此? 不得不说,白子玉遭遇了此生以来最大的一次打击,他自以为超然在上,以为他是搅动风云之人,是执掌他人命运的上位者,是至少跟萧启敖这几个废物是截然不同的,可在孙子柏看来竟是如此的不堪吗? 不,萧启敖这三人被推出去挡刀也就算了,凭什么他白子玉也是跟这三个蠢货一样的待遇? 白子玉的拳头越握越紧,身体都有些微微颤动了。 大概是感受到现场气氛过于紧张,孙子柏后知后觉的补充道,“当然,你们若是帮本世子传话,本世子自然也不会让你们陷入危险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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