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您再看看我,看看我是谁?”叶迟柔声道。 鸦非语闻言,长睫狠狠颤了一下,抬眸望去,正与那张俊逸的脸对上视线。 好似阳光一般,但灵力却是凉的。 很舒服。 “你是,叶迟……”魔气像被逼退了似的,鸦非语声音渐渐低下来,他把手松开,叶迟得以稳稳落地,他上前去,不怕死地抱住了鸦非语。 要是他这个时候再次被心魔掌控躯壳,那叶迟这副模样几乎是必死无疑,可他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偏要这般紧紧地抱着他,像要把人揉到自己的身体里。 那般依恋。 少年身上的体温与微凉的灵力同时刺激着他的神智,鸦非语的长睫轻轻颤了颤,溢散的魔气终于得以平息。 他的神色间显而易见地透出疲惫,手一松,神剑便随着主人的意志,化作金光消散了。 鸦非语有气无力地靠在他怀里,他比少年高一个头,滑跪下来,连带着少年也一起跪下,温暖的拥抱没有松开,灵力分明是冷的,鸦非语却觉得自己心头涌过的,是温和的暖流。 他垂下眼睫,银白的眼眸恢复往日该有的清明。 “你是,叶迟。” 薄唇一开一合,他的声音轻极了。 叶迟微微一顿,待他低头看去时,鸦非语已经合上双眼,晕过去了。 结束了。 叶迟呆呆地抱着他,哪怕人已经昏了过去,没有意识了,还是把他抱在了怀里。 他刚才几乎没有办法仔细思考,每一个举动都是下意识做出来的,直到鸦非语在他怀中沉沉睡去,他才后知后觉地感到后怕。 要是鸦非语当时没有恢复理智,在自己抱他的时候出手…… 或者,如果鸦非语直接把他掐死了,没有选择放手…… 甚至更早一些,如果鸦非语没有认出他来,他现在恐怕也如他那剑上亡魂一样,变成了鸦非语迈向大反派之路的垫脚石。 ……妈的,仔细想想,如果换作是原书剧情里的鸦非语,他现在恐怕都已经能死不下十回了。 这是第一个想法。 第二个想法是,鸦非语这人,怎么这么瘦,这么冷。 外表看上去还算健康,但那全都是被宽大的服饰撑出来的,实际一摸就知道,这身材绝对不算健康,就像瞧着胖乎乎的长毛猫,一旦沾了水就原形毕露,变成又瘦又干瘪的猫条。 手腕摸着硬邦邦的,全是骨头,抱在怀里时轻盈得好像被风吹一吹就消失不见。往常看他都带了尊师和反派的滤镜,谁也不会想到这样的仙尊居然也能有这么像“人”的时候。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天生冰灵根的关系,鸦非语的体温特别低,摸起来凉凉的,手甚至是冷的。 闭上眼的样子……看起来是那么的脆弱又无助。 如果不知道他是谁的话,叶迟想,应该所有人都会对这样的人心生怜悯吧。 可那又是为什么,不论是在原书还是叶迟所经历的故事之中,从来没有人将鸦非语看成是一个真真正正的“人”呢? 就好像他自出生以来就是仙人,天生就比他们更高一等。 虽然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身份是很爽,但个中孤独,又有几个人能够体会得到? 奇怪。叶迟抚上自己的心口,感受着掌心之下传来的心跳。 他似乎一直都是个共情能力相当差劲的人,为什么会……对差点要杀死自己的鸦非语,产生这样的怜悯之心呢? 对啊,为什么呢。 躁动的空气渐渐止息,岑道紧蹙的眉头总算微微放松,他几步上前,小跑到二人所在的位置,看到两人都相安无事这才终于松了口气:“你们都没事……吓死我了。” 叶迟目光流露出几分无奈,他将鸦非语揽在怀里,虽然鸦非语很轻,但他比叶迟高上不少,抱起来还是有些吃力,他让鸦非语靠在自己肩头上,一只手揽着他的腰:“啊,是啊,我差点以为我要死在这了……” 剩余几人急匆匆地跑来,许淼淼本还想说什么,但一看到昏迷过去的鸦非语,便将原本想说的东西全部都抛到了脑后,她从怀中翻出锦囊,在里面挖出了一颗棕色的丹药,“让天雪长老吃下去吧。” 这种时候没有推辞的必要,叶迟认认真真道了谢,将丹药小心地喂给了鸦非语。这人昏过去了倒是出乎意料地无害,嘴唇一张,就将丹药吞了下去。不多时,苍白的脸色略有好转,怀中人似乎轻轻动了一下,叶迟意识到他要醒了,便将他放在了墙边。 纤细的指尖一颤,鸦非语睁开了眼睛。 丹药吃下去便化为了温热的灵力在他体内流动,修补了破损的灵脉,他便很快就醒来了。 起初还有些晃神,险些以为如今已是百年后。 陷入癫狂状态的他意识不到时间的流动,所有感官都会因此封闭,只剩下对鲜血与杀戮的感知格外炽烈,他只知道那段时间的自己就当真如同一头失去了理智的野兽一般,甚至丧失了任何思考的能力。因此,当他好不容易从中清醒过来后,时间往往会过了许久,或许是几个月,或是几年,几十年。 他在血腥味中,浑浑噩噩地活着,想死也死不了。 以至于他还未完全清醒时,第一反应居然是:现在是仙历几年?距离他上一次清醒,又过了多久? 他真的很害怕,害怕自己一睁眼,看到的是漫山遍野的尸体。 直到视野逐渐明晰,看到逐渐破晓的天幕,看到弟子们写满担忧的面容,看到了……叶迟近在咫尺的脸与温和的眼睛。 他这才恍然清醒,原来自己尚在人间。
第八章 为了刷好感,我付出了太多……(沧桑) “师尊!”一见他睁眼,叶迟焦急地出声,将还在走神的鸦非语唤回,后者微微一怔,透着些许迷茫的眸子看向他,才恢复清明。 “本座没事,不要大喊大叫的。” “徒儿这不是担心师尊嘛。”叶迟看似有些沮丧地开口,他的长相是偏温柔的,摆出这副模样,倒像是一条受了委屈的大型犬,鸦非语甚至能幻视到他头顶上下垂的狗耳朵和无精打采的尾巴。 这小子怕不是妖族人吧。他闭了闭眼,想。 “天雪长老,您还好吗?”岑道担忧地开口,“您刚才……是发生了什么?” 鸦非语的视线落在他身上,除了叶迟之外,大部分弟子都和他保持了一段距离,大概是害怕他突然又失去了理智,开始暴起伤人。鸦非语眸中掠过一丝黯然,却未曾将自己的情绪表露在面上,他自以为掩饰得很好,道:“还好。刚才受了魔族陷害,如今已经没有大碍了。” “那就好。”岑道眉目舒展,似乎是放心地笑了。 天边浮现第一抹淡蓝。 叶迟搀扶着还虚弱的鸦非语站稳,这才发觉天居然都已经亮了,他们在幻境之中耽误了太久,差点就要忘了此行目的。 “师尊,那个女人!”叶迟突然想起了什么,惊呼道。 闻言,鸦非语的神色似乎非常不明显地阴了一下,叶迟不敢肯定是不是自己看错了,但反派的心情确实是肉眼可见地糟糕了不少。他正担心是不是自己一不小心说错了话,便听见反派那清冷似霜的声音缓缓道:“被我杀了。” 这话说出来那般风轻云淡,就好像在说“今天天气真好”一样。 “这……那接下来应该怎么办?”岑道犹豫道,“我们还要继续逗留在这个镇子里吗?” 这个地方有多么阴沉,所有人都是有目共睹的,如今多半也踌躇着,不知道应不应该继续探索下去。鸦非语只淡淡一扫,便道:“再多留几日,你们若是害怕,也可以找个客栈就地入住。” 听了后半段,众人才放松下来。看来鸦非语应该是意识到了他们的弱小,才会选择把他们放在客栈里,纷纷和鸦非语道了别,便结伴成群地离开了。 鸦非语等了一会,回头看去,叶迟还站在那里,没有挪动脚步。 “……为何不走。” “哪里有师尊去冒险,徒弟去放松的道理?”叶迟说得义正言辞,“徒儿当然要陪在师尊身边了。” 其实是为了多刷点好感。叶迟在心底默默道。 有鸦非语在的场合,再糟糕也不会糟糕到哪里去,叶迟对自己实力多少也非常有自知之明,遇到危险时当然不会出头,做这个首当其冲的人。 综合下来,跟着鸦非语走是最好的。既可以经历一段原书中没有看过的剧情,多刷点好感,没准还能像某些龙傲天小说那样,探索着就遇到了世外高人,获得秘法功传…… 当然,最主要还是为了反派的好感,多刷点总是没错的。 鸦非语看不透叶迟的心思,闻言愣了一下,也没有要拂他面子的意思,“那你便跟上来吧。” 说着,他转身离去,没有丝毫要等叶迟的样子。后者挠挠头笑了一下,连忙跟上鸦非语的脚步。 …… 鸦非语行进的方向,既不是城中心,也不是某个一看就可疑的地点。 相反,他往城外走,步入一片茂盛的密林之中。 有那么一瞬间,叶迟还以为鸦非语这是打算将岑道那些人扔在锦鱼城内自生自灭,为此还小小地慌了一下,但就在他看见一群村民浩浩荡荡地行过时,便瞬间打消了这个想法。 他压低声音,和鸦非语一起躲在枝繁叶茂的地方:“师尊,这些人是在干什么?” 鸦非语银白的眸透出冷意,仿佛一把尖锐的匕首,如果目光能杀人,那些人恐怕早已千疮百孔,叶迟很少看到他这么生气的样子。听了他的话,鸦非语没有立刻回答,他握紧了手中的神剑,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开口:“他们在献祭。” “献祭?献祭谁?”叶迟下意识追问。 “活人。” 树林遮蔽阳光,阴风阵阵拂过,竟为鸦非语这话更添了几分阴间的色彩。 叶迟瞪大双眼。原书里面好像不存在这种剧情啊! 鸦非语忽略他惊讶的神色,继续道:“这个村子里的人信仰魔族,妄想魔修能够为他们带来一切想要的东西……愚蠢又蒙昧。” “魔修确实实现了他们的愿望,但这只是一时的。”他的声音极冷,就好像在宣判一个罪无可赦的犯罪者的死刑,“魔修利用他们的欲望,实力一天比一天强悍,到时候,他们需要的就不再仅限于欲望,而发展到了活人献祭。” “死的人越来越多,这个城里的人也越来越少。” “可魔族的欲望永无止境,今天是杀一个,明天是杀两个,后天就是杀三个。” “所以……”叶迟接上了他的话,他不由自主地感到冷汗涔涔,后背的衣物被汗水浸透,黏糊糊地贴在了他身上,“所以,他们就需要从外界抓人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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