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家各户门上都已经挂上了艾草。 还有小贩担着两筐粽子沿街叫卖。 走到玉河边时,发现河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两条龙舟,一堆人乌泱乌泱地围在那边。 两个人都有些好奇,打算先去文先生宅子里再说。 文家的门口也已经挂上了艾草。 他在门口停了车,阿井跳下去敲门。 仆从茅永开了门一看,知道这两人是主家的亲戚,不敢怠慢,连忙亲自卸了门槛,让晏庭卓将驴车赶了进去。 宅院是三进的院子,在这县城里不算小,但是现在就住了四个人,除了唐子帧师徒俩之外,就只有一个看门的仆从,以及一个烧饭的厨子。 杨县令本想着两个人都是富贵人家出身,使奴唤婢惯了,没想到竟然一个贴身伺候的都不肯留。 谁知传到县学里面,就成了文先生师徒耐得住清贫,让文先生在县学里的清誉更胜,连唐子帧都备受好评。 本来师徒二人一个在书房里悠然自得地品茗,一个坐在书桌前奋笔疾书。 但唐子帧有些心神不宁,字都写错好几个。好不容易听到人到了,将笔一放,往外快步走去。 晏庭卓和阿井在卸车里的东西。 文先生跟着走了出来,等他们卸完货,冷不丁地道:“大郎,你来书房,我出份题目你做做。” 晏庭卓一个趔趄,不是过端午吗?但他还是老老实实地去了书房,默写了一份经义,又做了一篇文章。 文先生皱着眉头道:“你是不是许多日子没好好读书了?难道你是不准备考秀才了?” 晏庭卓心中一凛:“当然不是!”他虽然不像古人读圣贤书只为考取功名入朝为官,但是涉及切身利益的事,还是要拼一拼的,毕竟见官不跪、免徭役都是实打实的吸引人! 文先生叹了口气:“若是往年,这个时候早就该考了。可能是新朝初立,还未形成定例。但学政没来,就是读书的好时候,万不可懈怠。” 晏庭卓连忙称是。 文先生又考校了一下阿井的功课,虽然没说什么,但脸色也好看不到哪里去。 两兄弟埋头对视了一眼,都觉得心里有点苦。 厨子小心翼翼地过来问:“先生,午时了,饭菜已做好,要现在摆上吗?” 晏庭卓肚子咕噜噜叫了起来。 文先生看了他一眼,脸也板不下去了,笑道:“摆上,去吃饭!”气氛一下子松弛了下来。 大家一起其乐融融地吃了饭,还尝了尝各种口味的粽子。 只听唐子帧随口说道:“我一个人晚上总是睡不着,要不阿井来陪陪我吧?在这里读书也方便。” 阿井高兴地道:“好啊,那我还给你当书童。” 唐子帧看了一眼晏庭卓,连忙说:“不让你当下人,就是咱们做个伴。” 晏庭卓也觉得这样很好,皆大欢喜。 这时,外面又响起敲门声。 很快,柳英卫神色冷峻地大踏步走了进来。 他看到晏庭卓二人先是一愣,跟他点头示意,接着才对文先生严肃地说道:“刚收到消息,新上任的学政在来郡城的路上,被杀了。”他看了晏庭卓一眼,道:“院试可能要延期。” 主考官被杀,考试肯定是考不了了。 但这种事实在是闻所未闻。 柳英卫接着道:“我已经接到命令,带人沿途清理匪徒,恐怕要好长一段时间不能来看您。” 一时间,众人心中都有些阴霾。 柳英卫来主要是为了说这个,他吃了两个粽子,像来时那样匆匆离去。 晏庭卓跟柳英卫基本上没有什么交情,但他知道古代从军的艰辛,心里也有些沉重。 还是文先生先反应过来,他温和地说:“下午玉河里有赛龙舟,热闹的很,你们几个孩子去玩玩吧。” 说着自己起身去了书房。 阿井听到柳英卫要走,本来有些不舍。不过他心宽,一听说有好玩的,立马又高兴起来。 玉河边果然热闹非凡。 他们到的时候,龙舟赛即将开始。 两条龙舟簇新簇新,听围观的人的口气,应该是杨县令出钱造的,也不知道准备了多久。 龙舟里已经坐满了孔武有力的大汉,只等裁判一声令下,就往前冲。 做裁判的正是杨县令本尊。他正站在一搜大船的船头,面前放着一架皮鼓。 杨县令一脸兴奋地挥舞着鼓槌,眼睛盯着丁师爷身后的旗子,就等丁师爷给他发“吉时到”的信号。 很快,那旗子一挥,吉时到了! 杨县令用力将鼓槌往皮鼓上一捶! 两条龙舟利剑一样冲了出去。 杨县令手也不停,咚咚咚咚左右手以此来,直将人震的热血沸腾。 阿井看准了左边那队会赢,见他们略超一点就激动地又蹦又跳。 偏偏唐子帧看中的是右边那队,他比阿井矜持,虽然没蹦,脸上的表情却像晴雨表一样,看的晏庭卓差点笑了出来。 他没看龙舟,倒是看人看的起劲。 旁边一个人推了推他:“你看什么看?” 晏庭卓被人推的莫名其妙:“我看人,我又没看你,碍着你了?” 那人一脸不善地道:“你见人家小书生颜色好,色眯眯地看了半天了,还偷偷笑,当我没看到?” 唐子帧的脸腾的一下就红了。 “谁?我?色眯眯???”晏庭卓大吃一惊。
第一百二十四章 成亲的年纪 唐子帧羞愤地看了一眼那人,又瞪了一眼晏庭卓,冷着脸拂袖离去。 “哎——”晏庭卓简直百口莫辩。 他愤愤地指着那人:“不会说话别说话啊。” 说完拽着阿井去追唐子帧。但正逢杨县令意气风发地下了船跟百姓挥手,许多人欢呼雀跃地涌过来,一下把三人冲散,转眼唐子帧就不见了踪影。 阿井在后面喊:“大哥,别管我啦,你先回去吧!我想再玩会儿!!!” 晏庭卓只能高声应了,逆着人流方向往外挤。 他从来不知道县城里能有这么多的人!都快比的上前世盛世了。难不成各村镇的人都跑到县城里了?! 费劲地挤出玉河前街,人一下子少了许多,晏庭卓才松了一口气。他转头往文夫子家走去。 回去一看,唐子帧已经到家了,自己躲在书房里不见人。 晏庭卓有心解释,却觉得尴尬,干脆跟文夫子打了声招呼,往三两油铺走去。 路过成衣店时,他看到店里小二挂起一件衣服,便鬼使神差地拐了进去。 距离三人之前剃头已经过了半年多,两个小孩的头发长得很快,日常在头顶扎两个小揪揪也看不出什么。但眼下唐子帧已经成了秀才,尽管没成年,他也是可以穿书生服带秀才巾的人了。 既然方才的误会已经错过了解释的机会,那就选一件礼物送给他,表示自己丝毫没有亵渎之意。这套书生服就很好,送了当是赔罪吧。 他直接向刚刚看到的那件衣服走去。 小二利索地拿过皮尺,过来要给他量身,边走边笑着解释道:“客官您身材高大,小店的这件衣服更适合清瘦的读书人穿,不过虽然无法试穿,却能定制,待小的先为您量身。” 晏庭卓制止了他,道:“我是为弟弟买的。他大约、嗯……这么高。” 说着在自己胸口处比划了一下,比划完心里也觉得好笑。这一年,两个人都长高了,之前人就只到他胸口,如今还是到他胸口,比划在他身上竟然一点都不显,也不知道小家伙气不气。 小二有些犯难:“这……衣服略大了些。小书生的也需定制的,您看要不把令弟请到小店量一量?只要有了尺寸,保准做的一模一样的。” 小书生……晏庭卓品了品,品出了一丝可爱。 他想了想,问:“你见过今年的唐案首吗?” 小二点了点头。 晏庭卓道:“我家弟弟的身形,就像唐秀才那样,照着他那样子做就是。” 小二恍然大悟:“唐秀才在我们这里做过衣服,那成,您给个一两的定钱。就要这个兰花的花样吗?听说如今读书人都爱竹子纹样呢。我家梅兰竹菊都做得。” 晏庭卓道:“就要这个兰花,跟别人不一样的。”在他心里,小书生还真的是那有冷香半缕的幽兰。 小二麻利地收了钱,给了他一个木牌,约好两日后来取。 他收了牌子,精神奕奕地走进三两油铺。玉山不在,他家罗夫郎却在。 罗夫郎素来是个爽利的人,此时见到晏庭卓,眼睛一亮:“晏师叔,我正要找你呢。” 晏庭卓一愣。 只见罗夫郎放下手里的算盘,笑眯眯地走过来把他拉到一边问:“我知道晏师叔不曾婚配,但不知道如今有没有说亲?可有中意的人家?” 晏庭卓对这种问题早有准备,他坦然拿出准备好的答案:“家父家母在世时曾为我订过娃娃亲。” 罗夫郎有些失望,但仍是关心地说道:“那后来可曾去找过?” 晏庭卓故作黯然地低下头道:“找过一次,说是举家搬迁,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 罗夫郎心思又浮动起来,委婉劝道:“之前世道乱的很,多少人家一别之后再见一面难如登天。” 晏庭卓顺着他的话点了点头,说了句客套话:“是啊,我们村里就有许多妻离子散的呢。” 罗夫郎见他一副没开窍的样子,索性直接问道:“师叔已经到了婚配的年纪,家里也该有个人操持。如果你那订亲的对象一直渺无音讯,总不能一直等着吧?” 晏庭卓笑了笑,道:“我打算过段时间再去找找,说不定找得到呢。” 罗夫郎忍不住问道:“那人如今的年纪也与你相仿吧?如果你找到的时候人家已经成了亲呢?” 晏庭卓坚持道:“我还是想先找找再说。” 罗夫郎看他油盐不进的样子,忍不住笑叹道:“我本想把舅舅家的妹妹说给你,谁知道没有这个缘分,罢了罢了,我也不操这个心了。” 他拍了拍晏庭卓的肩膀调侃道:“师叔也是个痴情人,哈哈哈。”说完笑着叫人奉茶,自己去柜台后面继续打算盘盘账。 晏庭卓仔仔细细地想了一下这个人设,觉得也挺好。现在这个身体才十八岁,他并不想那么早结婚,更不用说随便找个不认识的人结婚。 看来得找个时间出去一圈,“找”一下这个不存在的未婚妻。 晏庭卓在外面消磨半天,到傍晚才回到文先生家。 唐子帧又恢复成冷冷淡淡的模样,晏庭卓也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谁也没提下午的尴尬。 第二天他自己一个人带着文夫子布置的作业回到了村里,走时还答应阿井,将他最爱的黑白二猫带到城里来,帮他们守厨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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