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侧,长空羽在丫鬟的搀扶下现身,两人走向彼此,却各怀心事。 她还是那么的端庄温婉,一袭华袍红装,长摆曳地,金冠玉钗,姿容绝丽,却双目黯淡,朱唇紧抿。 没有人间的爆竹声与锣鼓声,没有人们喧嚣沸腾的喝彩与祝贺。自两人现身,路两旁的宾客便鸦雀无声。 李庆弦做了个深呼吸,将手递过去,长空羽身体僵硬,停顿了一下,葱白的纤纤素手轻轻搭在了他的掌心上。 李庆弦礼貌又极为规矩小心地执着她的手,缓步向前走去,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低声对她道:“对不起。” 长空羽的手颤抖了一下,内心五味杂陈。 “为何道歉?”她问。 李庆弦说:“为从前,为今后。” 为从前,李庆弦的无知轻薄;为今后,你再不能嫁得良人,抱憾终身。 长空羽道:“若为从前,我接受你的道歉。若为今后,你何尝不是受害者。” 李庆弦侧目,意外地望了她一眼,与她的目光一对。 长空羽红唇轻启,无不苦涩道:“自懂事那日起,我便接受了自已的命运,没什么好怨好恨的,这就是我的命。若换作旁人,我宁愿是你,至少你是个好人。” 二人走到大殿尽头,面对着龙王龙后。李还山揽着巧香岚的肩膀站在一侧,其余子女站在身后。巧香岚忍不住红了眼眶,李还山在强颜欢笑。 长空暮站在另一侧,遥遥望着自已的妹妹和李庆弦,神情很是复杂,有不忍、有哀痛、有惋惜,唯独没有祝福。 司仪高声道:“二位新人向龙王王后行叩拜大礼——!” “一叩首——!” 李庆弦与长空羽一齐跪下,叩首,起身。 “再叩首——!” 司仪话音刚落,二人还未来得及跪下去,只听大殿之外传来一串急促的脚步声。 一侍卫跑上前来:“启禀大王,有人擅闯龙宫,朝着龙泰殿打过来了!” 宾客哗然色变,震惊不已。放眼望去,现在谁人敢在龙族地界内这般撒野,还专挑在今日,难道是长空司来了? “放肆!”长空兰承拍案而起,怒发冲冠,“是何人如此大胆!” 语罢,只听一阵猖狂的大笑声传入殿内,李庆弦听出那声音是谁,神情骤然一变。 “许久不见,长空兰承。” 一个男人只身步入殿内,竟无人敢阻,他这次脸上没戴着面具,李庆弦虽没见过他的样貌,但声音断不会认错。 龙族诸人在看到来者的那一瞬间,无一不是大惊失色,直到男人闲庭信步般踱过来,在大殿中间站住脚步, “长空越,你没死?!”长空兰承既惊又怒。 长空越面具之下的脸竟是毁容的,右脸颊有一片丑陋又狰狞的疤痕,像是烧伤所致,如果没有这伤疤,他容貌可以称得上是相当俊美的。 “如父王所见,孩儿还好好活着,您不高兴吗?”长空越阴恻恻地笑了,被烧伤的半边脸显得僵硬又可怖,“这么大的喜事,怎么能少得了我这个龙族大殿下呢?” 长空越虽是庶子,但却是长空暮的兄长,现在长空兰承在位,他的确当被称呼一声大殿下。 在场众人均是惊疑不定,交头接耳地议论起来。有些小辈不知道长空兰承竟然还有一个儿子。 而有些经历过两千年前那场大战的年长者则清楚知晓,长空越是死在战场上的,当时龙族还昭告妖界,并为长空越的牺牲深表痛惜,歌功颂德,为他祭奠了整整三年。 怎么长空越现在又没死,那他这些年为什么躲着不出来?此刻来势汹汹又是为了什么? 看长空兰承的表情,见自已的儿子还活着,脸上情绪复杂至极,惊怒中隐隐地还夹杂着几分痛恨跟杀意,与喜悦压根沾不上边。 与其说他在看自已的儿子,不如说他在看这一个死而复生的仇敌。 如此怪异的一幕,龙族究竟在隐瞒着什么? 无数探究的目光朝着长空兰承投过来,长空兰承震惊过后,极快地收敛情绪,冷静下来。 此刻大半个妖族的元老都在,他与长空越之间发生了什么,绝对不能暴露。 “长空越,你既还活着,为何不早早回到族中,现在带兵而来是何居心,还把自已弄成这副鬼样子,你是存心要与本王对着干吗?” 长空越再次疯癫地大笑道:“父王对我还是这么疾言厉色,我为什么变成这副模样,你不是最清楚吗?怎么?现在知道怕了,怕被人知道你做的那些好事吗?” “逆子!一派胡言!”长空兰承的脸色极其难看,忍无可忍,“来人!给我将这逆子拿下!” 侍卫一拥而上,长空越却丝毫不慌,掌心中突然出现一团光芒。 “都退下!”长空兰承见到那东西,突然暴喝出声。 刹那间,所有人都停下动作,不知为何。 长空兰承面色骤变,接连的震惊,让他身为龙王的庄重威严都有些绷不住了,眼底猩红,面部暴虐而狰狞。 “龙元精华,怎么会在你手上!”
第49章 本殿下死了? 李庆弦也惊了,长空越得到龙元精华后竟然没吃下去,而是等到今日,他到底要做什么? 他悄悄将长空羽护到身后,低声对她说:“你母后身子不好,你快先带她走,这个长空越不是好对付的,今日恐有灾变。” 长空羽身为龙族公主,自然知道那龙元精华是什么,也知道它的含义,可外族人怎会知道这传承了千万年的秘密。 宾客们一时躁动,好奇长空越手上拿的是什么,长空羽深知事关重大,这件事万不可让他人知晓,否则龙族必遭受诟病,颜面尽失,地位不保。 她隐隐猜到了长空越要做什么,心里也十分着急。可随即,一股深深的无力感笼罩了她,她内心泛起苦涩。 她只是一个连自已的命运都无法掌控的公主,她又能做得了什么,她又能阻止什么。 李庆弦见她愣神,叫了她一声。 长空羽抬起头,细眉紧蹙,满面悲色,喃喃道:“太晚了,长空越憎恨父王,他要毁了父王。” 李庆弦皱眉:“你在说什么?什么晚了?” 长空羽痛苦地摇头,眼中含泪:“我做不了,我什么都做不了,我只是一个公主。” 李庆弦嘴唇嗫嚅,不等他要说什么,长空越便道出了一番令在场众人皆为震惊的话。 “长空兰承,我娘是怎么死的,你又是怎么当上的龙王,还有当年我跟你的交易,再加上手上的这枚龙元精华,这桩桩件件,可都是龙族的丑闻啊!可要我一并说给诸位听啊?”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 长空兰承一声令下,侍卫们冲了上来,长空越吹了一声哨,他的人手从四面八方现身,有些竟然是在场宾客和龙宫中人,长空越竟在不知不觉间把手都伸到了龙王眼皮子底下。 “长空兰承,你这是怕了吗?怕你做的那些事公之于众?哈哈哈哈哈——” 长空越看着长空兰承极度扭曲愤恨的表情,心里简直乐开了花,知道对方的弱点在哪,因此专挑痛处挖苦讽刺。 “若是当年,龙族至少还有长空司这一员大将,现在就凭这些个虫豸鼠辈,还有何可堪大用之人?可惜你目光短浅,心肠狭隘,眼里容不得你这个好侄子。” “你给我住嘴!”长空暮再也听不下去了,杀气腾腾,他身为龙族太子,岂能容忍此等小人来羞辱他父王,泼龙族的脏水,疾速掠步上前,提剑朝长空越刺去。 长空越不慌不忙,一边迎击一边猖狂地大笑:“长空暮,你可真是长空兰承的好儿子,比狗还忠诚!哈哈哈哈哈,别急啊,我的好弟弟,你舍得杀我吗?你小时候可是最喜欢我这个兄长的,知道我死了你都快哭晕了吧?哈哈哈哈哈——” “你不配我哭!”心底的伤疤被赤裸裸地掀开,长空暮怒火滔天,双眸一片血红,隐约似含着泪光。 长空越要的就是扰乱他的情绪,盯准他招式的片刻凝滞,便有了可乘之机,人影一晃,形如鬼魅,剑势刁钻犀利,出手毫不留情,招招都落在这位和他有着血缘之亲的弟弟身上。 长空暮心乱如麻,一时再难扭转局势,节节败退,长空越一掌击在他的胸口上,力道大得能将人的脏腑震碎。 长空暮口吐鲜血,狠狠砸在大殿的柱子上。 柱子应声而裂,长空暮摔在地上,浑身鲜血淋漓,耳中嗡鸣,眼前阵阵发黑。他想爬起来,动了两下,却没办到,他浑身的筋骨寸断。 “王兄!!!”长空羽流着泪呼喊。 “王儿!”龙后的身子本就不好,看到这手足相残,极其血腥的一幕,气急攻心,晕了过去。 “母后!”长空羽心急如焚,一个逆贼朝她冲过来,被李无见一剑抹了脖子。 “公主殿下!快跟我走,臣护您离开龙宫!” 大多数宾客见打了起来,早就顾不上看热闹,为了活命纷纷溜之大吉,婚事成了闹剧,喜事眼看马上变成丧事,龙族这次可是丢人丢大了,此刻留在殿内的就只剩李还山一家人仍在战斗。 长空羽瑟缩发抖,哭着说:“我不走,我不能走!母后!” “长空羽!你给我振作一点!”李庆弦掰过她的肩膀,盯着她的脸,既严肃又认真地快速道,“我不想听你说什么晚了完了的,你是龙族的公主,若是连你都退缩了,其余人该怎么办!你的战场不在这里,快去把你母后带走,通知龙宫中那些伺候的仆人丫鬟,让他们快撤!你能办得到!” 长空羽俏丽的脸上挂着泪痕,身子剧烈颤抖,喉咙像是被堵住了,望着李庆弦,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她灰暗的眼睛逐渐变得清明,坚强地止住了眼泪。 是啊,她不能退缩,她不是没有用,她还可以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她还可以救人,抓紧让那些无辜的人远离龙宫。 “七姐,公主殿下就拜托你了。”李庆弦将长空羽交给她。 李无见表情凝重地看着弟弟:“阿弦,你要做什么?这里不是你该待的地方,你也快跟我走。” “我不能让长空越得逞,龙王纵有过失,也不该由他来定夺问罪。父王母后还在战斗,我更不能抛下他们。” 李庆弦冲她一笑:“放心吧,我已经不是从前的我了,我能保护好自已。” 李无见不安地注视他片刻,旋即面露欣慰地笑了:“你真的长大了,阿弦。” “谢谢你,七姐。” “一家人不说谢谢,你自已当心。” “嗯。” 李无见搀扶起龙后,护送着长空羽离开了。 李庆弦深吸一口气,双拳微微颤抖着,在心中问道:“天书,你刚刚说什么?”×
60 首页 上一页 34 35 36 37 38 39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