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孙子柏辛酸难受,却并不自责,这不是他的锅。 他们还未走到门口远远的就听里面传来一阵吵闹的声音,似乎是有人在闹事,而大伯家门口围了不少看热闹的邻居,大家都指指点点的伸着头往里面张望,孙子柏他们根本就挤不进去,也看不到里面的情形。 “作孽,清儿这丫头怎么摊上这么一个男人,这是要把人往死路上逼啊。” “就是,死老太婆不要脸的啊,她那断头儿子也是个极品,都这样了还好意思舔着脸上门来要钱,我呸!” “瞧他那死样,他都把清儿母女打成什么样了,但凡孙家老爷有点本事也不至于让女儿被欺负成这样。” “可不是,要换我家闺女被打成这样,我非得去他家将他家掀了。” …… 伴随着里面嘈杂混乱的声音,邻居们愤愤不平的吐槽也传入了孙子柏耳中,他的眉头越皱越紧,来之前他只大概了解了大伯家的情况,具体并不清楚,况且这些年大伯往苏州寄的信也是越来越少,一年能收到一封已经不错,那些信都被老太太珍宝一样的藏着。 孙子柏也看过,但都只是些简单的问候,他家里的情况孙子柏也只知道大伯的女儿已经成婚,其他的却一概不知,可听着这些邻居的议论,那从未见过面的堂姐似乎过得并不好。 孙子柏正要让决明进去看看情况,忽的里面的声音就变得尖锐了起来,一个老妇人哭天抢地的哭嚎声忽然传来。 “大家快来看看啊,杀人了,孙清儿她要杀人了,当着大家的面她要拿刀砍死婆婆啊……” “报官,我要报官,孙清儿要砍死我,你们都是证人……” 与这婆子的嚎叫声一起的,还有一个愤怒的男声。 “孙清儿你干什么,皮痒了是吗?你竟敢拿刀对着老子?找死是不是!” “快放下,老子弄死你信不信!” “你敢拿到指着我娘?” 孙子柏一个眼神,空青直接一脚将门揣飞了出去,巨大的声响不仅吓到了里面吵闹的人,也让围观的邻居们下意识让开了一条道,孙子柏这才看到里面的情形。 只见一个女人正拿着一把菜刀指着什么人,她看起来三十多岁的样子,面容憔悴蜡黄,头发被人揪得散乱不堪,脸上还有几道明显的抓痕,尤其那微微红肿的巴掌印格外刺目,她拿着刀的手还在微微颤抖,显然,在这之前她刚刚经历过一场撕打。 她目露凶狠,可身体都在发抖,一只手提着菜刀,另一只手则紧紧拽着身前一个面色惊恐绝望的小女孩。 小女孩死死抓着娘亲的手臂,布满泪痕的脸上除了慌张就是恐惧,最可恨的是小小的她脸上也是红肿的巴掌印,抓痕,连一双小手上都是伤疤。 看到这一幕孙子柏的面色已经非常难看了,只见母女俩面前一个脚步虚浮,目光凶狠的男人正死死瞪着她们,一副随时要上去打人的架势,他的脚边,一个五六十岁年纪的老妇人正坐在地上哭嚎,她一边哭一边指着拿刀的女人大骂,眼里没有泪,但哭得格外卖力。 “报官,不给我一个说法,今天我就撞死在这里,我要让你们全家陪葬。” 孙子柏他们的出现只是让那人停顿了几秒,很快又接着嚎起来,孙清儿被她这么一骂面色顿时白了白。 孙清儿面上有些紧张,毕竟院门被砸烂了,孙子柏几人看起来非富即贵的样子,若是来闹事的,那她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了,想到父母都将被自己连累,本就单薄的身子顿时更加摇摇欲坠。 不想孙子柏却直直走到了孙清儿面前,然后在母女俩紧张无措的时候笑着开口道,“你就是我姐孙清儿吗?” 孙子柏长相俊美,且穿得再低调都能一眼看出他非富即贵,众人纷纷议论起来,孙清儿也惊疑不定,但还是小心的点了点头,“这位公子,您是……?” 不是闹事,难道找父亲吗?可眼下这个情况…… 孙子柏却道,“姐,我是你弟啊,专程从老家来看你们的。” 孙子柏说着还对她眨了眨眼,孙清儿却懵了,她哪里有什么弟弟,父母只有她一个孩子,她从小就出生在京城又哪里来什么老家,但孙子柏眼底没有一丝坏意,反而像是在暗示她什么,难道是好心人想要给她撑腰的吗? 想到这里孙清儿眼底一热,虽然这个弟弟是假的,可当他站出来那一刻孙清儿还是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温暖,有人撑腰的感觉真好,这种感觉让她有些想哭。 “姐你是受什么委屈了吗,有什么委屈你尽管说出来,有弟弟给你撑腰。” 孙清儿还没开口,那中年男人却不愿意了,“你是什么东西敢管我家的事?” “老子跟她成婚十多年怎么就不知道她有什么弟弟啊?再说了,弟弟怎么的,老子教训媳妇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管不着,你……” 那人说着就要伸手去拽孙子柏,一股子酒气,但他的手还没碰到孙子柏就被决明一把拽住了,接着轻松一个翻转,下一秒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就传了出来,决明竟然直接就把他的手给掰断了,完事之后还向连翘借了快帕子使劲擦了擦手。 “什么总东西也敢碰我家公子。” 那干脆利落的动作和嫌弃的表情,直接将在场的人都惊呆了,众人下意识后退了几步,而那老妇人也不假嚎了,而是冲过去抱着她儿子真嚎。 “杀人了,报官,我要报官,天杀的我的儿啊啊。” 孙清儿也被这场面吓到了,她已经放下了菜刀,紧紧抱着她身前的小女孩,面对眼前的情况她有些不知所措,孙子柏却连眼神都没有给身后那母子俩,只是认真的看着孙清儿道,“姐你不要怕,有什么委屈都说出来,当着大家的面,想来官府也不是不讲理的地方。” 不知道为什么这公子的声音很是温柔,孙清儿眼角酸涩,她只觉得面前这俊俏小公子的眼神格外真挚,让她下意识就放下了戒备,心里的委屈也随之翻涌而出。 地上哭嚎的两人是她的夫君和婆母,两人成婚十余载,起先这人还算上进,对孙清儿算不上好但也不至于动手的地步,孙清儿因此就算是天天受着那老太婆磋磨也一个字都不吭,然而没坚持两年他就本性暴露了。 这人好赌成性,本就没多少的家底很快就被他败光了,且当初孙清儿愿意嫁给他是因为他是一个读书人,他们全家也都举家之力的供着他读书,可谁想到这就是个酒囊饭袋,读书也是装出来的,他好赌,什么都赌,赌输了便喝酒。 他喝完酒之后便对孙清儿大打出手,孙清儿性子本也刚烈,可每次打完之后这人就又哭着认错,甚至不惜下跪也不放孙清儿走,那时候因为女儿小,孙清儿便一次次选择了原谅,于是也就那么捱了几年。 那个家是一天不如一天,男人除了赌什么都不做,整日不着家,于是整个家都靠孙清儿支撑着,不仅要伺候一大家子还要去外面找活干挣点零用钱,可即便是这样,那老太婆对孙清儿的折磨却没有终止,反而变本加厉。 这几年男人也越发的放肆了,以前还借着发酒疯才打,现在却是随时随地都动手,心情稍有不愉就对孙清儿拳打脚踢,甚至连女儿都不放过,孙清儿每天干不完的活,还要伺候他一家老小,她身上几乎就没好全过,基本随时都有伤。 她不是不恨,也不是不想逃,可她没有任何依靠,只有一对年老身份低的父母,她不想给父母添麻烦,整日沉默寡言的父亲,劳累的母亲,他们都够累了,所以孙清儿一开始总是瞒着父母,直到孙兆坤从别人口中得知了这件事,他亲自上门将男人教训了一顿。 孙清儿也是第一次知道沉默寡言的父亲竟然又那么大的力气,一招一式仿佛会武功的大将军,男人被打了一顿老实了不少,可也因此,孙兆尹被了降职,且还要被迫付给他们家不少医药费,她婆母甚至因此来娘家闹了长达半年之久,每次都得讹回去不少才作数。 孙清儿得知此事后更加不敢告诉父母,但那男人却因此越发记恨孙清儿,因此打得也更厉害了,只是他学聪明了,不再当着外人的面打,且专挑外人看不见的位置打,他打孙清儿,也打女儿,还用女儿威胁孙清儿,若是敢告诉孙兆坤就将所有气都撒在女儿身上。 这简直畜生不如啊,孙清儿气得狠了却也无能为力,她只能忍,可这样的日子实在是太难熬了,终于再一次被父亲知道了,孙兆坤因此上门再一次将人打了个半死,并将她接回了家。 说实话孙清儿是高兴的,可父亲却再次被这两个无耻之人讹上了,母子俩已经不要脸面,天天来这里闹事,要钱,抢东西,不给就四处宣扬孙兆坤打他,赖着不走,耍泼打赖,但是和离却是打死不合理的。 总之这就是两个无赖,永远喂不饱的无赖,孙清儿感恩有父亲护着,可她也不想让父母被这样的人赖上,所以她已经做好了回去的准备,自己反正是一辈子都毁了,至少能让父母清净一些。 今日父母都不在,这母子俩又来了,也不知道他们从哪里听到的风声,说是父亲认识那位最近风头大盛的平南侯世子,说是孙兆坤就是平南侯府孙家的人,孙清儿只知道父亲老家在苏城,哪里知道什么孙世子,如今那小世子入京的事闹得全城皆知,别的不说,他入城第一天就撒了一大马车的糖,第二天随手买了个宅子就花了三万两,这事就连孙清儿都听说了。 三万两啊,这是他们几辈子都没见过的钱,想都不敢想,于是这母子俩上门来,说是只要孙家愿意拿出一万两,他就愿意与孙清儿和离,再也不纠缠。 孙清儿听到一万两的时候当时就只觉得天昏地暗,觉得往后的日子都是乌云笼罩的,窒息,痛苦,永远看不到头,若不是身边还有女儿,她当时可能就不顾一切的拿着菜刀与这母子俩拼了,大不了鱼死网破,反正她活着也就是给父母添麻烦而已,不如死了干脆。 一万两,这是怎么说得出口的啊?他们一大家子一年的开销都不到白两,他父亲勤勤恳恳一个月也不过三两银子的俸禄,且这些年还被他们母子讹去不少,一万两,那得干多少年才攒得够? 孙清儿当时就疯了,然后她便与婆母撕扯了起来,可她本就势单力薄,单纯凭着一股怒火冲过去却被母子俩合起来打了一顿,男人甚至都不用动手,他只要抓着孙清儿让他老娘打就好了,就连小小的女儿都没能幸免,孙清儿忍无可忍冲到厨房拿起了菜刀,一通胡乱挥舞,这才将母子俩逼出房门来到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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