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晚?”叶安年乍一听这名字,懵了一下。 “是那臭小子的小名儿, 我取的。”谢逍公解释道, 还颇有些得意。 江声晚, 晚晚。 叶安年:…… 他没忍住弯了弯嘴角, 江竹怕是烦透了这个小名儿。 眼看天色渐暗,叶安年也找到了, 谢逍公就跟尘芥住持告辞。 尘芥住持一直将两人送到了法缘寺大门口,两人要走的时候, 他突然对叶安年道: “小施主是心目清明之人,眼下的困境只是一时。” 叶安年被他的话惊的愣了一下:“住持的意思是……” “这世上没有无解之事。”尘芥住持道。 叶安年看着他,片刻后点了点头:“多谢大师指点。” 二人自法缘寺回来, 江竹正在白鹤斋门口等着。 一见叶安年,拉过他就跑了,留谢逍公一个人愣在原地。 “怎么了?这么急?” 江竹不回答,拉着他一路回了壹舍。 小院里,新搭好的秋千椅上铺了鹅绒软垫, 江竹拉着他一起坐上去, 然后用脚一蹬,秋千椅就荡了起来。 “没怎么,就想跟你一起荡秋千玩玩。”江竹道。 “这几天斋里事情多, 咱们都好久没有待在一起了。” 叶安年无奈:“晌午不是还一起吃了饭?” “就那么一会儿,话都没说两句。”江竹揽过他的肩膀, 让他靠在自己身上,“你最近整天跟那个臭老头混在一起,都不亲我了。” “怎么,你连你师父的醋也吃啊?”叶安年揶揄他。 “嗯,”江竹点头,“每天看你们俩待在一起,我都要酸死了。” 叶安年:…… “那,等你不忙了,我想让你陪我去一个地方。” “去哪?”江竹问。 “月凉城。” 这三个字一出,气氛顿时安静了下来。 片刻后,江竹才道:“怎么突然想去那?” “我想亲眼去看看,跟你一起。”叶安年神情认真,看着江竹。 “好。”江竹沉思了一下,还是答应了。 “再过几天吧,等我把斋里乱七八糟的事情都处理完。” “嗯。” 腰间一紧,江竹突然勾住他,往自己身边带了带。隔着衣服,伸手在叶安年的小腹上轻轻抚摸着。 眼下月份还小,叶安年的肚子还是平坦的,和之前没什么两样。 “这几天还有没有难受?” 叶安年摇摇头:“谢前辈的药挺管用的。” “胃口呢?还好么?” “好多了,清淡一些的都可以吃。” “那就好。等后面月份大了,可能会辛苦一些。” 江竹勾住他的下巴,在他眼尾处那颗鲜红的孕痣上吻了吻:“不用担心,我会把你照顾的很好的。” 脸颊被温热的气息包裹,痒酥酥的,叶安年的耳尖爆红,垂下眼眸别开脸去。 江竹干脆把他抱到了自己腿上坐着,脚下用力一蹬,秋千荡的更高了。 叶安年勾住他的脖子,把下巴枕在他肩上,腰身被抱的很紧,身侧是轻轻拂过的晚风,既安逸又踏实。 这种感觉很奇妙,他们明明已经成亲好几年了,但每次亲近,叶安年依然会觉得不好意思。 脸红,心也跳的很快。 赵乐调侃他们在一起这么多年还像是新婚,还说,等以后有了孩子就会不一样了。 他问赵乐有什么不一样,赵乐却没说。 叶安年便不去想这些问题,反正他们两个在一起多一天都是赚的。 …… 这之后,江竹又忙了几天,就把白鹤斋再次交给了子妤,带着叶安年走了。 两人共乘一辆小马车,连车夫也没要,随身的换洗衣服和物品也带的很少,一切从简,轻装上阵。 找了个好天气,天没亮就甩开卫之淮的人,离开白云镇,直往月凉城去了。 路上很顺利,他们白天赶路,晚上找客栈或农家借宿,不紧不慢,五天就到了。 月凉城是东陵国最南边的一座小城,城中不过一千多口人,自那次被屠之后,一直破败着。 不知是不是城中景象太过凄惨,原本被南越国视为肥肉的小城,如今却无人问津,几乎成了座“鬼城”。 两人到达城外的一座村子时,已是傍晚。 夕阳如血,染红了半边天。 村口一个年近六旬的老头叼着烟袋锅子,“吧嗒”“吧嗒”的抽着。 见江竹赶着牛车一路往南,好心提醒:“前头没得路了,你们打哪来的?做啥子的?” “老人家,”江竹勒停马车,和老头攀谈,“我们打东边儿来的,就是往月凉城去。” “呦~”老头儿皱眉,“那破城早就没得人了,你们还去啥子呦,这眼瞅着天儿都要黑了,快回吧!” 江竹正琢磨要怎么回话,车帘一动,叶安年探出头来。 “劳您操心了,我们之前有亲戚住在城里,多年不见,也没个音讯。如今既然来了,怎么也要去找一找。” “您放心,我们就进去转一圈,找不到就走,不会久待的。” 老头儿倒是不担心这,反正那破城早就空了,他们就算待上几天几夜也是找不到人的。 “嗯。”他随口答应了一声,“你们要是夜前儿没处下榻,就往村西头那家叫门。我家里头就一个老婆儿,能收留你们一宿。” “那就多谢您了。”叶安年道。 两人辞别老人,继续赶车前行。 终于在天彻底黑下来之前,进了城。 城门和围墙都已经多有坍塌,城门楼上那刻着“月凉城”三个字的牌匾,也从中间断裂开来,只剩下一半,还挂在上面,另一边早就不知所踪。 马车“哒哒”的走着,声音回荡在空旷的城内,显得清晰又诡异。 江竹坐在马车前面,慵懒的靠在车壁上,他一条腿曲起,一条腿搭下,随意的晃着。 叶安年掀开车帘,看着满城的残垣断壁。 街道两边的店铺酒楼,如今已经坍塌了大半,青砖白墙都是黑黢黢的,虽然时隔多年,还是透着一股烧焦的味道。 地上到处都是碎砖断瓦,街边的废墟里,偶尔甚至能看见一两根人骨。 空气中满是腐朽古旧的味道,夹杂着直冲喉咙的焦糊味儿,即便用帕子捂着口鼻,那味道依旧直往鼻子里钻。 江竹赶着马车沿着几条主要的街道转了一圈,再次回道城门口时,天已经黑透了。 “呜呜”的风声好像有鬼魂在哭,原本凄凉的景象,一时间变得可怖起来。 叶安年即便坐在车里,还是觉得身上凉飕飕的,下意识裹紧了身上的披风。 “回去吧?”江竹敲了敲车壁,问叶安年。 “嗯。”叶安年答应了一声,又问,“明天再来好不好?” “你不害怕?”江竹讶异,他以为这样的景象叶安年定然是会害怕的。 “有点。”叶安年老实回答,“但还是要来。” 江竹有些闹不懂了:“这破砖烂瓦的,有什么好看的?” “我想看。”叶安年道,“来吧。” “好,来。” 江竹自然答应,他们大老远赶来,就是因为叶安年想看,既然来了,就让他看个够呗。 赶着马车又回了之前那个村子,两人摸黑找到了老头儿的房子。 江竹让叶安年等在车里,自己下去敲门。 不多时,房门就打开了,老头儿站在门口,看见江竹并不惊讶。 “就知道你们要回来,先进来吧。” 江竹谢过老人家,把叶安年从马车上扶下来。 两人随身只带了些饼子和点心做干粮,叶安年摸出一张五十两的银票,递给老头儿,当做他们留宿一晚的报酬。 老头儿却不肯收:“破家破院的,哪值得了那么多钱?你们住就是了,左不过多添双碗筷,不费事。” 说话间,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婆子拉着脸从里面走了出来,见三人因着一张银票推来推去,朝老头儿翻了个白眼,一把将银票抢了过去。 “蠢的很!人家愿意给,你拿着就是,不然人家觉得麻烦了咱们,反倒睡不安稳!” 老头儿被骂了两句,闷头抽烟,不说话了。 江竹打了句圆场,牵着叶安年进了门。 老两口正巧在做饭,锅里“咕嘟”“咕嘟”的煮着什么。 既收了钱,老婆子脸上的笑都亲切了起来,让两人进屋里坐着,自己在灶房忙活。 屋里摆的是一张炕桌,老头儿叼着烟袋盘腿坐在炕上。 叶安年闻不得烟味,折腾了一天,胃里翻腾的厉害,脸色也白了下来。 江竹赶紧带着他出去,没走多远,叶安年就忍不住吐了出来。 他今天本来就没吃多少东西,吐了半天,也没吐出什么东西,嘴里都是酸苦的。 待那股难受的感觉过去,他有些脱力的靠在江竹身上。 江竹轻轻给他拍背:“好些了么?” 叶安年闷闷的“嗯”了一声,下巴枕在他肩上,轻舒了口气。 “你说你,干嘛大老远的折腾这一趟?”江竹心疼他,忍不住埋怨。 “要来的。”叶安年却道,“这对我很重要。” “怎么,想看看我当年屠的城有多惨烈?”江竹打趣。 “不是的,不怪你。”叶安年说了一句,就不再开口了。 又过了一会儿,江竹拍拍叶安年:“进去吧?我跟他们要点温水给你漱口。” “你要是受不了烟味,咱们就在外面吃。虽然饭菜可能不大合你胃口,也要吃一点,等回去,我给你做好吃的。” “好。” 两人正要进去,那老婆子就拿着锅铲走了出来:“这是咋了?怎么在外头待着?” 江竹便跟她解释了一下。 老婆子一听,眉毛就竖了起来,冲进屋里一把夺了老头儿的烟袋。 “就说让你少抽点烟!那哥儿怀着孕呢!” 老头儿也不与她争辩,见江竹和叶安年进来,歉意的笑了笑:“你咋不说呢,我这烟瘾大,对不住啊。” “没事儿。”叶安年道。 他这会儿好多了,老婆子又支起了窗子通风,这会儿屋里已经没什么味道了。 正说着,老婆子端着饭从外面走了进来。 是一大盆玉米面粥,一碟蒜苗炒鸡蛋,一碟炒白菜,还有一碟自家腌的小咸菜。 “家里也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两位将就将就。”
第185章 小孩儿 好在, 老婆子的玉米面粥煮的挺香,叶安年就着咸菜吃了一小碗。 吃过饭,老婆子给两人在西屋铺好了床, 还烧了一锅热水,供两人洗漱。 床不大,两床被子挤在一起, 床上差点放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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