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唇微抿,他不由看向皇宫的方向。 那一声不知是什么物种的鸣叫从皇宫那里传来,就算是和皇宫有段距离的皇城都能将这声音听得一清二楚,魔气似乎也都往那个地方靠拢聚集,莫非……这是某种信号? 他自是难以心安,他的父亲应当还在皇宫里疏散人员,到现在都还没看见他的身影,还有叶迟也往皇宫的方向跑,一切的一切,似乎都指明了线索,告诉他,种种疑团的谜底就在皇宫可以找到。 他是个凡事都要追求一番真相的人,如今问题已经明晃晃摆在了他的眼前,他又有什么理由不去追寻? 维纳安顿好伤者,便提着剑,脚下踏着轻功,向皇宫飞跃而去。 …… 靠…… 叶迟察觉到周遭的魔气似乎都变得越来越浓了,他一手将劳埃德扛在肩上,只得已用一只手握剑,肩上还扛着个人,这样挥剑自然是不方便的。叶迟挡了一会,敏锐地察觉到周遭魔气似乎愈发浓烈了,此处不能再待了。 他一剑斩去飞来的魔气,四处观望片刻,向着来时路奔去。 鸦非语似乎也察觉到了他逃跑的意图,周身魔气骤然暴涨,他指尖微微颤抖,与此同时,叶迟身侧的丹青剑也发出轻声嗡鸣。叶迟扭头看去,那剑周身竟是散发出诡异的赤色光华。叶迟心下一惊,立刻道:“怎么了?!” 剑灵与他的联系似乎正被什么阻挠着,叶迟听到的回应是断断续续的:“主……召唤……” 下一秒,丹青剑调转了个方向,向叶迟身后飞去。叶迟分神去看,那剑已经回到了鸦非语掌中,剑刃转眼被魔气浸染,从纯净得仿佛能反射光亮的银白,变为了染上血迹也看不清晰的墨色。那把灵剑似也被一并转换为了魔剑,叶迟不由为自己默哀了几秒——剑随其主,鸦非语这状态,怕是凭他自己一人救不回来了。 他索性也不再多管,自己能活下去自是最重要,他走到楼梯拐角,眼前的路却被浓郁的魔气给挡住了。 他不要命了才会直接冲进去,这般浓度的魔气,恐怕他一进去就会被立马撕碎。叶迟转头看向窗外,心下一横,索性以身冲破脆弱的玻璃,从高处坠了下去。 “我——靠——”他也没想到这下方居然这么高,心里走马灯都差点过了一遍,反应过来后又迅速运功,轻功稳稳落地。他来不及为自己抹一把冷汗,马不停蹄地往前跑。 皇宫的大门近在眼前,旁边的魔修此时却是一拥而上,叶迟勉强躲过一个,粗略一扫,在这里的魔修两只手都数不过来,目测起码也有二三十余人,他来时都没怎么发觉到他们的存在,还奇怪怎么魔修这般安分,原来是全部都在这里等他啊!!! 叶迟早就已经体力不支,一直这般躲下去也不过是慢性死亡而已。 偏偏鸦非语此时也跟着他一起出来了。 “天要亡我啊。”叶迟抹去唇边血渍,表情带着挑衅之意,他抬起剑来,剑尖直指鸦非语咽喉,师徒二人之间隔着遥遥一段距离,临死之际,他竟是笑了出声:“鸦非语!来杀了我啊!” “杀了我,你就又会变成一个杀人如麻的大魔头,杀遍整个修真界,然后被男主杀掉!” “你杀啊?!” 他的目光一瞬间变得极为阴狠,就像被逼到了绝境的野兽,嘶吼着不甘,要将眼前的罪魁祸首也一并拖入无间炼狱。 鸦非语不为所动,赤色的眼眸看过去,仍是没有表情的。 似那无悲无喜的神明,轻而易举审判蝼蚁的存亡,叶迟看着,却越发觉得可悲。 并不是觉得自己可悲,而是觉得这样的鸦非语,真可悲。 他被自己的想法给逗笑了,在这般严肃的场景之下,不由噗嗤一声笑出声来,随即疯了似的,越笑越是癫狂,越是歇斯底里,到最后,眼泪也一并流了下来,他望着血色的天空,瞪着缓缓浮动的云,又像是在瞪着那高高在上的天道。他又是不甘又是委屈地想,凭什么。 凭什么他这般努力了,鸦非语的人生还是要被恶劣的天道肆意掌控更改。 他又忍不住怨鸦非语,他怒视着那双赤红的眼眸,里头是混沌的,从来都是清澈得好似镜面的银眸变成了红色的,浑浊得再也映不出任何人的影子,就像那傀儡一样,再好看,再真实,却终究不是活物,到底也是一个被人肆意操控人生的玩物。 而那些看客看够了热闹,随意留下自己的一两句评价后,潇洒离去。 没有人在意台上一个玩物,一个丑角的结局,他就这样在暗处的角落悄无声息地腐烂了,就算偶尔有人为他而驻足,投去无足轻重的两瞥,也无非就是几句轻飘飘的可惜,就这样,简简单单地否定了他的人生,埋没了他的过去,葬送了他的未来。 他不是没有看见鸦非语努力对抗天道的样子。 每一次从堕魔边缘强行拉回意识,他都可以看到这“书中角色”的坚毅与不屈。 ……好傻。 叶迟忽然像是卸去了浑身的力似的,唇边流露出轻飘飘的一声轻笑。 他在嘲笑鸦非语可笑的毅力,也在笑自己的愚蠢。 鸦非语慢慢靠近他了,步子很慢,也不知道是不是刻意的,叶迟现在却已经不在乎这么多了。他脸上带着近似于释怀的微笑,看着缓步而来的鸦非语,声音很轻,是只有他们二人听得到的声音:“鸦非语,你真的很像个傀儡。” “我也是傻,我明知道的,你是一本书里的角色,可我却还是想要改变你的命运,我是真的把你当人来看了。” “可你抵抗不了天道,就像我也逃避不了我的命运。” 他眨了眨眼,似乎有泪光闪烁:“我要死了,你也是吗?” 三步之遥。 鸦非语掌中的剑散发着赤色的光,血一般的眸里似乎也闪烁着杀意。叶迟垂落眼睫,他的身体已经变为了强弩之末,而且,就算他能逃,还能逃去哪里呢? 叶迟来时御剑,靠的是鸦非语以灵力凝聚而成的小剑,手里用的也是锻造的下品灵剑,玲珑剑到现在都还被摆在天雪峰的某个角落里做见不得光的神器呢,他就算能逃,也逃不了多远,根本出不了海宫。 海宫周围全是海,地处海域深处,不认路的话是绝对会迷路的,他可不想飞着飞着飞到魔界或者妖界去。 就在此时,一道蓝色灵流从鸦非语身侧掠过,与此同时,地面猛然震颤,叶迟回过神来,下意识抓着鸦非语站稳,只见地面上猛然窜出无数粗藤,将那些魔修尽数捆起。 “没事吧!” 一道熟悉的身影跑来,是维纳。叶迟双手还抱着鸦非语,当然没空去应,他分神看怀里的人,不知何时也晕了过去,乖巧地倒在他怀里。 叶迟扶着他,小心翼翼地挪到墙边坐下。他看了看鸦非语手中的丹青剑,没有闪红光了,又看向鸦非语另一只手,那里死死攥着什么,不愿松开。他废了好大劲,好不容易撬开鸦非语的手指,在他掌心里的是一根金色的羽毛,看不出是什么生物的,叶迟愣了一下,这是天翎羽吗? 怪不得当时听到了一声凤鸣,而在那凤鸣之后,魔气全往这里聚了。 他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原来鸦非语当时脱队是去找这个。他看了一下,四周没人往他们这里看,于是叶迟悄悄把天翎羽给收了起来。 鸦非语要找它,肯定是有自己的理由的,他就不要做多余的事了。 就在此时,一声轻巧的脚步声传来。叶迟抬头看去,来者身姿妖娆,面上带笑,不是鸦飞悠能是谁。 原来那些藤是她放的。 鸦飞悠笑着戳了戳鸦非语脸颊,道:“你得多谢我,要不是我的术法让他晕过去了,你可就要被他捅一刀了。” 叶迟条件反射地抱住了鸦非语,警惕地看着她,没有说话。 鸦飞悠挑眉:“这么护食?”
第五十三章 熟人见面,分外眼红 “师尊什么时候才会再醒?” 有了鸦飞悠的帮忙,原先那些处理不掉的魔修倒是好抓了不少,现场人手并不多,叶迟也自告奋勇地上前帮忙。他先将鸦非语放在安全的角落,动作间碰到了鸦非语露在外头的皮肤,被那冰凉的触感吓了一跳。叶迟犹疑片刻,以手背探了探鸦非语脸颊的温度,被冻得把手给收了回来。 好冷…… 他抓起鸦非语的手,细细摩挲着那体温过低的手指,心中终究还是有几分酸涩,他运转起灵力,火系的灵流轻柔地流过鸦非语全身,他紧皱的眉头似乎稍稍松了。 叶迟无奈叹息,从锦囊里翻出一件大衣,盖在了鸦非语的身上。 “你师尊又不是什么易碎的玻璃娃娃。”鸦飞悠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很快就醒了,没事。不过为了保险起见,我把他的灵力暂时给封住了,不然的话体内魔气与灵力相冲,我怕他醒了还会是刚才那个状态。” 毕竟也是为了鸦非语好,叶迟当然不会多说什么。他长叹一声,心底也不知道是哪种情感占据了上风,只觉得心头莫名酸涩。他留了把防身用的小匕首在鸦非语身侧,跟着几人去忙碌了。 光是看如今海宫的一片混乱就知道,战后重建的工作必然是艰辛且繁重的。 而且,灾难真正的根源——金莲树的枯萎一事还尚未解决。 想到这里,叶迟不禁皱了皱眉。他并不愚蠢,事到如今已经对现况有了大概判断,金莲树的枯萎大概是有意为之,而罪魁祸首就是这些魔修,他们利用魔气污染了金莲树内蕴含的纯正灵力,这才让金莲树陷入枯萎状态。知道了事发的原因,可动机是什么? 书中描述,魔族一直以来都在暗中谋划,觊觎着修真界的四大至宝,污染金莲树可以说是为了夺得天翎羽,可故意设局让鸦非语入魔,又是有心还是无意? 若是一次两次,还可以说是机缘巧合,可几乎每次撞见魔修,鸦非语体内不得安宁的血玉魔珠就要闹腾,他们似乎都在有意无意地逼鸦非语入魔。但是,为什么? 寻常魔修不会对让一个人入魔这件事格外执着,他们从来就不是有耐心的性子,一次不成,基本上便不会再来,如此三番两次的让鸦非语走火入魔,这不像魔修一贯表现出来该有的作风。 除非……除非他们背后,有更大的阴谋。 想到这里,他不由分神,微微侧头,去看一旁熟睡的鸦非语。 鸦非语肯定对他隐瞒了什么。 叶迟倒是不认为鸦非语对自己有所隐瞒这件事有何不妥,他反倒觉得,这般有戒备心的举动才更像鸦非语会做出来的,他所在意的并非这件事本身,而是什么事情会让鸦非语瞒着所有人去做? 首先可以肯定的是,这件事定然关乎魔族。 魔族人想要天下四至宝,且从不掩饰自己的野心,原书中鸦非语是到了大后期才前往海宫与男主对峙,但在这里突然提前了这么多,其中时间点对不上。虽然鸦非语给了“治疗施白”的理由,但叶迟思来想去,这大概也真的只是个用于搪塞的理由,又或者,这确实是来海宫的原因之一,但绝非主要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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