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线缠绕在苍白的手指上,如同月老的红线。 “美玉易碎。”赫连烽叹了口气。 “我相信赫兄能护住它。”贺雁南松开手,退后一步。 “自然。”赫连烽笑道,低头握住玉佩,看上去清冷的玉佩入手时竟然有一丝丝暖意源源不断地传来。他诧异地看向贺雁南,“是暖玉?” “是。”贺雁南点头。 “多谢顾兄。”赫连烽松开玉佩。 “多谢赫兄。”贺雁南举起香炉。 两人对视一眼,都忍不住笑出声来。 “走吧,我们慢慢逛过去。”赫连烽和贺雁南并肩向前走去。 “好。依你猜测,他能撑过几轮?” “前面的都能撑过去,在最后那场落败。” “为何?”贺雁南看向赫连烽,他记得书中写贺亭北的确是在一天的最后一场落败的。 “因为我有个朋友,那个时候能到。”赫连烽侧头,笑着对贺雁南扬了扬眉。 朋友? 贺雁南垂眸。 “砰!” 擂台上。 贺亭北被连绵不绝、一剑接一剑的剑招逼得不断后退。 夕阳已落,天边只剩余晖。 他已守了50场,这是最后一场。若是成功,便能成为今日的擂主,在最后一日进行擂主间的对决。 只要守住这一场! 又是一剑刺来,贺亭北侧过身假意闪躲,抬剑欲挡。待到来人靠近的时候,手中剑猛地换了个方向,向来人刺去,对刺向他胸膛的剑则是不管不顾,俨然一副以伤换胜的打法。 谁知来人剑势一顿,剑背侧扫,就打在贺亭北肩上,将他扫出擂台。贺亭北的剑尖在他胸口划过,划出一道浅浅的剑痕,红色的血浸了出来,浸透了白色的衣裳。 他站在擂台上,一袭白衣,面容俊朗,风度翩翩。 “胜者,君子剑常清风。今日擂主,君子剑常清风。按照规矩,擂主需前往第二擂台守擂一日,以往败者皆可再次挑战。” 待擂台结束后,常清风自台阶跃下,将贺亭北扶起,“抱歉。” “无事。”贺亭北挂起温和的笑意,转身离开。那笑意在转身的瞬间,变得冷淡异常。 常清风直起身,看着他的背影,皱起眉。 他觉得这个人,有点假。 “常兄。” 嗯? 常清风转头,看见了和贺雁南并立的赫连烽,脸上下意识地浮现出笑意,随即又沉下脸,转身就走。 贺雁南挑眉。 朋友? 赫连烽看向贺雁南,小声道,“信不信下一秒他就得回来找我?” “不信。” “看着。”赫连烽给了贺雁南一个眼神,朝着前方常清风不急不慢的脚步笑道,“常兄,在下不是来参加比武招亲的。” 常清风停下,转身时脸上已经浮上了笑意,他快步走到赫连烽身前,“赫连兄,好久不见。” “你刚刚可是巴不得不见。”赫连烽侧过头,摸上刀鞘的穗子,摸到温润的玉佩时,才想到自己的刀穗已经送给贺雁南了。 “是在下的错,今晚我请客,听闻这沙家堡中有一家店酒不错——”常清风笑道。 “行了,走吧。”赫连烽回过头,和贺雁南对视了一眼,笑出声来。 “这位是?”常清风看向贺雁南。 “我的师弟,赫连南,刚入江湖。”赫连烽看向贺雁南,为他介绍常清风,“我的朋友,重色轻友的君子剑常清风。” “赫连兄,这酒——”常清风拖长声音。 “咳,说错了,是极重义气唯慕沙家明珠的君子剑常清风。”赫连烽笑道,见常清风还要说什么,赫连烽用肩膀撞开他,下意识要去拉贺雁南手腕的手一顿,隔着衣服握住他的手臂,拉着他向前走去,“走吧走吧,喝酒去。” “祝常兄能抱得美人归。”身影交错间,贺雁南对常清风说道。 书中,冥门袭来,比武招亲被迫中断,常清风一身武功无用武之地。后贺亭北趁机俘虏了沙蔓烟的芳心时,他在找方法对付冥门。沙蔓烟和贺亭北大婚时,他与赫连烽共同离去却又在分开后转身回来参加了两人的婚宴,最后同其他宾客一样被贺亭北下药散功。 他拼着最后的力气闯入沙蔓烟房中想救人,却双双被困死在房中,葬身火海,失去踪迹。 是个情种。 “多谢。”常清风在他们身后,笑了笑。 他有点喜欢这位师弟了。 次日清晨。 贺雁南是被敲门声吵醒的。 他起身,白衣迎上来在他耳边轻声说道,“公子,是二公子,赫大侠出去买酒了。” 贺雁南点头,服下药丸,将面具扣在脸上,穿起繁复的衣物来,“你躲好。” “是。” 贺亭北在门口足足等了一刻钟,才见到仍戴着面具、衣着整齐的贺雁南。 “让顾兄久等了。”贺雁南笑道。 “无事,只是我们已经熟识,南兄不必如此拘谨。”贺亭北目光看向他脸上的面具,眼神仍然是包容而温柔。 “长相丑陋,恐吓着顾兄。”贺雁南引他们入院中,“顾兄有事?” “我是来向南兄告辞的。”贺亭北眼中露出一丝苦涩一丝洒脱,“技不如人,心服口服,只是难免伤心,还是早日离开为好。” 贺雁南露出一丝宽慰的笑意,“如此也好。” 要开始了吗? 贺亭北苦涩的眼神一顿。 他为情所伤远走天边哎!贺雁南竟然笑了,说这样也好!都不安慰他的吗? “只是这一别,不知何时才能与顾兄相见了。”贺雁南看向他,袖中苍白的手指握紧。 如他和沙霸天所说,他的确无法确认贺亭北是否是冥门之人,能够将他钉死在冥门的身份上的只有他自己。 “放心,我与南兄一见如故,必不会让南兄等太久。”贺亭北笑道。 贺雁南放下心来,看着贺亭北离去的背影。 作茧自缚。 次日夜里。 有一道黑影闯入映月轩中,将贺雁南劫走,只留下书信一张,“明日羊肠道,冤有头债有主。” 沙家堡外,几道黑影自一洞口跳入地下,庞大的地下建筑群出现在眼前。他们将贺雁南扛入主室中,扔在地上。 室内,贺亭北转过身来,看向他,“这不就又见了吗?”
第11章 江湖篇:成为我的刀(十一) 贺雁南双手被绑在身后,垂着头,两边披散下来的头发遮住面容。闻言,用余光瞥了一眼贺亭北。 贺亭北脸上戴着狰狞的银色鬼面,那是冥门之人的标志。 他们这几天一直在等贺亭北的动作,贺亭北绑架他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想必他的人手已经假扮成冥门之人,埋伏在沙家堡外了。只等赫连烽追着绑架的人离开,便冲进沙家堡,灭其满门。 只可惜,他们早有准备。 贺亭北纵有再多的打算也将成空。 贺雁南轻笑出声。 他笑着笑着咳嗽起来,之前服用的克制咳嗽的药让他的病愈发加重。 这咳嗽声莫名有点熟悉…… 贺亭北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他伸出手,捏住贺雁南的下巴,将他的头抬了起来。 贺雁南的面容映入他眼中的刹那,他瞳孔微缩。 “铮!” 一把银白长剑凌空射来。 贺亭北侧身避开。 一道白绫打向他,在他仰身避开后,绕住插在墙上的长剑剑柄,绕着圈逼向贺亭北。 贺亭北拔剑崩裂白绫。 白衣自上方翩跹而下,握住横飞的长剑,刺向贺亭北,与他对了一剑后,持剑斩开贺雁南双手的绳子,护在他身前,眉目冷凝。 白衣。 贺亭北看向被她护在身后的贺雁南,的确是他那药罐子弟弟,而不是容貌相似之人。他是太子的智囊,若是他死在这里…… 杀了他。 贺亭北心中闪过这个想法,抬剑朝贺雁南飞去,被白衣挡住。 想杀他? 贺雁南看着两人争斗的身影,低头轻咳了一声,自怀中掏出香炉,拿过火折子,点燃半截香扔了进去。 袅袅的烟雾升起,缠绕在他带着红痕的手腕上,遮住他冰冷的眼。 沁人的冷香弥漫开来,贺亭北内力一滞,肩膀被白衣戳了个窟窿,“砰”地一声直直地摔在地上,浑身瘫软。 白衣落在他身前,提剑向他走去。 “三弟,你想弑兄吗?”贺亭北恢复原本的声音,冷声喝到。 这声音……二皇子? 白衣脚步一顿。 “杀了他。”贺雁南握着香炉,微微的暖意自香炉炉壁传来,袅袅的烟雾缠绕在他的身周,随着他的呼吸吞吐。 对贺亭北宛若毒药的烟雾对他仿佛没有丝毫作用。 白衣毫不犹豫地举剑。 贺亭北猛地蓄力一滚,在墙壁上一拍,墙壁出现一个暗门将他吞了进去。而后整个房间晃动起来,一块巨大的石头自头顶落下,向贺雁南砸去。 “公子!” 白衣向贺雁南冲去。 一道黑色的人影射出,抱住贺雁南滚向一旁,撞在墙壁上。“轰隆”一声,又一个暗门出现,将两人吞了进去。 两人滚过狭长的甬道,滚入一间密室中才停了下来。 “赫……兄?”漆黑的环境中,贺雁南被人紧紧拥在炽热的怀中,轻轻唤道。 “是我。”赫连烽将手松开,撑起身,从怀中掏出火折子,吹燃。一抹火光陡然在黑暗中亮了起来,照亮了赫连烽那双金色的眸子。 “你怎么来了?沙家堡那边——”贺雁南抬眸。 “沙家堡那边没事,我不放心你。”赫连烽低下头,看着被火光照亮上半边脸的贺雁南,“毕竟是冥门之人,不是吗?” 贺雁南没有回答。 丝丝甘甜的冷香自贺雁南身上传来,让他目眩神晕。赫连烽身体猛地摔落下去,手中的火折子滚落在一旁,两人的衣物交盖处,他用尽最后一丝力将手掌盖了上去,将火光碾息。 单薄的火光挣扎了一下,熄灭在男人的手中,在他掌心留下一个小小的红色的疤。 厚重的身体压在身上,炽热的呼吸打在颈窝,贺雁南垂眸。 赫连烽。 赫峰。 …… 赫连烽醒来的时候,嘴中腥甜干涩,是血液的味道。 屋中有火光摇曳,他抬头看去,贺雁南的背影哪怕在火光的勾勒下依然显得格外瘦弱,垂下的苍白手腕上露出被勒过的红痕和被剑割开的血痕。 “顾兄。” 他叹了一声。 “醒了?”贺雁南转过身来,烛光打在他的脸上,照入他温柔似水的眼里,仿佛人间繁华处的一勺蜜糖,于小孩儿而言是难以抵抗的诱惑。
93 首页 上一页 8 9 10 11 12 13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