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她感到无法抑制的绝望。 …… 第二天一早,隔壁厢房又嚎上了。 “¥#……%&¥%#……#%…………#!!” 几个弟子在厢房前团团转,就连小男孩也醒了,跟着十七往里面看。 在看见被麻绳绑在床上,却还在狺狺狂吠的两人后。 小男孩:…… 这也是仙人吗? 原以为他们身为仙门弟子,来到望月镇,面对凡人,必有高论…… “谁一大早在这里发出如此粗鄙之言?” 弟子向两边分开,小男孩隔着重重人头,看见众人之中,向厢房走来的仙人。 宁明昧今天换了身深绿色的外袍,辅以银丝钩织的藤蔓。这样神秘而优雅的外袍却只是被他斜斜地披在身上,甚至没怎么收拾。 昨天轮到姜钰二人换班。姜钰说:“是汪成他们……” 今天到了七情散的第二日,是为“怒”。 两人还在房间里叫骂不停。众人看向宁明昧,惶惶求个方法。 宁明昧:“看我干什么?把他的嘴堵上。今天姜钰和贺铮看家。其他弟子和我一起出门找人。” 找谁? “去北边,找高家养女。”宁明昧道,“昨天得罪了她们,今天当然是要过去道歉的。” 罗潇问:“不去找其他鳏寡孤独者了么?” 宁明昧道:“不去。” 说完,他带着几个弟子就要走。 还未出门,就有个小孩也跑着跟上了。 “仙尊,可以把我也带上吗?”小男孩歪着头看他,“我对北边很熟悉,可以为仙人引路。” 宁明昧说:“那你一起走吧。” 出行的队伍变成了八人。出乎宁明昧的意料,这一路上小男孩居然老老实实的,不说话,不乱表现,只是带路。 倒是十七悄悄和他说:“师尊,我看那孩子从小失去父母,也有点可怜。等我们离开望月镇后,不如找个好人家,把他收养了吧。” 这倒是正常的体恤稚弱之心。毕竟从客观上来讲,幼年连城月看起来,也非常可怜。 宁明昧道:“再看吧。” 刚进入北边,几人都有点紧张。 自然是因为昨日发生的一切。他们可没忘记昨天被镇民们赶出北边时,他们那种充满敌意的眼光。 “这些人是被高家请来的!” “高家平日里鱼肉百姓,欺辱乡邻。这些道士过来也不过是为虎作伥……” “小声点,我们可不敢让他们听到……” 昨日那些细细碎碎的言语,光是现在想起,都让人头皮发麻。 闲言碎语就像是薛定谔的毒。其真正恐惧之处,不在于它们伤人的内容。 而在于你走在路上,时刻警惕不知它会从哪里突然随机飘出,甚至飘入你重视的人的耳朵里的。 那种悬在空中的心。 足以杀人。 今日依旧隐隐有些眼光向他们飘来。可宁明昧走在他们身前,披着深绿外袍,眼眸却不偏不倚。 就像这些人无论说什么,也不被他放在眼里一样。 几人心里莫名就安定了下来。他们随着宁明昧,直到北边的那条街。 “奇怪。”十一低声道。 这条街是望月镇贫民居住的地方,昨日还热热闹闹,今日却没有什么人迹。 就连各家各户的房门里,都是空的。那些生活用具就像是临时被放下在那里似的。 十一在街头看到街尾,只看到那个叫小草的女孩在那里拍球玩。他有点尴尬,可宁明昧却自若地走了过去。 “小孩。”宁明昧问,“你住在这里吗?” 小草抬头:“是啊。 宁明昧:“好。今天街上怎么没什么人?他们都去干什么了?” 都去干什么了…… 十一忽然觉得有人在注视他。他循着目光看过去,居然看见了昨天那个叫小水的女孩。 高家养女。 养女躲在一扇门后,在偷窥他们,眼里有种混杂着恐惧、想要靠近、不敢靠近的复杂情绪。 在看见人群之中的小男孩后,她瞪大了眼睛……只是下一瞬,她意识到十一在看她,于是躲了回去。 怎么回事。十一想。 昨天她面对他们,只有恐惧和想逃来着。 另一边,谈话还在继续。 “大人们出去啦。”小草说。 宁明昧:“哦,出去干什么了呢?” 小草转头看向他。 “他们说,破庙外的神像,显灵了!” “显灵?”十七一愣,“突然显什么灵?”
第48章 让它八尺 小草很老实。宁明昧拿了一块糕点,从她口里套得了如下信息。 在今日之前,北山上的破庙已经荒废了几百年了。荒废许久,就连修建时是为了什么也不可考,为谁修建的,大多数人也不记得。人们唯一记得的,就是这神像不是什么大神,向它求祷,也没什么用。 人们常去拜祭的,还是东边的庙宇。过去,高家是东边庙宇的大股东。 直到昨天,有人在砍柴回来的路上,被野兽袭击。他拼着最后一口气爬进了庙宇躲避,结果,野狼看着庙宇,竟露出畏惧的眼光,离开了。 而他,在庙宇里失血过多晕倒在神像下,肠穿肚烂。 醒来时,他却发现腹部的伤口愈合了——只有狰狞的伤疤,还在诉说昨日的经历。抬头去看时,那人发现自己正躺在神像左手中的法器之下。 神像右手中的法器高举,其品类看不清楚,左手中的法器形状则是清晰可见。 是一个形状古怪的瓶子。 瓶中有一滴水,映着熹微晨光,将滴未滴。他心念一转,对神像说:“多谢神仙,多谢神仙!小的老徐,上山砍柴,被野兽追击,上有老下有小,不得已才做此活计。如今狼患已除,可我肩负家中活计,只能继续不停干活,肚子上的伤口虽然愈合,仍然狰狞。如果劳作时裂开,我该如何是好?求神仙垂怜!” 在他期待的眼神中,那滴水落了下来,跌在满是灰尘的地上。 砍柴人趴在地上舔干净了那水,不多时,腹部就传来了痒痒的感受,不久后,狰狞的伤口就进一步愈合了。他欣喜若狂,再度祈求,可瓶子,却再也没有滴出更多的水来。 是神仙认为他不需要了吗?或者,换个人去求,又会如何呢? 他跑回家里。家人早因为他的夜不归宿,急得一夜没有睡着。如今见他回来,自是欢喜。 可他却只抓着家人往北山上去。 几人争执之间,就透露了神像的秘密,且恰好被晨起路过的陈婆婆听到了。 陈婆婆听到了,所有人都听到了。 一时间,所有人都放下了手上的活计,跑去北山上看热闹。 热闹看着看着,就成真了! 那神像的瓶子里,居然真的能滴出治伤的水来。 有人前些天崴了脚,向神像祈求。水滴一落,原本青紫的脚踝很快消肿,再过一会儿,就能健步如飞了! 而且滴完那水后,有一种温暖的感觉席卷全身。使她动作轻快,神思洋洋。 镇中身上有伤的人,虽然是少数,但看热闹的、想要一睹神迹的人,是多数。 “而且既然那神水连重伤都能治好,谁能保证,它对健康的人体,就没有一点用呢?”宁明昧说,“现在,只是受伤的人在求水么?” 小草说:“是吧。我看见大壮哥刚刚回来。他说,他求那神水也给他一滴,神水不依呢。其他人都嘲笑他。” 他没面子,就连热闹都不好看下去,恼羞成怒地回来了。 听着名字就知道,这人身体健壮。宁明昧挑了挑眉毛:“听起来,这神水是专做好事了。” 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好运和馈赠。 昨日清极宗弟子搜查老婆婆家、和镇民发生冲突,今日破庙里的神像就流出治伤的神水。怎么看,其中都有人搞了鬼。 望月镇偏僻,鸟不拉屎,这个人只能是桂若雪了。 宁明昧自言自语:“桂若雪听起来可不像是会做好人好事的活雷锋。这里边的局,他设在哪里呢?” 系统也不知道。它只看见宁明昧低眉思忖,不久后,他问小草:“你为什么不去?” 小草茫然地看着他,眼里写着“我为什么要去”、 小草没有去破庙。 或许是因为她虽然先天不足,但身体健康。 又或者。 是因为她智力低下、不同于常人,于是也无法“精明”地意识到,那神水对于常人的诱惑力。 隐隐的,有个念头在宁明昧脑内一飘,那念头隐隐约约,就像破局的钥匙一样。 但只是转瞬,线索不足,捉不住。 小水在房里,透过窗,手上假装在削皮,眼睛悄悄看着这群人。在听见“神像显灵”的事情后,她握刀的手一顿。 神像显灵…… 神像若是能显灵,祂岂不是已经听过了她与阿月的谈话,知道了她杀死高家少爷的事? 祂会怎么做?祂会惩罚她么?或者,她能求祂庇护她,解决假婆婆的问题么? 就这一转念,刀刃切在手指上,伤口血流如注。 鲜血污染了手里的萝卜。干砸了活儿的感觉,远比手指痛更糟。 可更糟的事发生了。 只是转瞬,窗帘也被拉开了。 拉开窗帘的是昨天她就见过的弟子。站在窗前的,却是她没见过的古怪仙人。 那人气质高华,远胜其他人,其他人隐隐有以他为首之势。只是一眼,小水就看呆了。 他说:“你是小水?” 女孩:“……是。” 一时间,她都忘记藏起自己的手指。那人的脸上戴着诡怪的法器,可那双冷淡的丹凤眼,却让她有种会被看透的错觉。 仙人道:“是就好。昨日我的弟子们冒犯了你,本尊代替他们,向你道歉。” 女孩讷讷:“没有……” 直到这一刻她才想起,她应该尽快结束对话的。 以免让秘密曝光。 可事情不遂她的愿,那人接着道:“想必你知道本尊一行来这里的目的。本尊所在的仙门受高家所托,来这里杀死府中厉鬼。” 女孩还没来得及抖,他就说:“如今厉鬼已经被本尊的弟子们除掉了。这一单,已经结了。” 女孩一愣,道:“仙长们不需要调查高少爷的死因……” 话刚说出来,她就意识到,自己露馅了! 可那人说:“高家养女……你从前在孤儿院。没读过书吧?” 女孩:? 这可不是预料之中的追问。 那人:“高家和我们签的是委托合同。合同上,只要我们除鬼。” 女孩结巴:“合同……是什么?” 不错,很好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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