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点大。”萧玥伸手欲将指环拿下来:“我再给你磨……” 宁镜蓦地收紧了手指,将那枚指环给紧紧握住,只留下一段红绳拖在萧玥的手心。 萧玥抬眼,此时才在那张因病而绯红的脸上看到了翻涌而上的涩意和紧张:“送出去的礼哪有还收回去的。” 一瞬间,望过来的目光更加灼热,烫得宁镜别开头不敢迎上他的眼,手指颤抖了一下正要收回,却被萧玥拽住了那指环上的红绳,停在中途。 宁镜不由地看过去,一根红线牢牢地牵着在手中,艳丽的颜色分外显眼。 一头是他的手,一头是他的手。 萧玥瞧着宁镜,心中的欢喜在瞬间充满整个身体,拽着红线的手都在隐隐地颤抖,明明因病而苍白脸此时也泛起红来,心中似有漫天的烟火一起盛放,炸得他有胸膛里那颗心乱跳。 “笃笃笃。” 此时门外突然传来敲门声。 夜已深了,外面风雪越来越大,已是行走艰难的时候,若非要紧事,他们不会在这个时候敲响他们的门。 “谁?” “是我,爷。” 黄金。 他的声音很低沉,几乎要被风雪之声掩盖。 萧玥这才起身去开了门,宁镜也从软榻上坐了起来。 他们并没有说很久,只几句话的功夫,可萧玥听完之后却是站在原地半天无法动弹。 风带着雪卷进了屋中,连刚才还温暖的炭盆此时也快要被吹熄了,宁镜坐在软榻之上,看着萧玥的背影。 他站得越久,他的心便沉得越快,越深。 直到他终于回过头来。 那一瞬间,宁镜也怔在了当场,身体被高热烧得如同炭盆里的火,可心却冷地如同深湖里的冰。 萧玥在哭。 萧立靖,死于流疫。 ---- 感谢在2024-02-20 20:00:00~2024-02-26 20: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肆点.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六十七章 风雪凄厉,却阻止不了夜行的旅人。 永安城内,两道黑影无声地穿行在小巷之中,最终来到了一处偏门,一声停,两声歇,三声后,门便开了。 门外冒雪而来的人取下了覆面的黑巾,露出一张含笑着俊美面孔来。 “桓王殿下,请。” 已是深夜,待从提着扶着一盏风灯领着路,雍王府是除了护国公府之外,永安城最大的府邸,但不同于护国公府,自小金玉如纸的雍王同当今皇帝一样,极爱奢靡,雍王府内自然也是华美非常。 沿着回廊往前走,孟月跟在宣离身后,只随意抬眼处,便见回廊外的水池中,供着一尊极漂亮的玉佛,哪怕只在廊间微弱的风灯光芒下,依旧看得出玉质上成,如水般的剔透。 那玉佛高有近两尺,天然雕琢而成,这样一尊玉佛,别说价值千金,就是万金也难求来。此时却是被放在庭中任雨打风吹,快要被白雪覆盖。 “雍王殿下上月很是喜爱,供在堂内,近日里连着发生了几件事,殿下甚是伤心,于是便弃了。”那侍从似是看到了孟月的目光,声音平静却有几分无法掩盖的优越:“殿下说,无用之物,哪怕值万金,也不过是废物。” 孟月收回目光,没有说话。 宣离面色不变,淡淡地说道:“雍王殿下说的很有理。” 皇子之间向来以兄弟相称,可宣离却不允许提此一事,自小便要求改了口,对所有人都只能以尊称。 走了许久终于是到了宣赫的书房,宣离踏进书房中时,房中只点了一盏灯,宣赫靠在软榻之上冷眼看着,却并未有起身之意。 孟月敏锐地感觉到了不对劲,立刻便闪身到了宣离身前,将他护在身后,他身形才站定,四周黑暗处便涌出了六名死士,朝着他们攻了过来。 孟月的剑已经被缴了,此时赤手空拳正心焦,便听到身后的宣离说道:“收手。” 听到他的话,孟月没有任何怀疑地便收了攻势,任由那些死士将他们二人擒获。 冰冷的匕首抵在颈侧,已经划出一道细细的血痕,警告着他这并不是威胁,而是随时可以取走他性命的危机。 孟月看向宣赫,宣赫却是看着宣离,两张相似的面孔上却是一人笑意清淡,一人冷若寒霜。 “这便是你许诺本王的?”宣赫从软榻上起身,走到宣离身边,盯着他眼神阴鸷:“一支得疫病的镇南军。” 宣离面对他的质问,却是极其镇定,他背着手,看着面前与自己那相似的眉眼,却完全不同的神情的……弟弟。 “十二万军已入囊中不是吗?” 六坊十二院被毁之后,他势力大损,几乎无人可用,本欲在太子赈灾时翻出张诗贪渎之案,以民愤让太子失了民心,同时处理了张诗,抽掉张家最后一根脊骨,再用疫病一并料理了太子,可张诗之事竟被大理寺提前查了出来,被人踢出了局,也彻底打乱了他的计划,此时太子赈灾之事没有人掣肘,办得比预料得还要好,灾民暴动并没有来,疫病围城也没有来,也让他手里的筹码便更少了。 而在此时他也发现,那暗处的人对他的手段太了解,让他现在每动一下,都感觉似乎有双眼睛在背后窥探着一切,所以他需要一个人来转移视线。 于是他想到了雍王。 首先利用大雪,命人围了宁家村,收走了所有的粮食,让人无处可去,无米可食,只能刨树食鼠,最后易子而食,引发疫病。 然后以镇南军十二万兵马为诱因,让雍王和他合作。 借雍王之口进言皇帝,让萧家镇守武威,算计太子,他做不到的事,雍王可以做到。 此一计,借刀杀人。 当他们入武威之后,感染萧国公,鼓动流民,制造混乱。 此二计,瞒天过海。 在他们应对疫病,无暇分身之际,送时疫入南疆,杀了萧立靖。 此三计,暗渡陈仓。 所以太医是雍王的人,富绅是雍王的人,余庆也是雍王的人。 这是一出戏,阳谋在前,阴谋在后,如今戏到终曲,宣离伸手,推开抵在脖子上的匕首:“兵已送到,就看雍王殿下,敢不敢伸手去取了。” 宣赫想要镇南军,势必亲往,否则无法收服,此一去少则一年,多则数年。一旦他离了永安,对他的威胁便瞬间少了一半。 此四计,调虎离山。 两人目光对视着,雍王的目光越来越狠利,没有一丝对待兄长时的温情:“既然如此,你便也无用了。” 宣离仍是笑着,从袖中拿出手帕,轻轻拭去了颈间的血迹,然后将帕子折好重新放入袖中,皮外伤而已,宣赫并未真的动杀心:“殿下知道,我还有用。” 宣赫之所以宁愿与萧家结下血仇也愿意入此局,无非是因为一旦镇南军到手,萧家的三十万兵马便去了一半,哪怕真有意外,他也有了与之抗衡的战力。 而且他乃是皇子,漠北军真要反,就是窃国之贼,师出无名,他便已占了先机。 若是此局中真杀了太子,对他而言则是更大的收获。 只可惜棋差一着,那疫病的方子竟不知何时流落了出去。 宣离笑着的眼中一暗,脑海中再次浮现出宁镜的脸,那方子居然是宁镜写出来的,而他从未教过他这些。 那他又是从哪里得知的呢? “本王已中了你的计,你以为本王还会再相信你吗。”宣赫说着,坐回案几前。 暗卫还没撤,那边的孟月还被缚着。 宣离笑了:“只要能各取所需,相不相信的也并不重要不是吗?” 宣赫之所以无法拒绝,无非是因觊觎萧家兵权已久,只可惜他手中没有与萧家相抗衡的武将,如今萧立靖一死,南蛮必生动荡,十二万兵马势必要有所归属,谁来统领呢? “雍王殿下可要早下决定,如今武威之困已解,太子不日便会回永安,若到了那个时候,可就没有那么容易了。”宣离看着宣赫:“如今张诗被困,萧家失势,待殿下收服兵马,手握兵权,那太子便也不再是对手了。” 宣赫看着着宣离,当初他来找他的时候,他本是不屑一顾的,但是他开出的条件却让他无法拒绝。 他与太子斗了这么久,如今萧家被太子收入囊中,三十万兵马在握,又凭着赈灾一事收揽人心。他却被囚困于雍王府,事事受掣肘,若再不起复,一旦太子回到永安,怕是危矣。 但只要将南蛮十二万兵马收归手中,那情势便可瞬间逆转,哪怕太子与萧家联手,他也依旧有了相抗衡的能力。 宣离继续说道:“至于我,殿下也大可放心,我目前手里有多少筹码,殿下一清二楚。” 宣赫挥了挥手,暗卫放开了孟月,退回黑暗中,孟月立刻便站回了宣离身后,但仍是全身紧绷,充满了戒备。 窗外的风雪依旧,雍王府的偏门再次打开,两个身影出了门,随后很快便被淹没在了风雪之中。 “殿下,这是桓王的调虎离山之计。” 书房内,宣赫坐在案几前,上面还放着武威最近的呈报。 宣赫闻言看了他一眼,眼中冷冽而平静:“你觉得本王不知道吗?” 调虎离山,就算看出来了,他这只虎也必需要出山。 十二万镇南军,是除了漠北军以外,大渊最有战力的兵,一旦收归已用,那他手中便是握有实实在在的兵权,不用再顾及萧家,甚至不用顾及太子。 他非去不可。 那侍从又说道:“可是殿下,萧立靖是死于疫病,如今镇南军里流疫的情况我们并不知道,若是如武威一般,那殿下岂不是以身犯险,贵妃娘娘知道了……”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宣赫比任何人都清楚:“冒奇险方得奇功,此事本王若是犹豫,后面大把的人等着去。” 因朝中崇文轻武,武将的地位一直不如文官,所以也导致皇帝一直想卸萧家的兵权,但朝中能统帅镇南军和漠北军的武将除了萧家数不出其二来。 如今这么好的机会,父皇一定不会错过,萧立靖一死,南蛮动荡一起,势必要重新派人统军,整肃南蛮,与他而言,又何尝不是一个建功立业的好机会。 他必需要趁太子疫病方愈,萧国公还未回永安之时将统兵之权拿下,方能掌握住这柄利剑,为自己所用。 “殿下说的是。”那待从低头行礼,才又说道:“那桓王这边……” 宣赫冷冷一笑,眼神暗了下来:“两面三刀,既投靠太子,又能和本王做生意,他以为此事本王顶在前头他便能安然无恙?太子回永安之后,将此事透露给太子。” 若非此时镇南军之事更为要紧,他需得谨言慎行,不然他真想直接便处理了宣离。既然想让他走,他总得给他留下点什么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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