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尘坦然接过,说:“行,等过些天我再过来,给时叔分享茶叶珍藏。” 时潭笑着点头,见时白已经收拾好,吩咐他说:“你送小顾下楼。老小区路灯黑的很,可别摔着。” 两人一前一后走着,刚出门,时白想起了什么,对顾尘说一句稍等,转头回家去了。再回来,手里拎着一瓶米酒。 时白说:“顾哥蛮喜欢喝米酒,干脆送你一瓶。家里酿的,不值钱,算个心意。” 顾尘心里一股暖流涌过,欲接过米酒。 时白避开他的手,说:“我先提着吧,你不经常来小区,仔细脚下。” 老小区的夜灯接触不良,像只眼睛般一眨一眨的。 两人并肩行走在小区里,谁都没有开口,却觉得氛围倒也不错。 接过米酒和茶罐后,放在副驾驶,顾尘告别时白,车子驶离了小区。 他家在A市天价楼盘,停好车,顾尘拎着米酒、抱着茶罐,脚步沉重回到家。 打开灯,换了鞋,将东西放到茶几上,疲惫地坐在沙发上。 公司转型,但管理层缺乏经验,顾尘整天忙得像个陀螺一般。为了赴约,顾尘昨夜直接在公司睡的。 坐着缓了缓,顾尘好受了一点,他睁开眼头一次认真地观察自家。 装修走的极简风,空荡荡的,像一个巨大的雪窟。 顾尘下颌埋进围巾里,上面似乎沾染了一点时家的味道,旧旧的、却又沾染了人间烟火气。 才进去一次,他似乎有点眷恋那个充满温情的家庭。 那是他二十八年的人生里从未体会过的感觉。 和蔼可亲的长辈、孝顺勤快会做饭的兄弟,一家人挤在不到八十平的房间里,每一处都泼洒着生活的气息。 顾尘合上眼,再睁开时,又恢复成平时无坚不摧的顾总。 * 虽说父子二人已达成共识,再加上时潭对公司了解愈深,看好它的发展,时潭去顾尘公司上班已十拿九稳。 奈何时潭身体欠佳,暂时还需在家修养。 时白了解时潭的身体情况,也知道他的抱负,没有阻碍的意思。 但到底关心则乱,时白约了顾尘,聊一聊时潭入职的事情。 约定在会所旁边的咖啡馆,距离顾尘公司只有百米。 时白提前十五分钟抵达约定地点,在适合谈话的僻静之地坐了下来。 几分钟后就顾尘也被服务员引在座位。 现在是下午三点,时白特意点了蛋糕,他只是点了杯基础款咖啡。 顾尘从工作中抽出身来,眉间都染着疲惫。 取下金丝眼镜,揉了揉眼,说:“刚刚过来得有些急,眼睛进了东西。” 失去眼镜的压制,顾尘那双与本人的强大气场分外不符的潋滟桃花眼露出来,刚刚被主人大力搓揉,眼尾红了大片,眼里蕴含着盈盈水波,陡生出一股惹人怜爱的错觉。 时白触电般收回视线,端起咖啡杯喝了一口,问:“严重么?需不需要水和纸巾?” 顾尘说:“给我一张纸巾。”他习惯了高高在上的发号施令,语气间都带着种不经意地命令。 当人生出不适感之后,再看向他那双盈盈水波的眼睛,再大的怒气也消融了。 时白这时候才隐约明白,对方为什么一直戴着眼镜。 原著中提到过,顾尘家中收藏数百眼镜,但他本人眼睛度数不高。 原以为只是私人癖好,其间未必没有掩盖那双多情眼的缘故。 等到小插曲过去,顾尘开门见山:“找我何事?” 时白不绕弯子,说:“我想和你谈谈有关我爸的事情。” 顾尘心中也早有猜测,对时白印象不错,但私下并无联系:“愿闻其详。” 时白说:“我不反对他开创事业。只是,我有一个条件。” “你说。” “我爸年龄大了,身体与精力大不如从前,偏偏他又是一个事业狂,忙起来完全忘记时间。” 顾尘在一旁点头,说:“时叔叔的确是如此。”语气里流露出欣赏,他也是如此。 时白更是担忧,一老一少都是工作狂,两个人撞到一起了,那不是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吗? 他正色道:“我希望你能够保证,不会压榨我爸,平时在公司里也体谅他六十多岁的年纪。” 顾尘表情严肃,说:“放心,我希望时叔叔长长久久地干下去,不会竭泽而渔。” 时白心中的担忧稍微减轻,说:“我会尽可能送饭。” 时潭是个倔强的性子,有时候真的做一件事上头了,不管不顾的,谁都劝不听,还是他管用。 顾尘没有不应的:“尽管监督。” 回味起时白做的饭菜,他唇齿生津,情不自禁地吞咽口水,味道香醇,又带着家的味道,是五星级大厨无法比拟的风味。 达成共识,时白没想到对方这么好说话。 原著里顾尘的标签是破坏安燃爱情的反派,雷厉风行、手段狠辣,说一不二。 在这些天的接触来看,时白觉得对方并没有传闻中的难相处。 交谈告一段落,时白说:“我去趟洗手间,你随意。” 时白起身离座,穿梭过大厅,左转进了男厕,几分钟后他走出来,大厅右侧靠窗的地方吸引了他的注意。 安燃正坐在窗边,神情沮丧地玩着手机。
第七章 道歉 时白身体比脑子快,迅速转身回到原座位。 安燃怎么会在这里? 时白回忆了一下原著,这个时间点里,安燃刚与李煊大吵一架,之后又撞见李煊偷吃,两人彻底闹翻。 时白并不关心主角的拉扯,但安燃分手后使劲闹腾,他这个舔狗也自然而然地成为情绪垃圾桶。 想到这里,时白一脸抗拒。 炮灰难当,舔狗炮灰更难当。 对侧的顾尘正吃着小蛋糕,见时白直勾勾盯着他,一脸沉思。 他将蛋糕朝时白面前一推,说:“试试?味道还可以,不是很甜。” 时白被拉回现实,顺手尝了一个,确实不错,但他不爱吃甜食,还是有点偏甜。 吃完,时白喝口咖啡冲淡满嘴的甜腻,顾尘仍专心地品尝着小蛋糕,一口半个却不见粗鲁。 时白心中生出奇异的感觉。 外表气场强大的大佬喜欢吃甜,这一刻,顾尘不是一个渣攻贱受文里的纸片人,而是和他一样。 有血有肉的人。 时白刚刚穿书见到时潭那一会儿,大脑充血,不敢相信。 他经常睡觉睡到一半,从噩梦中惊醒,大汗淋漓地起身,然后站在时潭的门前,直到天亮。叩门的手几度抬起又落下。 他似一个无家可回的孩子再次找到亲人,想要触碰却又担心这一切不过是一场幻梦。 近乡情更怯,不敢问来人。 直到后面,他照顾因破产后身体孱弱的父亲,与年龄越大越发童真的父亲斗智斗勇,两人会为为多吃一口红薯而拌嘴,这些生活中的温暖,一点一滴抚平了他心中的不安。 一直悬在半空的那只靴子终于落了下来,他再一次拥有了亲人。 与此同时,他的世界也变得狭隘,心甘情愿地困在老房子里。 对于其他人,尤其是原著里扮演角色的人,他还是以书中人来看待对方。 安燃是贱受,未出场的李煊是渣攻,而顾尘,是反派。 每一个人都各司其职,对应着各色的标签,在书中世界勤勤恳恳地生活着。 所以时白不会因为安燃的自私冷漠生气,不会沦为绿帽‘男友’遭人耻笑而心生不忿。 荧幕里的演员们能区分开现实与戏剧,他也做到了。 可书中一笔带过的胖子喜欢拿boss帅照网恋,瘦子最喜欢和胖子斗嘴,贱受安燃很会讨时潭喜欢,就连书中的反派大佬也拥有着嗜甜的小癖好。 顾尘强势插足他的生活,时白终于从厚厚的龟壳中爬了出来,见一见老房子外的世界。 书中世界,也是他的现实世界。 咖啡厅里散落着一些衣着光鲜的客人,伴随着低沉的大提琴伴奏,品尝着下午茶的餐点。 顾尘吃完碟子里的蛋糕后,用方巾擦拭掉嘴角的碎屑。 他见时白碟子里的蛋糕几乎未动,了然问:“不喜欢吗?” 时白还沉浸在刚刚的思绪中,只是点头。 或许是咖啡厅里的气氛太过悠然,口腹之欲也得到满足,对面的同伴心性颇合他的胃口,顾尘难得生出谈兴来。 他轻抿加糖的咖啡,放下咖啡杯后,这次慢悠悠地说:“原来在孤儿院的时候,我和李煊是最小的孩子,又是男孩子,院长很喜欢我们。” 时白微微睁大了眼睛,顾尘孤儿出身,原著里自然有提到,但顾尘本人却不怎么会向外界提到。 但时白在此刻选择安静地望着顾尘,黑眸里透出一股安宁平和,与他本人淡然气质相得益彰。 顾尘恍然间差点沉溺在那双淡然倾听的眼眸中,他有意地挪动目光,停在桌上繁复的花纹上,继续讲述起那段尘封已久的往事: “每一次遇到有领导来孤儿院时,院长就会叫上我们。我们可以吃上平时难得的饭菜,运气好时还会有一颗糖。 那些糖大多是外面小摊上几块钱一斤的,很甜腻、入嘴后全是低劣的糖精味,但对于那时候的我们来说却是难得的美味。” “当我长大后第一次用上班的工资,买了甜品点的临期蛋糕,也花了我兼职的一半工资。 我当时坐在天桥下,尝着蛋糕,特别甜。那是我吃过的第一块蛋糕,也是我吃过最好吃的蛋糕。 从那以后,我很喜欢甜品。” 时白的脑海里浮现了一个少年,他坐在六月的星幕下,夜风温柔地拂过脸颊,珍惜地品尝着巴掌大小的蛋糕。 “那是什么蛋糕?”时白突然问。 顾尘:“嗯?”抬头望向时白,“什么?” “我有点想知道那是什么蛋糕,大致的形状、味道,或许,我可以给你再做一个。”时白说。 顾尘笑了一下,他已经不习惯笑了,嘴角稍微提起一个幅度,说:“我记不得了。”那个笑容又消逝了,旋即又蜻蜓点水地出现,“我在控糖,今天摄入的甜点已经超出一个月的量了。” “是么?”时白小幅度的点了点头,还是坚持,“我可以为你做一个少糖版的,我经常给我爸做着吃,他有高血压都可以,你可以少吃点。” 他比划了一下,“只有巴掌大一个,不胖人的。” “为什么一定要给我做蛋糕?”顾尘后倚在靠背上,眼睛里露出一股狐狸般的猜疑,却并不令人讨厌。 他不乏追求者,为讨他欢心,有富二代特意邀请法国的蓝带厨师,面对面做甜品,可都被他拒绝。
50 首页 上一页 4 5 6 7 8 9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