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听到这里,最先提出疑问的那人迷糊了,纳闷地自言自语:“贤王到底杀了几人,怎么说什么的都有?” 百姓们目送贤王府的马车缓缓离去,直到看不见了,才纷纷散去。 祁景言走进皇宫大殿,刚要下跪行礼,膝盖还没挨到地面一个砚台就砸过来,不偏不倚正巧砸到他额头,而后掉在地上摔成几半。 皇帝怒道:“你个混账从小到大就没让朕省心过!看看你又干了什么,好好的贤王府呆不下你了非跑到外面杀人,你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儿臣参见父皇。” 许是离的远了,祁景言声音听起来有些中气不足。 皇帝不由得更怒了:“还知道心虚?你个扶不上烂墙的东西,早知道你如此残忍嗜杀,当初出生之时就该掐死你!” 祁景言额头流了血,他脸色过于苍白,红艳艳的血顺着侧脸滴落,竟无端的让人感到诡异。 他微微抬头,似乎是想解释什么,可还没等他说话,就倒头晕了过去。 皇帝愣住,诧异极了:“朕刚才下手有这么重?” 旁边的太监立刻去查探情况,片刻之后惊慌失措:“陛下,王爷他晕倒了,而且、而且……” “说。” “王爷嘴唇发紫,嘴角还有黑血,这是中毒了啊!” 什么?中毒? 皇帝怒气稍稍收敛,他这个儿子虽然不堪,但领兵治军是一把好手,并且深受边境将士拥护,若是在宫里出了什么茬子…… “快去传太医!” 陛下命人通传,太医自然不敢怠慢,急匆匆赶来拜见。 为祁景言把脉之后,太医神色凝重的朝皇帝行礼:“回陛下,按照脉象,王爷所中蛊毒近日来有所缓解,蛊虫也被压制,暂时进入休眠。按理来说蛊毒是天下奇毒之首,所有毒药都应对其无效,可不知为何王爷竟又中了毒,导致原本被压制的蛊虫再次躁动。” 也就是说,祁景言这次杀人,是因为体内蛊虫有异动? 还算事出有因,皇帝神色缓和些许:“贤王这毒有何破解之法?” “回陛下,王爷的蛊毒能够缓解,这也就说明府中有擅长解毒的医者,微臣愚昧,不懂如何破解蛊毒,所以……” 皇帝冷冷地看昏迷中的祁景言一眼:“那就派人把贤王府的医者站出来面圣,朕倒要看看,究竟是何方神医,竟能解蛊毒。” 至于这位医者,是杀,还是留?
第18章 愧疚之心 “宋公子!”王公公满脸喜色跑来,喘得上气不接下气,“公子可真是料事如神,宫里果然来人请齐神医了,宣旨太监就在大门外候着呢。” 宋辰安满脸郑重看向齐修文:“还请神医帮一帮王爷。” “公子放心,老夫定会对陛下知无不言。” 齐修文跟着宣旨太监走后,王公公暗暗观察宋辰安神色,轻声问:“公子怎知陛下一定会派人来请?” “我想,陛下对王爷的感情应当很复杂。” 因为先皇后遭到皇帝厌弃,连带着祁景言也丢了太子之位,又被困宫中遭受折磨,在皇帝心中或许是有歉疚的。 而祁景言立下赫赫战功,深受边境十万将士拥戴,皇帝会忌惮,会猜疑。 但祁景言时常因为蛊毒而发狂杀人,皇帝又会排斥厌恶,或许还有畏惧。 “如今的王爷可以在府里出事,可以在街上出事,但绝不能在宫里出事,因为那十万将士不会善罢甘休。” “王爷不近美色,有军功,有能力,吃喝嫖赌更是从未有过,唯一的污点便是蛊毒。如果让陛下知道蛊毒有可能被破解,他第一反应一定是想验证真假,所以也一定会宣神医进宫。” 而这,也正是宋辰安的目的。 王公公眼里有了笑意:“那,既然神医如此重要,万一陛下杀了神医可如何是好?” “或许陛下会有这样的念头,但他不会实施,因为人都是怕死的。” 皇帝已经年老,这样手握大权却又日渐衰老之人,怎么会舍得手中的权力呢? 所以历史上的皇帝总会痴迷求仙问道,以及长生不老。 再者,哪个皇帝会舍得杀掉一位明明已经九十来岁,却不见丝毫白发和老态,并且还能解天下奇毒之首的神医呢? “公公安心等着吧,王爷定会转危为安。” 被二人提及的齐修文,此刻正在大殿上,恭敬向皇帝行礼:“草民齐修文见过陛下。” 皇帝用审视的目光将齐修文上下打量一番,半信半疑地问:“你就是替贤王解蛊毒的医者?” “回陛下,正是草民。” 简直荒谬! 连太医院所有的太医都对蛊毒束手无策,如此年轻之人,怎会有这般惊世骇俗的医术? 似是看出了皇帝的诧异,齐修文乐呵呵地抚了抚胡子:“草民只是看着年轻,实则已九十有二了。” 什么?! 皇帝惊得差点儿没从龙椅上跌下来,头顶冠上前后垂下的冕旒晃动不止,足以可见他内心的震撼。 “你,九十有二?”皇帝呼吸急促,声音不稳,“可知欺君之罪足以株你三族?” 齐修文不卑不亢:“回陛下,以草民的高龄,三族早已死绝了。” “若是你能证明……” “草民观陛下面色,便可看出陛下时常过度劳累,夜里辗转反侧,白日又总是困倦,全身乏力且爱犯懒,每日清晨起床应当十分困难。” 齐修文微笑:“不知陛下可否允许草民把脉?” 皇帝已然被唬住,立刻伸出手。 “陛下还有脾胃不和的症状……阴阳不调,平日里少往后宫走动为好。” “陛下是否还常出虚汗?是否偶有胸闷气短?是否总是脾气变化多端,时喜时怒时忧时惧,无论喝了多少汤药,看过多少医者,都没有任何效果?” 齐修文每说出一句话,皇帝的神色就多一分震惊。 其他的暂且不提,胸闷气短是近两日才有的毛病,但因为国事繁忙没来得及宣太医诊脉,哪怕跟他最亲近的皇后和掌事太监都不知道。 此人竟将他身上所有的症状全部都说出来了,并且还一个不落。 “若是草民一副药便能保证陛下症状有所好转,是否就能解除您心中疑虑?” 闻言,皇帝立刻大喊:“那便去太医院。来人!让所有太医静候,朕要亲自监看!” 齐修文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不慌不忙地抓药,用药之大胆,之精准,震惊所有太医。 趁着汤药熬煮之时,皇帝低声问太医令:“依你之见,此人医术如何?” “回陛下,此人医术高明令臣望尘莫及!” 皇帝喝下齐修文递来的药,只听对方胸有成竹道:“最迟半个时辰,陛下的症状便会好转。” 等待之时,皇帝对待齐修文语气变得和缓不少:“朕听说贤王所中蛊毒,已半月有余未曾发作,难道便是先生的功劳?” “正是。” “既然先生可解蛊毒,那为何昨夜贤王又当街杀人?” 重头戏终于来了,前头铺垫这么多,等的就是这一刻。 齐修文摇头叹气:“陛下有所不知,蛊毒变幻莫测奇妙至极,以草民的医术也只能勉强压制,无法彻底令其消弭。且为了保证药效,需每隔三日更换一次药方,令蛊虫陷入休眠,才有了贤王这半月的安宁。” “昨夜王爷并非因为蛊毒发作,而是有人特意对其用了能够使蛊虫躁动的碧冥香,好在王爷及时察觉,出手将人杀了,否则蛊毒再次发作,死伤者可就不止那两人了。” 齐修文仿佛没有看到皇帝的若有所思,继续道:“王爷所中蛊毒喜爱人的血腥之气,因此以往发作时总是控制不住伤人,从昨夜的情况来看,王爷尚且保留有一丝理智,因此并未伤及无辜。” 原来竟是这样。 皇帝立刻追问:“贤王吐黑血晕倒又是为何?” “幕后之人着实歹毒,那碧冥香不仅能引发蛊虫躁动,还会加剧毒性蔓延,因事发突然,草民也没来得及研究新药方。” 到了现在,皇帝哪里还会不明白? 昨夜之事确实冤枉了贤王,那么是不是也就代表这么多年同样…… 他沉默良久,终是心中的愧疚感占据上风:“还请神医尽心医治贤王。” 没过半个时辰,也就是谈话之间,皇帝发现自己的身体越来越轻松,那些困扰他多日的不适确实有所减少。 齐修文察觉到皇帝前后称呼的变化,笑了笑:“还请陛下放心,王爷对草民有救命之恩,自当尽全力报答。” “哦?贤王还救过神医?” “是,半月之前草民在西兴山采药,不慎掉落悬崖,恰好被路过的王爷所救,草民为报答王爷救命之恩,便留在其身边。” 西兴山,半月之前。 皇帝恍然记得,西兴山是当年他和先皇后王氏一见定情的地方,而半月之前,正是王氏的忌日。 他不知不觉间哑了嗓子,怔怔地问:“贤王去西兴山做什么?” “王爷当时带有祭品和纸钱,应当是为了祭奠什么人罢。” 是了,皇帝想起先皇后病逝之时,祁景言还很小很小。 当时他几岁来着? 故人的容貌早已模糊,那些记忆也随着时间流逝而消散了。 皇帝难得生出几分慈父之心,正巧这时祁景言终于醒了,虚弱无力地被宫人搀扶着跪下:“父皇,儿臣前有无故杀人,而后又殿前失仪,请父皇责罚。” 已经有多久没有像现在这样认真地看着这孩子了呢? 怎么就瘦成这样? 皇帝将祁景言扶起来,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话却又没说,只轻轻拍拍对方肩膀:“回去养好身子,等毒解了,回来上朝。” 临走之时,还特地赏赐不少东西,流水似的往贤王府送。 不知是否日有所思,所以也就夜有所梦,那位多年未曾入梦的故人,站在桃花树下朝皇帝笑。 “陛下,咱们的言儿是不是长大了,长高了?他这些年过的可好?” 皇帝当晚便高烧不退,口中含糊地说着呓语,听起来,像极了某个人的小名。
第19章 想,多病些时日 与皇宫的动乱不同,贤王府一派喜气洋洋。 本来王府上下都以为王爷这回定是凶多吉少,可谁能想到,王爷不仅没有受到责罚,反而还得到不少赏赐回来? 王公公更是直呼:“公子可真是王爷的福星啊,咱们王府不知有多少年没得过陛下的赏了。” 宋辰安早有预料,因此神色淡淡,而祁景言自己则是波澜不惊。 赏不赏的,不过是皇帝一句话的事儿罢了,可就这么轻飘飘的一句话,也有许多年未曾说过,何其可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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