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是天璇低声慨叹:“别说,咱们夫人女扮男装还真有一股英气,更像是将门虎女。” “得了,咱们夫人本来就是将门虎女!”玉衡纠正他的话。 天枢关注的却是其他,问起与他们走在一处的侍琴与侍棋。 “侍琴姑娘,夫人可是功夫不错?” 这没什么好隐瞒的,京都的人都知晓魏国公府乃将门世家,后辈都跟着师傅学武;便点头,道郡主从小就勤学苦练,武师傅也赞赏过的。 原是如此,难怪那日在前院夫人能压着督主,天枢心里琢磨着这些,脚步却不慢。 几人不远不近跟着前面两人,看起来若闲散游人,目光却紧紧盯着自家主子。 谢令月前世看过不少书籍,很向往其中记载的古代各种节日的夜市;如今置身其中,才知道记载还是简单了些。 街上游人如织,两边都是各种店铺与推着木轮车的小商贩,各种东西与吃食应有尽有,吆喝声此起彼伏;年轻男女们相约同游,偶有对视时眼波流转,飞红的面色在各种花灯映照下更添欢喜。 真正是人比花灯俏。 今日是中秋,摊贩前更多的是各种花灯;便见很多文人雅士三三两两聚在摊前猜灯谜,间或被旁人鼓动吟出几句诗词,围观的人大声喝彩,就连姑娘们也比平日少了许多矜持,目光晶亮。 谢令月的注意力却被各种吃食吸引,前世身体的缘故,他只能吃家里厨师准备的特定饭菜;经常听家里的兄弟姐妹们说外面的小吃有什么特色,不是没有过羡慕。 今生体魄健康,却受限于要男扮女装,少有机会出府;难得今日有机会,当然想多品尝几种,恣意一回。 就见他拿着早准备好的钱袋,一路买买买,就那么当街边逛边吃;幸而古代的摊贩们计量精准,态度热情,他每种都买的不多,算是浅尝酌止。 尝到喜欢的,便多吃几口;遇到陆寒尘可以吃的,也会举着喂他;怎奈九千岁深觉此种行为失礼,又怕被人认出来笑话,每次都偏头避开,谢令月也不勉强他。 九千岁很疑惑:“你不去猜灯谜?不是说你们这些世家子弟最喜欢这些风雅游戏?” “此时我更喜欢的是填饱肚子。”桃花眸溢满欢喜:“还有,哥哥可唤我清尘;哥哥还不知道罢,我最擅长的不是这些,而是赚银子。” 凤眸微挑,谢家那般底蕴,怎会允许这人钻营生意之道,只怕是在说笑。 并未将他这句话当真,看了看周围,陆寒尘忍不住建议:“你若是喜欢品尝美食,前面有一家饕餮楼,闻名京都,不若咱们去那里。” 九千岁实在是厌烦了街上的人来人往。 “哥哥这便不懂了罢。”若真比起美食的精细程度,那必然是宫里的御厨更胜一筹;督主府里的厨子便是陆寒尘从宫里挑来的御厨,厨艺怎么可能差。 谢令月贪图的不过是街市上的热闹,还有民间小吃的惊喜;这种时刻,当然是与心上人一起融于烟尘中,谁想坐在酒楼包间里讲究那些礼数,没意思。 更没有他想要体会的那种情侣间约会的气氛好吧。 就这么一路吃吃停停,遇到新奇东西,也会让身后的侍琴与侍棋买上带回府里,等着以后赏玩;陆寒尘心里不耐,面上还是平淡,还真陪着他走了一路。 不知不觉到了河边,人群更拥挤,都是年轻男女买了花灯在河边许愿放灯,放完灯的就站在岸边树下笑谈。 牵起陆寒尘的手,谢令月笑道:“哥哥,我们也去放河灯,我要许愿与哥哥的生生世世。” 望着走到河边去挑选花灯的人,陆寒尘愣在原地,凤眸怔怔;与自己的生生世世么,狼崽子真是这般想的? 可他···残缺之人,也能妄想生生世世么··· 眨眼间,桃花眸盛满月辉与喜悦的狼崽子就到了跟前,牵起他的手,直奔河边。 “哥哥想什么呢,快,我特意与老板要了笔,写上咱们的愿望;咱们不只在河里放灯,还要往天上放一盏;让天上的神仙们也看到咱们的愿望,护佑我们的生生世世。” 陆寒尘心中冷笑,天上神仙护佑? 若是天上真有神仙,怎的听不到他曾经一次次的祈求,怎会冷眼旁观他坠入深渊。 如今的九千岁只信自己。 还有···眸光微凝,脚步已迈出,很快又顿住;察觉他神色不对,谢令月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唇角微抿。 还真是···阴魂不散呐。 怎么哪里都能碰到所谓的主角,煞风景。 同穿着月白常服的李昭辰与白清涟两人也发现了陆寒尘,李昭辰惊喜而笑,迈步过来,白清涟捧着一盏灯不情不愿跟着。 “我以为看错了,竟真的是寒尘。”打过招呼的李昭辰又疑惑起来:“寒尘不是向来不喜这等场合,怎的今日也在这里,还···”站在河边,难道你也是来放河灯的。 凤眸转向身边人,淡淡道:“夫人喜欢,我便陪着一起。” 李昭辰眼中讶异,尴尬笑笑:“是我粗心,竟未认出瑾安。”上下打量一番又道:“一看便是瑾安的主意,寒尘你也纵着她。” 就差说谢令月身为郡主,穿成这个样子,哪有半点贵女模样;竟还好意思拉着陆寒尘这般,九千岁是何等身份。 谢令月暗暗撇嘴:屁事真多。 大概是那日在督主府谢令月扇白清涟巴掌太狠,这人只看了他一眼就缩在李昭辰身后,如果不是谢令月眼神好,还真没人发现他眼中闪过的恨意。 懒得看主角的无能怨怒,谢令月给身边人递上毛笔,眉眼弯弯:“夫君帮我在花灯上写下祈愿。” 本来他是准备自己写一盏,再让陆寒尘写一盏;可如今两个主角都在旁边看着,谢令月不能露出破绽,只好求助身边人。 若是此时不满足狼崽子的要求,陆寒尘不敢想他会说出什么惊人之言或做出什么惊人之举;冲旁边两人微微颔首,接过毛笔,站在天枢捧着的花灯前。 “写什么?” 桃花眸闪过一丝笑意:“夫君便写···揽月映同尘,携手成钟情。” 陆寒尘的名中有一个尘字,谢令月字清尘,也含了一个尘字;他从异世刚穿越而来,就对这人一眼钟情,想要做照亮他的那点月华。 可不就是揽月映同尘! 不用谢令月言说,陆寒尘显然也想到了两人名字中的两个尘字,还有谢令月的月字;心间微颤,转头凝眸,花灯前的笔尖微顿。 一时间,周围所有俱成虚无,只余对影成双,眸光纠缠···
第27章 两人手中的花灯放完,谢令月不欲与主角二人同行,准备找个借口回府。 哪知白清涟一改方才的瑟缩,提议说再往前不远的朱雀大街正中有灯山,极为难得壮观,央李昭辰与他同去;正好李昭辰也想借机与陆寒尘说几句话,难得今日他们都穿了便服,同行也不会引人注意。 便极力邀约陆寒尘夫妻同行,道难得的机会,请督主指点他几句政务;还调笑陆寒尘正是新婚燕尔,可是半刻都舍不得夫人。 谢令月心中冷笑,这人是用上了激将法? 他都这般说了,陆寒尘如今显然还未对李昭辰歇了心思,可不得跟上证明一下他与夫人只是做样子么。 倒是会挑时机。 果不其然,陆寒尘没有一丝犹豫,也不曾想起问谢令月的意见,举步跟上李昭辰的步伐。 于是,场面变的莫名;陆寒尘与李昭辰并肩走在前面,不时交谈几句,白清涟也不知是不是为了避嫌,或是为了给李昭辰创造机会,主动落后一步,与谢令月走在一处。 不过是一点小事,谢令月并未计较;且他深知自己与陆寒尘才相处多久,根本比不过这人早形成的惯性,此时的陆寒尘下意识的心之所向还是李昭辰;大庭广众之下,便不与他纠缠,继续左右寻找自己感兴趣的玩意儿。 偏白清涟忽然有了胆子,靠近他道:“郡主怕是还不知道罢,督主最重视之人其实是蜀王殿下;你看,蜀王殿下只要说一声,督主便忘了你这个夫人。” 难为你还女扮男装邀督主与你同游,费了那么多的心思又有何用。 谢令月哼笑:“白公子想说明什么呢,是在与我炫耀你大度,为了心上人的大业,甘愿为他创造与恋慕者相处的机会?” “你!”白清涟左右看看,压低声音斥道:“郡主知道的倒是不少,那你可想过日后?” 这是老虎还未称霸王,跟班便先狐假虎威了? 谢令月还真不是被吓大的,就这也能叫主角,也不知这样的脑子是如何成为主角的。 “嗯,那本郡主便等着白公子期许的日后。” 谢令月的态度越是平淡,白清涟就越是沉不住气,更想看这人的气急败坏与惶恐不安。 “郡主莫不是真以为你那点甜言蜜语就真能打动陆寒尘罢,不过是碍于陛下的圣意他还不好对你如何,日后···可就未必了。” 谢令月讶异:“白公子说的好像你与我夫君很熟似的,难不成白公子爬上蜀王的床榻,其实是想借他当跳板,你真正心悦之人是我夫君?” 似模似样摇头叹息:“那白公子怕是打错了主意,你相貌不及我与夫君的一半,哪来的自信。” 犹如吞下了苍蝇,白清涟面上青红变换,眸中又是气恼又是嫌恶,还有快速闪过的杀意。 手下败将远离,谢令月只觉得周围的空气都清新了些;并不关注前面的人,如闲庭信步左顾右盼。 骤然间人流接踵,喧嚣声更大,光芒也更加耀眼,原来竟不知不觉间到了白清涟说的那灯山处。 只见中间是一座观音坐莲的巨大花灯,周围都是一些神仙人物与吉祥寓意的稍小一些的花灯围拢,就连街道之上也是从两边铺子里连起来的花绳,上面也挂了不少花灯与彩带。 街上人流如织,盛装欢颜,恍若真置身在繁华盛境。 谢令月被这样的盛景震撼,只觉平生所学词藻太过贫瘠,难以形容此等盛世繁华。 出神间就听到侍琴上前问:“郡主可是有吩咐?” 摇了摇头,转首寻人,就看到不远处白清涟已与那二人站在一处,正拉着蜀王的袖口不知在说什么;而蜀王则无奈拍开他,继续与陆寒尘说话。 大抵是感知到了谢令月的目光,陆寒尘也转头看过来;凤眸有一瞬的茫然与慌乱,显然是才想起自己身边本该跟着一个人的。 薄唇微张,转瞬紧抿,便要迈步过来,却被蜀王又叫住。 凤眸忽然紧缩,谢令月同时察觉危机,与侍琴迅疾后退;人群发出惊叫,原是他站立的地方灯山不知何故坍塌。 坍塌的灯山瞬间起火,借着夜风,火势逐渐蔓延至整座灯山,人群四散躲避奔逃,伴有呼喊声、哭泣声与惨叫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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