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大少爷直接以毒攻毒:“你摘掉口罩,指着自己是大明星的标签,旁人看多了,还怕什么打量。” 说完上下瞥了他一圈:“没办法,是我我也看。” 京宥最终放弃和流氓争辩。 京宥为了按时吃药,三餐时间是定得死死的。 欲厌钦有事又耽误了一会儿,等来时他已经放筷了。私保站在门口,见大少爷一来赶紧齐齐收拾东西滚下楼。 男人把外套一脱,卷成一团堆在空座位上,挨过去揪住人亲在脸上: “别躲,没抽烟。” 京宥有洁癖,一般不在没有清洁之前任他亲近。 他皱着眉没动。 “嗯,真乖——”男人心满意足,卷起袖子来去拿餐具,一看他碗里的东西就开始婆婆妈妈:“怎么就吃这么点?你当我在养猫吗?” “猫都比你吃得多。” “你们那边又多了什么破规定?说了你体重轻……” 京宥轻笑道:“欲家主,快吃吧。” 吃都堵不上你的嘴。 欲厌钦成功降服在他极具迷惑性的笑容下。 欲厌钦和对方约定的时间是下午两点,他中午一点半才解决午饭,等开车到时已经两点五十五了。 京宥对时间很敏感,一路上如坐针毡。 毫无约定意识的男人在后视镜里看了他好几次,不知怎么更低气压了:“京宥,你知道的,我不想让你见她。” 车已经停了,驾驶员并没有解锁。 京宥一听就觉得不对:“为什么?” 没理由。 欲厌钦摸了摸车旁的老位置,恍然记起那盒烟早个月的时候就被自己丢了,只能空手往下颌上摸摸: “……不为什么。” 来都来了不可能就这么回去,京宥戴着帽子拉上围巾盯着欲厌钦半晌,男人还是开了门。 他们是来见桃乐的。 已经过去三年了,按照正常时间来算,桃乐现在应该在上大二。 “……她家里很贫困吗?”京宥用围巾遮住半张脸,皱着眉左右环顾。 本来以为欲厌钦的约定应该是和什么大学辅导员做的:请那个小女生出来,他们请她吃顿饭。 然而这个地方黄沙盖土,湿泥遍地。 车程一个半小时,都快到琼宴省边界线了。 “不算贫困吧。”欲厌钦伸手折断头顶的树枝芽,“算在半个农村,但建设方面比汤家在焦前的那片区域好太多,这不是独栋么。” “怎么?你以为是什么?”他似有嘲意,“被沈一铄顶罪,山雀变凤凰,跨入大学门槛然后逆天改命?” “京宥,是不是在你脑子里,所有人的天性都跟你一样?” 这几句话不好听,京宥懒得改造他思想里某些根深蒂固的偏见:“我没有。” “我只是想看看她,问问她过得怎么样。” 欲厌钦跨过门口的泥潭,高昂价格的皮鞋踹走咕咕个没完的野鸡,家禽吵闹飞扑的声音很快引起内屋主人的注意。 还没见面礼貌就被来客丢完了,京宥事先也不知晓是直接到桃乐家,所以并没有提前购买上门礼。 车的后备箱倒是有,不过都是欲厌钦平时备给京宥的零食,男人小家子气地拦住他,从兜里掏出一张现金支票: “带什么见面礼,我给。” 京宥被遮在他身后,默默编排“迟到”的借口。 从独栋上方很快下来一个中年人,大叫道:“哎呀,贵人、啊,错了错了,欲总吧?” “哎哟您总算来了,娃他妈正在家里备晚饭呢,留吃吗?” 来者三十五六岁,肤色黢黑看不清五官,因常年干农活留有晒伤的疤痕。 京宥心里一阵不舒服,忽然拽紧手。 男人身高气势往那里一杵就格外骇人,语气也并不客气:“不了,我赶时间。” “把人叫下来吧,我们不上去。” 京宥在背后察觉到他语气里浓郁的不爽,伸手轻轻推了他一下,皱着眉想让他态度好些。 中年人才发现欲厌钦身后有人,转移脚步要去看:“哎哟,你们留下来吃个饭哩,不那么着急呀。” 京宥也恰巧从欲厌钦身后探出来,视线自然上抬。 “哟,来了来了,你看咧。”中年人见他把自己包得太严实,也不好多看,回头来就双手拱上去接住什么人一样: “乐乐!来乐乐。” 白色房屋里走出来个身影。 京宥瞬地怔住。 他并没有见过桃乐的照片,所有印象都是沈一铄在488给他讲的那些故事里塑造的。 那只灰兔子。 女人留着长发,挽成长辫垂在肩上。她穿着碎花裙,裹着有些脏的外套,一手撑着后腰一手握着葱花。 二十来岁的女孩并不完全适于被称作“女人”。 可她一步一脚风韵尤成。 女人不耐烦道:“哝干啥?” 她挺着大肚腩。 妊娠月份应当不小了。 京宥瞬息间紧住呼吸,喃喃道:“……桃乐?” 中年人还没对女人摆出脸色,听清了京宥的话,赶忙道:“是咧是咧,我媳妇儿就是桃乐,桃花的桃嘛,她之前读你们琼宴省一中咯,很腻害的嗫。” “欲总说你们是同学啊?同学啊就要叙叙旧嘛,上楼吃口饭?” 那股卷着方言的普通话在京宥耳中渐渐被削弱,他难受地捂了捂耳朵。 欲厌钦一见他不适,伸出手抓住他的手臂就要带离这里。 还没走两步就被京宥制止:“你等等。” “你让我跟她谈一谈。” 欲厌钦看见那个中年人的神情就烦得要死,耐着性子松开手:“谈,我让他滚上去,你们就在这里谈。” 他并未减小声音,叫中年人很是难堪,却又不得已自觉回房。 桃乐似有所感,警惕地抓了抓裙摆,视线在两人中打了个来回,换出标准的普通话:“你们是谁?” “我不认识你们,我在省一中没什么关系好的同学,你们可能找错了。” “我已经退学了,你们别再来打扰我了。” 来之前想好的所有话全都被卡在喉腔里。 京宥看见她腹部的形状,好半天才问了一句:“……你怀孕几个月了?” 桃乐皱着眉看了眼肚子:“七个月?还是六个月,记不得了。” “你不去医院定期检查吗?”京宥见她对小孩的日子都不清楚,疑道,“定期做检查才能确保你和孩子的健康状态……” “关你什么事?”桃乐尖锐回应,“你们有什么事?早点说完,我忙着呢。” 她生得很清秀,白皮大眼,本应是柔软的外皮却因刚烈的性情而冷冽。 欲厌钦在旁笑了一声:“走吧,人家不领情。” 京宥摇摇头,声音终于开始发抖了:“没有找错,就是找桃乐同学……找桃乐。” 无数念头蛇鼠般从心底那个空洞里接连窜出,他拼命压抑着那些恶意,尽力温和道:“你还记得高二一班的沈同学吗?” “沈一铄,曾经和你做过一段时间同桌的,你们班的班长……” “不记得!”桃乐昂起头,不耐烦得很清晰,“管他什么沈一铄、沈二铄,我都不认识。” “你们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这回连欲厌钦的表情都沉了下来,凉飕飕道:“走吧,这个大妈记性不好,该刻脑子里的刻不住。” 桃乐今年应该比京宥大一岁,整整二十一。 京宥心脏开始有些不舒服。 他皱着眉,眼底清清楚楚浮现着不容置信:“桃乐,你真的忘了吗?” 恶意从心底钻到耳畔,疯狂叫嚣嚼咬住京宥的耳畔,催促着他质问。 京宥小幅度甩了甩头。 桃乐没回答,提起手遮住鼻下,细眉拧曲,盯着京宥,眼神里带有揣测:你有病吧? 欲厌钦讨厌女人这种视线,挡了半个人在京宥身前,话越放越重:“当初查到她的时候她就已经怀孕了,可笑沈一铄在精神病院替她坐牢,想方设法把她拖出去,她转头给这男的生了个儿子,辍学嫁人。” “喂,这男的家里到底多有钱?让你爹心动得直接把你打包塞过来。” “你知不知道刚才那男的,光是凭我口里的低价空口支票就能把你当场送给我?” “你们还没结婚吧,黑户小孩儿不好养上学,你的两个孩子是准备都拿来种田吗?”欲厌钦嘲弄道,“你喜欢他什么啊?甘愿书都不读了,回家专心生孩子。” “你不会忘了吧,自己在外面还背了条人命呢。” 桃乐噎了一下,却也没有太大反应,像是已经习惯了这些话:“哦,没给我家什么。就是承诺两亩地,一些碎钱。” 她反复打量着京宥,像是要确认什么:“……你,你不是他,你是谁?” 京宥只露了眼睛,身上罩的也是欲厌钦的外套,蓄意削减了工作的特征风格。 京宥沉默了很久。 桃乐被刚才欲厌钦的话堵了两下,这会儿耐心倒是好了许多,静静等他答。 “……就算怀上的小孩不是情愿的,也要多注意身体。”青年声音有些嘶哑。 他没再提关于沈一铄的话题:“……要记着日期,去医院检查,做超声,为生产做准备。是对你自己负责,也是对孩子负责。” 桃乐眉头狠狠皱起,觉得他多管闲事。 她还想说什么,骤然看见青年单手遮捂住了眼睛。 京宥侧过身,手狠狠捉住欲厌钦的手臂,浑身不可遏制地颤抖着:“我们走吧。” 声线忽轻忽重的脆弱传到了呼吸上,比预料里来得更缓慢的哀意再也掩藏不住: “走吧。” “离开这里。”
第88章 -十五声- 静得过分的。 像翡翠琉璃,光趔趄跨过镂空的折痕,嬉笑间亲吻这盏平摆在白炽灯中心、献给纯粹的祭品。 最后见他时就是那样的:躺在那个房间最亮的地方,天上的漏色全数倾倒在祭品的轮廓上。 京宥顿住步子。 他甚至不想记起他的名字:那三个被定义、像被某种符号和诅咒把他定死在这个世界,以证明存在性和区别性的字。 只单单每次漫过大脑,与之呼应的“有细微光彩的样子”。 是铄。 -“……这是你能,起作用的决定吗?”他问过。 他问过的。 其实在最深最深的那一处,他早已经有了答案。 像一束不被拘束在光筒中的明媚,从规则里跳出,播撒在了阴暗的地方。 会被遗忘在那个地方的。 京宥扶住车门,双瞳失焦。 中年农人在楼上偷看了很久,见他们要走,连带着两三步跨跑下来,要往欲厌钦的衣服上拉扯:“贵人、贵人,你这就要走了吗?你忘记了吗你答应我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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