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此,丁师爷已经提前跟几位考官都暗示过,因此大家也没有推辞,直接将考卷呈上。 杨县令翻了翻,首先肯定道:“字不错!”接着煞有介事地从头开始看,仿佛要将一张考卷看出花来。 丁师爷也走了进来,静静地看着他表演。 但杨县令看了半天也说不出什么,只好问两个考官:“你们方才在吵什么?” 两人言简意赅地将自己的意见说了。 杨县令一听,顿时不乐意了。 他杨家出身商贾巨富,本来是个末流小世家,还是他祖父眼光独到死心塌地地跟了安王,一场豪赌才换来了这一次全族飞升。 谁说商贾不好,他跟谁急。于是他将眼睛一瞪:“商贾怎么了?想当初我们杨家——” 丁师爷咳嗽了一声,恨铁不成钢地看着杨县令,瞪了他一眼,就怕他说出什么杨家对新帝有恩之类的蠢话。 杨县令立刻住了嘴。 丁师爷走上前来,翻了翻那一沓卷子,点了点头,先是肯定了考官们的专业水平。接着打了个圆场:“当时报名之时,考生的情况咱们都一一审过,本届并无商贾之流,想必是有什么误会。” 接着又道:“既然大家有所争执,不如看看此人前几场的诗文再定。” 大家都觉得有理,于是拆了封看考生名字。 丁师爷看到名字就一愣。 杨县令凑过来,好奇地道:“此人有什么特殊之处吗?咦?我好像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 丁师爷翻着卷子随口道:“就是那个找您要牛的。” 杨县令恍然大悟:“哦!是那个种土豆的!” 两位争执的考官面面相觑,其中一个发问道:“县尊认识此人?” 杨县令乐呵呵地道:“算认识吧,此人种土豆是个人才,去年带着他们村土豆大获丰收,连陛下都有所耳闻。”还让他获得了嘉奖,让他老爹极为长脸。当然这就不需要跟他们炫耀了。 待几场考试的卷子都拿出来,杨县令已经戴上了滤镜:“瞧这字多好!这诗也不错!这文也、也通顺!” 然后开始大放厥词:“这人有本事,我看给他个榜首吧!” 一开始推荐这篇文的考官都惊呆了。我只是觉得他能上榜,您是觉得他能上天啊! 丁师爷听到这话脸也扭曲了,他下意识地伸脚使劲一踩。 杨县令嗷地叫出了声。 不过这声音瞬间被盖住,因为除了他,所有人一起开口:“万万不可!” 哪怕一开始就据理力争的考官都皱着眉头说:“县尊三思啊!”
第一百一十八章 喜报!喜报 大家真怕杨县令乱来,七嘴八舌地劝了半天。 最后还是丁师爷一锤定音:“这几篇文章遣词造句略显简单直白,可见还需要再磨练磨练,名次太靠前难免不服众,就往后面再挪挪。”杨县令这才悻悻地同意了。 其他人的名次也定的十分艰难,但好歹是定下了。 榜首的人选争议更大! 有两份试卷不相上下,几位考官们又争论起来。 这个说:“此文四平八稳,不如这一篇辞气畅达。” 那个说:“此文花团锦簇,不如那一篇法度严密。” “这篇处处用典,雕琢过头,不如那篇清新古朴!” “这篇无的放矢,纸上谈兵,不如那篇言之有物!” “这人笔锋锋芒过盛!” “这人下笔虚浮无力!” …… 一时间,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一个一个都在唇枪舌战,据理力争。 最后还是除了糊名,将前几场考试的试卷拿了出来。 “咦?这考生才十四岁?”一位主考官惊讶地说道。 杨县令在一旁也一脸惊奇。 一位姓王的考官忧虑地说道:“这考生年纪太小,想来还不够稳重,不如,再磨练磨练?” 丁师爷想得远了些,他听到“十四岁”三个字,心中一下子就有了人选。有什么比“少年神童”更适合宣传的政绩呢? 丁师爷和另一位考官对视一眼,都明白了对方心中所想。 那位负责唱反调,当场激发王考官的叛逆之心,直接定下了案首! 晏庭卓他们并不知道县衙里发生的这场风波,也不知道最终结果。 他们目前也没有什么精力去纠结此事了,因为春耕已经开始。 由于此前种土豆的成功,这次县里弄来的新作物——玉米和红薯,在村里也没有受到什么质疑,有不少人家已经种上。宝桐村的耕牛多,效率比别的村高的多。 因为科考,晏家的地还在荒着,晏庭卓赶紧找村长要了牛,开始全身心投入地里的农活中。 他不靠卖粮食为生,因此,在农作物种类的选择上就比较随心所欲。 跟唐子帧和阿井商量之后,在三个人的地里分别种了玉米、红薯、大豆和芝麻。 他仿佛回到了去年种土豆的时候,早出晚归,一天到晚累的昏天黑地,连看榜都没有时间。 不过这榜根本不需要他们亲自看,因为县里来人了,敲锣打鼓地直接进了村! 村民们纷纷停下手里的活不停张望。 为首的衙役极为和气地问:“不知唐子帧、晏庭卓两位书生住在何处?” 被询问的村民受宠若惊,结结巴巴地回道:“哦,他们啊,他们是一家的。沿着河往前走,烟囱里冒烟的那家。” 是的,晏家的的火炕还在烧着。 虽说乡下柴火好找,但是肯如此奢侈地烧一整个冬天不歇的人家也不多。 唐子帧趴在炕桌上写着什么东西,家里这时候只有他一个人,晏庭卓带着阿井在地里,文先生满村乱转,人缘好的离谱。此时不知道在谁家喝茶。 他听到外面有人喊门,便停了笔爬起来去开门。 已经有村民拄着锄头过来看热闹了。 看看这大红的彩绸,瞅瞅这车上装的两个麻袋,再听听这敲锣打鼓的热闹……不用问,肯定是喜事。只是不知道是什么喜事,大家能不能沾沾光。 晏庭卓还没回来,大家伙已经有人去地里喊他。 衙役是懂热闹的,他特意在门口等着,就打算等聚过来的人多了才进行宣读。 晏庭卓急急地跑回来,身上还有泥土。 衙役好脾气地笑笑,让他先清洗更衣。 很快,晏家门口聚集的人越来越多,连看到衙役也不害怕了,都是大着胆子过来看热闹的。 文先生也回来了。 老村长也来了。 方家一家老小也过来了。 这时衙役才正式宣读两个人考中的消息。 有人不明所以地小声问:“案首?是秀才的意思吗?” 衙役看了他一眼,大声答:“案首,就是头名!恭喜唐书生获得秀才功名,后续府试院试无需参加。” 接着他又特意当着众人的面说:“县尊有言——唐秀才是本县有史以来最年轻的秀才,特赐上门报喜之殊荣。恭喜唐秀才,以后您就可以去领朝廷的禄米了。” 这下村民们都炸锅了,这是吃上朝廷的粮了! 许多人都以为晏唐二人是真的表兄弟,不少人此时羡慕的眼睛都绿了。 人群中有人羡慕地说道:“哎,这真是家里祖坟冒青烟了,竟然出了两个秀才!” 衙役有些尴尬,看向晏庭卓。在这种好日子里说人家不是秀才,这不是当众打脸么? 晏庭卓会意,连忙亲自辟谣:“我还不是秀才,接下来还要参加府试和院试。” “哎,那就是只有唐秀才一个秀才了。” 晏庭卓在村子里的风评不错,人缘也还可以。 “唐秀才能行,你也能行!”村民里有人大声喊道。 晏庭卓拱手道了谢:“借您吉言。”他总觉得自己底子太浅,而且突击学了没多久,应该是比不过正经古人的。不想竟有这种意外之喜,即便是挂在榜尾,那也上榜了不是? 唐子帧听说自己得了案首,一时间又是高兴又是心酸,整个人都怔怔的。直到被晏庭卓拉了一下,才醒过神来,对衙役和祝福的村民们道谢。 老村长激动地说不出话来:“这是老汉我见到的第一个秀才啊!秀才公,老汉有礼了!”说着就开始行礼。 村民们纷纷见样学样地行礼。 唐子帧一下子有些不知所措,只能挨个扶人,一时间场面闹哄哄的。 “如此大喜,该请客才是啊!”人群里有人起哄。 晏庭卓含笑道:“要请,要请,待我们准备一番,到时候请乡邻们千万赏光啊!” 晏庭卓先将衙役迎了进来,泡上了待客的茶。 村民们见他家要招呼衙役,口中说着“一定来一定来”,渐渐地散去了。 阿井已经准备了赏钱,他在伺候人跑腿这方面真的是被唐家磨练出来了,惹得晏庭卓看了他好几眼。 阿井误以为晏庭卓舍不得钱,还悄悄凑过来解释了两句。 晏庭卓:…… 衙役从前没跟这家人打过交道,知道两人年轻,本以为会遇到眼睛长头顶上的读书人,不料他们对自己竟然如此礼遇。 因此,他也悄悄地透露出了一点细节:“本来秀才是没有上门喜报的,是我们丁师爷给县尊出的主意,让把排场弄大点,好让大家伙都高兴高兴。” 他还特意跟晏庭卓说:“我们柳头有话交代,说您在县尊眼里已经挂着名了,叫您好好考呢。” 接着又细细交代了以后如何领取禄米的事情和继续进学的事情,这才揣着钱心满意足的离开。 送走了衙役,唐子帧一个人呆了许久,才磨磨蹭蹭地过来找晏庭卓说:“大哥,我,我能不能在这里祭祀先人?” 晏庭卓立即答应了。 唐子帧还不走,抿了抿嘴,又吞吞吐吐地道:“我还有个不情之请。” 晏庭卓见他这样子,心里反倒是奇怪起来。虽然这孩子经常言不由衷的,但是指使人时可从不这样,从来都是理直气壮的。 “什么事?你说。我看看我能不能办到。” “我想……能不能请大哥念念……经,帮我家人……超度超度。”唐子帧说完低下了头。 晏庭卓确实十分意外。 就在他沉默的这几秒,唐子帧突然说:“算了,确实有些为难你了。” 晏庭卓笑了笑道:“不为难,我答应你。” 唐子帧深感意外:“我以为你会顾虑跟我家里的恩怨……” 晏庭卓觉得自己跟唐家的恩怨已经烟消云散,于是云淡风轻地说道:“你定好日子,就跟我说。” 唐子帧含着泪点了点头,道:“我想,就明日。” 晏庭卓应了。 这次他只负责出钱,一应事务都是唐子帧自己看着置办,有阿井和文先生做帮手,倒是也像模像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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