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景言不紧不慢开口:“父皇可还记得八年前的中秋宴么?那天,儿臣因不慎打碎父皇喜欢的花瓶,父皇不许儿臣参加宴会,且让儿臣跪在太庙里母后的牌位前。正是那天,齐国公世子,也就是柳皇后同胞兄弟将母后牌位扔出太庙,并用斧子劈碎,还一把火烧了。” “那天晚上儿臣抱着被烧毁的牌位求见父皇,柳皇后一句父皇已经睡下便将儿臣打发,这之后太庙再无母后牌位。怎么,原来父皇竟是不知吗?” 柳皇后与皇帝夫妻多年,自然能看出他此刻心情不甚美妙,而且是针对自己和齐国公府的。 她当即跪下请罪:“陛下,臣妾小弟从小被父母溺爱,娇养成不知天高地厚的性子,臣妾与父母疏于管教,竟纵容他犯下如此大错,还请陛下责罚。” 皇帝重重冷哼一声:“简直荒唐!先皇后乃朕的原配嫡妻,堂堂一国之母,牌位竟被人肆意损毁,过后也无人告知于朕,你们,你们简直……” 祁景言坐一旁冷眼看着,皇帝不轻不重斥责,却绝口不提要如何惩罚齐国公世子,真是让人心寒。 嘴上说的好听,祭典要大办,实际上还不是只为了自己安心? 柳皇后哭得梨花带雨,同时还没忘记向祁景言赔罪:“言儿莫怪,我一定好好操办姐姐的祭典,牌位也定能在祭典之前做好。” 祁景言侧身避开她的赔礼,脸上不见丝毫怨怼: “柳娘娘怎能同小辈行此大礼?儿臣知道柳娘娘有自己的难处,又怎会怪罪?只盼这次祭典如期举行,能告慰母后在天之灵就好。” 皇帝显然很满意他的识趣,这会儿惊惧退去,人也变得困乏起来,便道:“朕有些乏了,景言也快回王府吧。” “是,儿臣告退。” 祁景言恭敬行礼,这之后才缓缓离去。 皇帝只觉得一直萦绕在自己鼻间的桃花香越来越淡了,身子也变得那么舒坦,还以为是自己太过困倦的缘故,便与柳皇后一起歇息。 可谁知道没过多久,皇帝再一次发作起来。 这一次,他梦见王娇蕊的头发长得无限长,又黑又粗的头发紧紧缠绕着他的脖颈,令他无法畅快呼吸。 【陛下……臣妾这些年过的好苦啊……】 【这么多年您为何不肯多疼疼言儿?他毕竟是您的嫡长子啊!】 天蒙蒙亮时,皇帝再次发热起来,口中也说着胡话:“不要过来!你,你离朕远一点!” 柳皇后焦心不已,冲着面前跪了一地的太医厉声问:“陛下到底得了什么病?你们一个个的拿着朝廷俸禄这么多年,难道都是吃白饭的?” 太医令自己也纳闷极了:“臣敢肯定陛下并非中毒,也非中蛊,要说得了风寒吧可是症状也不像,梦魇也不太对。陛下这模样倒像是被冤魂缠上……” 话还没说完就被柳皇后斥责:“什么冤魂?陛下乃真龙天子!就算有所谓的冤魂,又如何能近身?”
第28章 这话本,正经吗 贤王府书房。 “难道这世上真的有所谓的冤魂索命?”王公公眼睛一亮,“要不然陛下最近怎么总是发热和梦魇?” 祁景言嗤笑一声:“若是真的有,本王何苦费尽心机?” 宋辰安支着下巴,懒懒的打了个哈欠:“我猜,这事跟齐神医有关。” “公子所言甚是,”齐修文道,“陛下所中的乃是老夫此生得意之作,七转玄骨香。至于为什么叫这个名字……” 宋辰安赶紧打断:“好了神医,您还是赶紧说说这是怎么回事吧。” “咳,总而言之,这种香以花为引,能使人勾起心中最隐秘的恐慌和惧怕,发作时症状如同梦魇,会导致人出现发热、幻觉、神志不清的症状。” “所以,陛下心中惧怕的是先皇后?” 齐修文摇了摇头:“自然不全是,这就是以花为引的妙处了。当年陛下与先皇后结缘于桃花,因此以桃花为引,便能促使陛下不受控制联想到先皇后,他的恐慌惧怕也就因此而来。” 至于为什么皇帝一看到祁景言幻觉就消失了,那还是因为桃花。 干桃花本来没有特别大的味道,但用各种药材秘制之后,香味会变得浓郁起来。 所以只要皇帝一闻到香囊的味道就会恢复神智,而远离香囊,则又会发病。 宋辰安赞同地点点头:“这个方法很精妙,但是太医们会不会察觉出来?” “老夫既然有把握做出这种香,自然也有把握不露痕迹。”齐修文瞄祁景言一眼,“只是……我不明白王爷要这种香是为了什么?难道仅仅只为了为先皇后举行祭典?” “本王自有成算。” 齐修文神色严肃:“我需要提醒一下王爷,这种香极其损害人的身体,陛下身子本就不甚康健,若时间长了……” 这种香,其实就相当于慢性毒药,而且是无法令人察觉的那种。 等毒性深入肺腑,也就无法再隐瞒,可一旦到了这个时候,中此香的人往往已经无药可医。 所以说,贤王给皇帝用了,就等同于弑君弑父。 祁景言语气相当云淡风轻:“本王明白。” 明白什么你明白,知不知道弑君那是要诛九族的? 而且,为什么商议这种事的时候居然有这么多人?就不怕走漏风声吗! 齐修文一张脸顿时成了苦瓜:“王爷,这、这香可不能乱用啊。” “本王知道。” 宋辰安已经猜出这香最终的作用,不由得低叹一声。 看来,暴君是打算换个方式争夺皇位了。 等其他两人退出书房,宋辰安紧闭房门,凑到祁景言身边悄声问:“王爷是想跟太子争吗?” “是。” “用这个香,是想弑君?” “自然。” 宋辰安简直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王爷这样坦率真的好吗?您就不怕我投靠皇后和太子,伙同他们找机会害你?” “皇后和太子也跑不了。” “什么?” 祁景言一字一句道:“本王要亲手了结这三人性命。” “……”所以王爷,这种话就这么直白地说出来真的不合适啊! 宋辰安无语凝噎,说话也变得有气无力:“王爷快把野心收一收,被人知道就惨了。” ——看了一夜正经的和不正经的话本子,祁景言看向他的眼神就不那么清白。 甚至脑子会自动将图册那两人的脸换成他们的,然后,他浑身就越发躁动。 经由王公公的提点和对话本的学习,祁景言已经确定,自己确确实实心悦宋辰安。 只是不知眼前这人,是否也同样心悦他? “本王自会保全自己,也保全你。”祁景言忽的移开视线,声线不自觉哑了,“本王以后,叫你安安可好?” 他其实想问的是——“本王欲娶你为妻,你可愿嫁给本王?” 但又一想,此话似乎有些唐突。 说到底,祁景言认识宋辰安两辈子,可宋辰安却对上一世毫无记忆,所以,又怎么会不唐突呢? 宋辰安对他的纠结没有丝毫察觉,无所谓的点点头:“随王爷高兴。” 再次打了个哈欠,宋辰安本来想继续回被窝呆着,余光一瞟,却看到几案上那堆得老高的话本。 “王爷还喜欢看话本啊,我整天都要无聊死了,借几本看看行吗?” 他的要求,祁景言难得有些迟疑:“这书……应当不太适合你。” 宋辰安不以为然:“有什么适合不适合的,我看书可杂了,先借几本,看完再还给王爷。” 说完,他随意拿几本就走了。 “……”祁景言甚至拿不准自己是不是该拦着。 可人都已经走远了,只好作罢。 宋辰安在贤王府是真闲得无聊,他在这里被好吃好喝供着,想睡到什么时候都随他,一副贤王第一他老二的架势。 哪像在丞相府,吃不饱穿不暖的,还整天都要干活。 所以,他真的,很无聊。 宋辰安钻进被窝,兴冲冲地随手翻开其中一本书。 【三郎粉面含春,偷摸取出一个极大的角先生,塞将进去……】 啪。 宋辰安面无表情合上书,两眼放空,开始怀疑自己的眼睛。 什么先生? 角什么生?? 暴君他在搞什么,好好的话本里怎么会有这样的片段! 他甚至没有勇气再看一眼,将借来的五本书全部扔到床底。这书是不可能还的,就当这事没发生过叭。 对,没发生过。 宋辰安羞恼得红了脸,连忙用被子把自己从头到脚全部裹起来,试图逃避现实。 暴君已经饥渴成这样,要看这种非常之不正经的话本打发漫漫长夜了吗? 那他岂不是非常危险?万一暴君实在忍不住,对他用强怎么办…… 应该也不至于……如果祁景言是这种人,那么原著里的原主又怎么可能有机会被送给刘太傅呢? 宋辰安顿时觉得压力山大,他可不是断袖啊……而且重点是,那些爱慕和喜欢,不是属于他的。 他甚至不能告诉暴君自己的真实身份,这样跟欺骗有什么区别?在暴君没有挑明之前,赶紧逃离贤王府才是正确选择。 但前提是,必须要确保丞相府和刘太傅倒台,省得自己离开贤王府之后被他们找麻烦。
第29章 暴君好生不要脸 宋辰安已经想好自己要走上怎样一条路,并且会坚定地走下去。 那就是——他要引导并利用暴君,促使丞相府和刘太傅倒台,确定自己再无危险之后,就一脚把暴君踹了,然后带着翠竹头也不回地跑! 好极了,就这样干。 但是这样的计划……显得有亿点点渣。 于是在面对祁景言时,总会有那么一丢丢的尴尬和心虚,所以在和对方相处时眼神总有躲闪。 这种躲闪自然很快就被祁景言察觉,二人用膳时,偏偏还特地提了一嘴:“安安可喜欢那些话本?” 宋辰安绷紧了脸。 这让他怎么回答?说喜欢或者不喜欢都不合适啊! 他只能含糊答:“还行。” 宋辰安并不知道自己在祁景言问话的那一瞬,脸就红了。 祁景言将他的反应看在眼里,微微勾了勾唇:“本王那里还有许多,看完了尽管去书房借。” “哦……” “话本里都讲了什么,安安可还记得?” 宋辰安呆住,不自觉松了手,筷子也啪嗒一声掉了。 这是在调戏吗? 这一定是调戏吧!话本是从暴君那里借的,他怎么会不清楚里面讲了什么? 好你个祁景言,宋辰安磨磨牙,既然不要脸,那就帮你一把! 他慢吞吞地捡起筷子,做出回忆状,然后以一种又夹又做作并且还带着疑问的语气道:“我还没来得及看多少就有很多疑问,要不,王爷为我解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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