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梓瑜借着烛光盯着面前少年的面孔。 “我幼时在刘府为奴,经常被鞭抽。” 寒梓瑜一把将人抱进怀中:“师尊错了。” 北逸:“师尊,忘了我吧好吗?” 梦中景象一转,漫天的冥火扑来,眼前的少年迎着冥火而去,满身血渍。 “不,不!!” 寒梓瑜猛然惊醒,他抱着被子,浑身蜷缩在一起,眼角的泪滑落,枕头已经被眼泪打湿。 夜里他再也睡不着,点了烛火,开始读起北逸那时写的百封信。 一个字一个字的读,这百封信他夜夜都要读一遍,否则漫漫长夜实在不知该怎样度过。 梦里是他,睁眼还是他,回眸间仿佛看见的还是他,就连发呆时脑海中也是他…… 读完百封信,窗外的暗夜浅淡了起来,后山的鸡鸣响起。 弟子修炼的声音传来。 寒梓瑜换了身衣袍,他束好发想要出门看一看,推开大门的手却滞在半空。 他有些怕,他怕走过的任何一个地方都有北逸的影子。 又过了一月,听闻慕远昏迷不醒。 寒梓瑜匆忙赶去为他施法疗伤。 徐医生剪开慕远的上衣,只见那谷毒藤蔓已经蔓延整个上半身,手臂血肉模糊,不知他私下里扯了多少次藤蔓,臂膀处连着心脉处血肉翻滚。 寒梓瑜看了眼自己的手腕,若不是梓玄神尊修复了他这具躯体,北逸走后,他应该会被谷毒缠绕致死。 习青拧着眉头不忍直视:“傻子,一个个都是傻子!” 徐医生为他施药。 可过了一周,他又一次昏迷不醒。 寒梓瑜实在没办法,只得寻来寒无愁为慕远布置幻境。 “幻境一旦进入,必须要靠自己的意志力才能走出。”寒无愁道。 “利用幻境终究不解根,徐医生,不如制些忘情的药物,让师兄服下吧。”习青说道。 “无忆草倒是可以令人忘情,可是这世间的无忆草已经无迹可寻。”徐医生道。 慕远睁开眼眸,虚弱地扶着床榻慢慢坐了起来:“不用治了。” 寒梓瑜:“这藤蔓会要人命。” “师尊,弟子还死不了。”他一只手穿上衣物,“还有小苹果,我怎舍得离开人世。” 后来他开始修行无情道,抵抗谷毒的侵害。 不久后,望崖巅新任掌门继任大典,寒梓瑜将掌门执印交给了慕远。 慕远无情道大成,心中对于过去的情爱已经放下,谷毒毒发的次数越来越少。 寒梓瑜辞别众人,他一人带着一把无戈,游历人世。 他想看看万山千水,这些日子一直读着北逸百封信件,里面对于好些地方描述的很是吸引人,他想去寻找北逸去过的地方,感受他曾经的感受。 第一站是齐贞地带靠北之地,那里有一处高山,景色秀丽。 寒梓瑜来到山脚下的一处酒楼住下。 正逢乞巧节,人们在酒楼里载歌载舞。 寒梓瑜放下行囊来到附近游逛,街市热闹非凡,商品琳琅满目。 有人在表演着杂耍,叫卖声不绝于耳。 他一直走到街市尽头,来到一处石桥上,身旁的一位画者看到寒梓瑜站在桥边赏月的景象甚是美观,便画下了他的背影。 可当寒梓瑜回眸时,画者惊呼着起身追上了寒梓瑜:“这位公子,您就是几年前的画中人啊。” 寒梓瑜疑惑:“我?我是第一次来这里。” “没错,就是公子你,衣着样貌,我不会认错。”画者从一旁取出珍藏的画作。 “这幅画是好几年前一位小仙君画的您的肖像画,还有一幅画是您的背影。” 寒梓瑜拿着画作,这画作一看便是出自北逸之手。 “那位小仙君拿着这两幅画非要我将其改动一番,我苦思冥想也没想来怎么改动才好,如今见到真人,才感叹当初还好没有改动,您真是仙人之姿,和画上如出一辙。” 寒梓瑜看着那幅背影画,是那样的寂寥,一轮孤月挂在夜空,四周树影婆娑,月色拉长他的身影,而他的身边空无一人,身后的一处湖畔边坐着一只孤狼。 这画中的景象是望崖巅的山谷。 寒梓瑜抬手摸了摸画中的孤狼,他还是没能救下他。 “公子,那位仙君说过两年来找我取画,一直没等到他,不若将画交于您,您和作画之人一定是旧友。” 寒梓瑜拿着那幅画端详许久:“可否借笔墨一用?” 片刻后画作上多了一道身影,那身影透着意气风发,透着蓬勃朝气。 二人的影子相触。 湖边的孤狼身旁多了一只雪狐,雪狐的头靠在狼王身上蹭着。 寒梓瑜拿起画作笑了下,这样的结局才配得上这些年的苦痛,配得上前世今生的相互折磨。 他给了画者一锭银子,将画作收进灵袋中离去。 他买了好些吃食,回了酒楼,深夜喝了几杯酒,醉醺醺地躺在床榻上,沉浸在过去的回忆里。 后来的日子,他去了北疆,在北疆游玩了数月,身骑雪狼在白雪皑皑的松林里穿梭,在雪山上寻找着灵药。 他去了天之涯,情人谷等地,随后又南下一路去往巴谷。 几日后,望崖巅举办一年一度的庆典,寒梓瑜回了望崖巅。 此番归来,已是一年已过。 大典上每个人面带喜色,觥筹交错,欢喜一堂。 大典结束后,习青抱着一坛酒去了后山,守着一座合葬墓,说了好久的话。 他靠在墓碑上,有说有笑地描绘着这一年的趣事,说他学会了照顾自己,学会了最高阶的灵器制作。 他喝了一口酒,笑了几声:“阿娘,那身战衣破了,孩儿不会缝补。” “中秋快到了。” “你们在那边过得还好吗?也不来梦里看看我。”
第217章 思念振聋发聩 半醉半醒间,习青去了后山山谷。 一年了,不知肃清在妖界可还尚好,那时分别那样仓促,都没有好好告别。 夏夜的风吹得人懒洋洋,他躺在一片草丛里,听着四周的蝉鸣。 可惜再也没有以后了。 一条小青蛇爬到习青手边,习青一把将其抓住,拿着小蛇逗弄了起来,用灵力将小蛇逗得暴走。 习青:“小笨蛇。” 小蛇似乎听懂了,急着咬了习青一口。 习青:“仗着有毒,想毒死我啊?” 小蛇立马便要跑。 习青将其抓住:“来咬,我倒要看看你这点毒能不能和他的灵元对抗。” 一旁突然响起阵法炸开的声音,习青被灵力冲击得摔在地面,他灰头土脸地朝着声音的源头走去。 只见一身是血的师尊,跪在地上,寻找着结阵之物,欲要再次施法。 习青急忙上前,施法阻拦师尊:“师尊。” 寒梓瑜着急将手中结阵之物收入灵袋中,他面露浅笑:“还没休息?” “嗯,今日夜色尚好,便想来赏景。” 寒梓瑜:“夜深了,早些回去休息吧。” 习青捡起地上的天乾坤递给师尊:“师尊,放过自己吧。” 寒梓瑜垂眸,他接过天乾坤。 这些日子来,他无时无刻不在惦念北逸,梦里全是过去的景象,他试着重修无情道,试着让自己充实起来,试着麻痹自己。 可北逸的身影就像刻在了眼前,只要一抬眸,便仿佛他还在。 吃饭时会想念他做的辣菜,喝酒时会想到他做的莲花清,看到任何事物都会想到他。 他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他知晓自己不该再这样下去,可他实在控制不住自己。 这一年来,他看似在游玩,实在拿着天乾坤到处集魂。 他总觉得北逸的残魂会散在他曾经去过的地方,所以他去他去过的所有地方集魂。 他甚至想要复原海水之阵,想要重回被炸成废墟的诛神之城,他想去那里寻北逸的魂。 可他背负的责任,让他还留存一些理智。 他爱的人死了…… 他爱的人死了…… 他接受不了,他日日夜夜思念着他。 有时记忆涌来时,就像溺水般,令他无法呼吸。 夜深人静的时候,就像被恶鬼扼住了喉咙,令他无法喘息。 无数次梦中 跌入深谷 沉沦海底 掉落悬崖 无数次粉身碎骨 无数次拥抱虚影 无数次声嘶力竭 炙热与寒凉似乎交织在了一起 不如永存梦境 他觉得自己快要疯了。 他也不想这般 他真的很想他 真的很想! 他想与他相见,哪怕只见一面,远远看一眼也好。 他想念他掌心的温度,想念他宽厚的臂膀,想念他深夜炙热的怀抱。 他离开后,他像久病未医的患者,无药可救;心像被封在万丈深渊里,无可自拔。 思念无处可说却振聋发聩。 “师尊,放过自己吧。”习青坐在寒梓瑜身边。 寒梓瑜不语。 “师尊,别折磨自己了,他若真的还能回来,早就连滚带爬地回来了。” 寒梓瑜:“嗯,我知道他死了。” “活着的人要更幸福才对。” 寒梓瑜垂眸:“快回去休息吧。为师想静一会。”
第218章 重逢之日 又是一年深冬,漫天大雪飘飞。 寒梓瑜来到湖山镇,打开结界,走到茅草屋内,坐在床榻边。 这两年他未敢涉足此地,记忆过于深刻,他怕自己无法自拔。 深夜来临,屋内冰冷刺骨,寒梓瑜盖了两床被蜷缩着身子。 他掌心结印,握着离玄鞭,让自己进入了一场绝美的幻境,这两年来他从未施展过幻境之术,可他实在熬不住了,他想见他一面,哪怕是幻境他也知足了。 幻境中,他们从相知到相爱,从前世到今生,他们抵死缠绵,互说爱语。 “寒梓瑜,进锁妖塔前你说过你会等我的,为何要让兆知若在你身边陪伴。” “寒梓瑜,你言而无信。” 寒梓瑜走上前,擦了擦北逸脸上的血渍,然后猛地将人抱住,他满怀心疼:“对不起,是师尊错了。” 怀中的少年不可置信,他错愕得不知该如何是好,声音微颤:“师尊,你是在等我的对吗?” 寒梓瑜眸中一滴泪滚落,他鼻音很重缓缓道:“在等你,一直在等你。” “师尊,你不会离开我的对吗?” 寒梓瑜紧紧抱着少年,眸中的愧疚与心疼溢了出来:“不会。” 北逸抿了下唇:“师尊。” 寒梓瑜紧紧攥住少年的手:“师尊不会离开你的。” 北逸笑着:“师尊,待三月,我们去巴谷游玩吧。”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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