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狐妖虽死,但并非是死在我手里。实在难解我心头之恨!我始终忘不了,我父皇一剑杀了我母亲的画面,我没办法原谅他,我一生一世都不会原谅他,也不会原谅我自己!” “所以,我拒绝回去,每日拼命修炼,就为了有朝一日,能手刃生父,然后再自戕谢罪。一直到我十五岁那年,我终于有机会能杀他了,可是,我师父却阻止了我,还将我强行带回了师门。” 其实,接下来的事,孟梨就知道了。 老道士把常衡带回去后,就把他关了起来,让他好好反省,可常衡发起疯来,孟梨可是亲眼见识过的,那根本就是油盐不进! 后来,老道士为了把他拉回正道,就牺牲自己,来化解常衡和他父亲之间的仇怨。 从那往后,常衡就放下了杀父的念头,可对狐妖的憎恨仍在,甚至与日俱增——不过,这是因为孟梨的缘故,常衡几次认为,是狐妖掳走了孟梨,还伤害了孟梨。 孟梨终于是明白了,怪不得小系统临走之前,还叮嘱他千万不能暴|露身份。 倘若,常衡知道他夜夜抱在怀里抵死缠绵,疼爱到骨子里的人,居然是一只狐狸精,可能会当场疯掉罢? 或许还会一气之下,提剑斩了孟梨这条狐狸精。 孟梨默默把垂出衣襟的珠子,塞回了衣领里,早就下定决心,死都不能暴|露身份。 “阿梨,我现在只有你了。”常衡颤声道,“我只有你了,你答应我,永远都不离开我,好不好?” “我……” “纵然,你我不能同生,那么就同死。”常衡又道,“你生我生,你死,我死。” 孟梨沉默了,一路走来,他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回家。 虽说,他确实也是真心喜欢常衡,但比起回家,常衡就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他太想回家,太想爸爸妈妈了,可是,如果他真的走了,那么,常衡肯定会活不下去吧? “我,我哪里都不去,我四体不勤,五谷不分,胆子还小,可是需要有人处处照顾的。”孟梨道,“所以,你可得好好对我,不许三心二意,不许用情不专,更不许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他两手捧着常衡的脸,轻了亲他温热的唇瓣,额头贴着他的额头,轻轻地说,“我是那么真心真意地对你,你可千万不要辜负我啊。” ——不管我是不是狐狸精,我都那么真心真意对你了,你怎么忍心杀我,伤我呢? 皇后的灵位立于太庙,守卫森严,闲杂人等禁止入内,否则就地处决,须得持皇帝所赐令牌,方可进入祭拜。 也就是说,常衡须得回宫面见他的父皇,求取令牌,才能带着孟梨一起去太庙祭拜母亲。 孟梨明白,迟来的深情比草贱,所以他才不会圣父心泛滥,装烂好人跟常衡说什么,父母之恩比天大,又什么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要是什么错都能改,那还要死刑做什么? 所以,他告诉常衡,自己会尊重他的选择。 常衡买了一匹快马,领着孟梨在集市上买些干粮,才一回头,孟梨又不知道跑哪儿去了。正心里暗急,余光冷不丁瞥见一抹红影,站在街尾,常衡神情一怔,再缓过神时,刚刚那抹红影已经消失不见了。 如果他没有看错的话,那抹红影应该就是……叶姑娘! 这个念头才一冒出来,常衡的脸色就开始泛起死一样的惨白,人也几乎站不稳了。 “哎!看我!快看我!”肩膀冷不丁被人从背后拍了一下,常衡一回头,就看见一个戴着猪头面具的人影,在他眼前晃荡,孟梨学猪哼哼了两声,“好俊的小郎君啊,你在等什么人呐?” “阿梨,我们该走了。”常衡脸色不好,两手掐着孟梨的腰,直接将他抬到马背上坐好,攥着缰绳,一路沉默寡言,疾速离开了小镇。 “怎么了?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孟梨敏锐地察觉到气氛不对劲,坐在马背上,探头探脑地问。 “无事。” 常衡翻身上马,一手揽紧孟梨的腰,一手挣着缰绳,马儿嘶鸣一声,撒腿就跑。迎面的冷风灌得孟梨有些睁不开眼睛,索性就歪过头,把脸往常衡怀里埋。常衡道:“你先睡会儿,到地方了,我再喊你。”
第69章 小狐狸被男主误杀 等孟梨醒时,天色已晚。 他盖着常衡的衣服,倚在树底下,身前生了堆火,马儿就在一旁吃草,可常衡却不知去向了。 孟梨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心想,常衡就把他一个人丢在这里,还真是心大。忽听远处传来刻意压低的人声,他愣了愣,掀开衣服,寻声找去。 扒开草丛,就瞧见乌泱泱的一群人跪在地上,各个都披着铠甲,看着不像是修道之人,反而像是宫廷守卫。 常衡此刻就背对着众人,单手负于身后,沉声道:“我说了,我已经不是什么太子殿下!你们不要再跟着我!” “殿下恕罪!我等只是奉命暗中保护殿下!”为首的一人单膝跪地,抱拳道。忽察觉到不远处的草丛中,传来异动,眸色一厉,猛然一剑掷了过来。 孟梨大惊失色,“啊”了一声,一屁股跌坐在地。常衡闻听动静,顿时神情骤变,抓起短刀甩了出去,锵的一声,短刀精准无比地将长剑击落在地。 孟梨惊魂未定,面色有些发白,直到被常衡搀扶起来,还是愣愣怔怔的,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面对着常衡的连声询问,摇摇头说自己无事。 “殿下恕罪!”那人也大吃一惊,慌忙告罪。 “滚。”常衡脸色难看,将孟梨护在身后,凉薄的声音带着森然的寒意,“再有下次,定取你首级!” 等所有人都散去后,孟梨才心有余悸地道:“你白天脸色那么差,就是为了躲人啊?” 是为了躲人,但不是为了躲这些人。不过,常衡还是神情凝重地点了点头,道:“对不起,阿梨,因为我的缘故,方才让你受惊了。” “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 任何胆敢伤害阿梨的人,都得死,都得死!!! “我没事。”孟梨摇摇头,面露担忧,“倒是你啊。”他是真担心常衡,看来常衡还俗的事,已经传到老皇帝耳中了。 他是真担心死老东西,会不会再对常衡痛下杀手,毕竟,常衡曾经可是试图要弑父。 “那些人既然追到这里来了,肯定一直都派人监视你的一举一动。不如趁此机会,你回去和你父亲彻底做个了断。”他又道,“不管你原谅他,还是不原谅他,这事总该有个了结。”孟梨摸索着,握住了常衡冰凉的手,轻声道,“你放心,我永远站在你这边。” 赶至离国,已是十日之后了。 常衡将孟梨暂且安置在了行宫,让他老老实实在这等自己,饿了就吃点东西,渴了就喝水,困了就睡会儿,但不能不盖被子,跟照顾小孩儿似的,事无巨细叮嘱了一番,想了想,还把短刀留给孟梨,让他防身。 孟梨:“你不是不让我碰刀吗?怎么还敢把刀留下?我要是碰了,回头你又该有理由欺负人了。哼。”他撇了撇嘴,可太了解常衡了,为达目的找尽借口。 “面见皇帝不能随身携带利刃。”常衡轻轻一笑,脸上挂着让人看不分明的笑意,“再说了,我与你那是夫妻之间恩爱的把戏,哪里就是欺负你了?” “那还不是欺负?”孟梨睁大眼睛,两手胡乱比划,“你对我这样,又那样!这不是欺负,又是什么?” 常衡道:“但我只这样对你。况且——”话锋陡然一转,他轻轻咳了一声,“我瞧着你挺喜欢的。” “我,我才不喜欢,你瞎讲!”孟梨羞愤,死硬嘴,不肯承认,又怕常衡发癫,说他们床上恩爱的细节,赶紧伸手捂他嘴。 “你贯会强词夺理,我辩不过你!”顿了顿,孟梨还是很不放心,一脸担忧的小声道,“这里全是他们的人,你又被我破了道,修为尽失了,务必务必压住脾气啊,有什么话都好好说,不为了你自己,也为了我。等把令牌拿了来,你我就去太庙祭拜母亲……”他这声母亲喊得太自然,太顺口了,立马就红了脸,欲盖弥彰地道,“是祭拜你母亲。” “好。我都听你的。”常衡抓着他的手腕,亲了亲他的手心,羞得孟梨恨不得原地找个地缝钻。 等人走后,孟梨就在行宫里,背着手转来转去,转来转去,简直是心急如焚,坐立难安。 生怕常衡会出意外。 他想跟过去,偷摸探探风声,可门外全是腰配兵刃的守卫,一个个不苟言笑,冷峻至极。孟梨又不敢在这里变回狐狸。 等了又等,等了不知道多久,实在等得心烦意乱,忽听外头传来开门声,随即脚步声渐近。孟梨面色一喜,跟小燕子似的,嗖的一声窜了出去,远远一扑,欢快地喊了声“常衡”! 常衡伸开双臂,将他抱了个满怀,还原地转了两圈,才停了下来。 “你终于回来了!”孟梨两腿圈着常衡的腰,两手捧过他的脸,连续几下,啪叽亲在常衡的嘴唇上,亲完还笑嘻嘻问他,“我这么亲你,你开不开心?” “开心,只是……”常衡的神情有些不自在,微微侧眸往身后望。 “哎?” 孟梨一脸迷茫,探头顺着他的目光瞟了过去,刚好和一双琥珀色的眸子对视个正着。他先是一愣,随即“呀”了一声,立马从常衡身上跳了下来,瞬间俊脸爆红。 原来还有外人在!!! “咳,抱歉。”琥珀色眸子的主人生得极其俊美,看起来和孟梨差不多年纪,穿着华贵的碧青色长袍,修长得跟竹子一样,行礼道,“姬宁见过嫂嫂。” 孟梨脸色更红,且一脸懵逼,什么,嫂嫂……?!!! “这位是我二弟,姬宁,他的母亲是柔昭皇后,也是我母亲的堂妹。”顿了顿,常衡又同姬宁道,“阿梨胆子小,你别吓着他了。”竟浑然没有纠正二弟这声“嫂嫂”的意思。 孟梨脸上的热,一直烧到了耳朵根,也赶紧姿势笨拙地还了一礼,实在没好意思跟着常衡喊人二弟,就说了声“你好”。 “嗯,我挺好的。”姬宁微微一笑,有被孟梨羞赧又笨拙的行礼姿势可爱到。 常衡一刻都不肯在皇宫多待,连夜就要动身前往太庙,姬宁既是常衡同父异母的亲弟弟,也是他姨母的亲生儿子。姬宁比常衡小一岁,当年常衡被冤枉,逐出皇宫时,姬宁已经五岁了,都开始记事了。 因为两人的母亲,原本就是同宗同族的堂姐妹,一个贵为皇后,一个为贵妃,感情很好,所以两人的孩子,情分非比寻常。即便这么多年未见,但姬宁还是真心把常衡当兄长看待,想必背后是母亲所教。 得知常衡此次回来,只为向皇帝求取令牌,进太庙祭拜母亲,姬宁当即表示要领二人一同前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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