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你饶了我吧。”严敬尧放下合同,他深深地叹了口气,“我忙了一晚上给你租房子,否则你住哪儿?你知不知道现在租房子都要提前找,你这样我真的……” 他的话戛然而止,随即换了轻柔的语调:“你能不能稍微对我好一点?” 谢灵曜不说话,他心里不是滋味,又开始揪着疼。 “今天我替你去看房子,你去上班,我请假。”严敬尧指了指厨房,“饭在锅里,你自己拿。” 谢灵曜哪里还吃得下东西,他想说不吃了,却又知道自己不吃饭只会给严敬尧添麻烦,于是勉强吃了早饭。 天冷了,热腾腾的豆浆和小笼包,谢灵曜吃着饭,感觉胸口是热的,但心却持续地凉下去,最后连手都开始抖。他开始有分离焦虑症,他不知道待会儿该怎么办,以后该怎么办。 更关键的,他现在很担心严敬尧的身体情况,所以忍不住劝:“你要不还是先吃点东西……” 严敬尧打断他的话:“今天你要走去上班了,因为我一点空都没有。我得去一趟租房的地方,你放心,钱我给你付,你就不用管别的了。” 谢灵曜凝视着他。 严敬尧望着他笑了笑,略嘲讽地讲:“谢灵曜,你别这样一副舍不得的样子看着我,就好像昨天的话不是你说的似的。” 谢灵曜转身就走,他走出门,关上门的那一刻,他真的觉得一切都完了。 怎么会舍得?他又不是铁打的,他曾经冰冷的心已经慢慢融化,可对于一个心硬如铁才能活下去的人而言,没有一块冰可以站在上面,就会跌入无尽的漩涡,活活溺水而死。 谢灵曜强行逼迫自己打起精神,他还有工作要做,他越是难过,越要装得与寻常无异。
第88章 凄惨的黄鱼面 今天,谢灵曜破天荒地跟小李说了很多话,他恨不得亲力亲为,把原本非监制的工作全部揽过来。他不停地工作,以对抗随时涌上心头的恐惧,他不知道接下来等待着自己的是什么,今夜,他不能再回家了。 小李倒是很高兴,大概是谢灵曜掩饰得很好,再加上小李同学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世界里无法自拔……他居然完全没察觉到谢灵曜跟平时不太一样。 年轻就是好哇!年轻人对许多事情不敏锐,不必瞻前顾后,只要往前冲就行了。谢灵曜倒是有些羡慕,像小李这种大大咧咧的性格,一看便是从小无忧无虑长大的,跟他不一样,也跟小李喜爱的学长不一样。 下班的时候,严敬尧来了公司,他今天请了假,再加上他到这里的时候,的确看起来非常憔悴,所以没人察觉他跟谢灵曜吵架,倒是以为他生病了。 严敬尧是个不太爱表露情绪的人,所以情绪上的低落,只有谢灵曜感觉得到,或者说冷淡只是针对他一个人的。 严敬尧走到这边办公室的门口,没有进屋,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直到小李喊了他一声,招呼他进来坐,严敬尧才走进来。 同一个公司的人,又是前辈,所以没那么多顾忌。小李拉着谢灵曜说了好一会儿话,严敬尧全程在旁听,一字未说,谢灵曜却觉得气氛渐渐变得焦灼。他无法集中精力,因为不知道接下来严敬尧要说什么,是直接来告诉他拎包走人,还是…… 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严敬尧开口:“要不,今天就先到这里,明天再谈如何?” 小李朝他看过去,严敬尧温和地笑了笑,他看了眼手表:“工作是做不完的,已经下班了,早点回去休息吧。” 小李是个听劝的人,他当即收拾东西,拎起背包就撤。于是办公室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气氛一下子跌到了谷底,严敬尧朝后靠去,瘫在沙发上,谢灵曜觉得他的状态比早上还要差。 谢灵曜给他倒了杯热水,斟酌再三:“你……还好吗?” “我帮你把东西搬过去了。” “多谢。” “不必。” 意料之中的冷淡和客气,不知道是不是谢灵曜的错觉,他察觉到严敬尧流露出了一丝厌烦,心里隐隐地难受。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从昨晚到现在,自他提出这个分开的要求之后,他就几乎什么都没做过。他无法为严敬尧做任何事,堂堂皇帝,在现实面前束手无策,倒是严敬尧,给他租了房子,还替他把东西都搬了过去,现在已经累瘫了。 他心里有愧。 他其实也很清楚,严敬尧不需要做这么多后续的事情。特地帮他租房子搬东西,真的是难得一见的好人。可他却又忍不住怀疑,严敬尧做这些,是不是为了体面地摆脱他呢? 徐青鳞曾在背后算计过严敬尧,严敬尧是否会因此变得更加谨慎小心?会的吧,为了避免以后再发生这样的麻烦,跟别人斩断一段关系的时候,宁可多花一些时间安抚,堵上谢灵曜的嘴。 可恶,他难道是徐青鳞那样的人吗?! 严敬尧见他不说话,又说:“我待会儿送你过去。” 谢灵曜说不出好,他犹豫再三,轻轻地点点头。他不能接受潜在的危险和欺骗,也知道没有严敬尧,他或许早就死在了某个炎热的夏天,根本不会有后来的这些生活。而现在,他亲手把这一切都终结了。 他可以做丧家之犬,却不允许自己的尊严受辱。 “吃饭了吗?” 严敬尧猝不及防地问,谢灵曜慌忙回答:“还没。” 严敬尧轻声叹气:“走吧。” 谢灵曜忐忑不安地跟他走。天气已经彻底凉下去了,寒风迎面吹来,一种灌入骨头缝里的阴冷。严敬尧带他去了附近的一家面馆,擅作主张,点了两碗黄鱼面。 到了这会儿,严敬尧已经不愿再掩饰自己的专断,换用陛下的话,就是自负。他不打算听取陛下的任何意见,在哪儿吃饭,吃什么,都是他说了算,当然了,也没有了先前好言好语的安慰。 谢灵曜头一次和其他所有人那样,站在离他一定距离的地方跟他相处,觉得他陌生又冷酷。 两个人点完了餐,面对面坐着,相顾无言。 上来两碗面,严敬尧把第一碗推到谢灵曜面前,再递给他一双筷子。 冒着热气的面,黄鱼是切片炸的,酥脆的皮,浸在汤里是成蒜瓣似的肉,底下黄澄澄的汤浮着一点点油星,在寒冷的冬日,这样一碗鱼汤面,原是抚慰人心的,只是谢灵曜一筷子下去,瞧见自己这碗面上没有葱花,一时恍神,随即心里涌上无限的心酸。 他不喜欢葱花,所以这一碗特地去了。 “你……” 严敬尧并不想跟谢灵曜多说话,他闷声不吭地吃面。谢灵曜不知道他今天是否才吃第一顿,因此心中愧疚不安,更难过的是,严敬尧不想跟他说话了。 以前他一坐下,严敬尧就会问他:“陛下,你想吃什么?陛下,待会儿想去哪儿?陛下,我知道你喜欢什么,我们今天来试试不一样的,陛下也会喜欢的。” 然后,会一直温柔地盯着他看。哪怕平时他蛮横,提出各种刁钻的要求,严敬尧都不会跟他计较。他以前误将这些事当作习以为常,未曾想到,那是特地给他织的保护伞,没有爱之后,这些东西也被一并收回了。 路边的小店头顶有个电视机,电视机里在放电视剧,里面有个日本大佐,用奇怪的口音说:“中国有句古话,叫识时务者为俊杰……” 识时务者为俊杰。谢灵曜忽然一瞬间觉得自己做错了,他无论如何不该挑昨天说这件事,那原本是严敬尧最开心的时候,他不应该在这个时候说的。 可是这份愧疚,他说不出口,他唯一能做的,只有把自己碗里那条黄鱼夹起来,悄无声息地放到了严敬尧的碗里。
第89章 加油谢小葵 “谢灵曜。”严敬尧淡淡地开口,“你再这样,我会以为你舍不得我走。” “那你呢,你为什么不留我?” 严敬尧顿了一下,他今天第一次笑起来:“我相信你是深思熟虑之后才跟我提的,但凡你还有一点留恋,我不信你会在昨天,趁我最开心没防备的时候,背后捅我一刀。” “我不想自讨没趣,你不是觉得我很自负吗?”严敬尧的声音低哑下去,“你说的没错,我的确很自负,但平心而论我对你……” “你别往心里去,对不起。”谢灵曜慌忙解释。 这几句话句句往他心窝上戳,他难受极了。 “我对你……也还可以吧。”严敬尧自嘲地笑了一下,“陛下,你是第一个当着我的面,直接跟我这样说的人。” 谢灵曜无言以对,他的手攥得发白,什么都没说。 他很愤怒也很委屈,更多的是觉得自己罪大恶极,他头一次觉得自己不配,像他这样忘恩负义的人,不配得到那么多的爱。 一碗面给谢灵曜吃得怀疑人生。谢灵曜垂头丧气地从面馆里出来,从此以后再也不是高冷的皇帝了。 吃完饭,严敬尧送他去新居。谢灵曜魂不守舍地跟在后面。 严敬尧给他租的新家,小小的一居室,虽然不大但很干净。谢灵曜进了屋,严敬尧站在门口把钥匙给他。 谢灵曜伸出手去接那把钥匙,那串冰冷的钥匙,让他从指尖到心上都窜起一股凉意,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严敬尧没有松手,他紧紧攥着那把钥匙,僵持在原地。 谢灵曜深吸一口气:“你什么意思?” 严敬尧凝视了陛下好一会儿,淡淡一笑:“谢灵曜,你知道这是哪里吗?” “我不知道。”谢灵曜表现出了相当程度的坦诚,他直言不讳,“我不认识路。” “好啊,陛下可真是艺高人胆大,完全不认识路刚才也不问我一声,你明天还出得去吗?” “明天的事明天再说。” 谢灵曜现在有种破罐子破摔的架势。 “你会做饭吗?” “不会。” “不怕饿死?” “怕。”谢灵曜轻声叹气,“你放心,不会麻烦你。” “可以啊,宁可饿死也不肯跟我待在一起,谢灵曜,你真是个有骨气的人。” 临到分手,谢灵曜觉得严敬尧的话里夹枪带棒的。 生气了吧?肯定生气了,又累又忙还有人添堵,怎么可能一点怨气都没有。怎么不跟他直接吵架?直接吵架不伤身体,发火了受伤的就是别人,谢灵曜知道,憋在心里,内伤会更痛。 “所以,你知道我不图你这些。”谢灵曜轻声叹气,“你觉得我是贪图便利才跟你在一起的吗?你太低估你自己了。” 严敬尧很诧异,他攥着那把钥匙的手,不由得紧了几分。 “你很有魅力,把我迷得神魂颠倒,你有自负的资本。”谢灵曜冲他笑了笑,一把抢过钥匙,冲他甩了甩,“所以现在,我要戒掉你,因为我离不开你了,你明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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