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云渺很想告诉段璋,其实当时是他推了秦逸一把,箭头才射歪的。 可原来在对方心里,段霖帮自己是兄友弟恭,而不是是非不分嘛? 困惑充盈在云渺脑袋里,更让他转不过弯儿来。 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好似段璋那番话该从自己嘴里说出来,应该是自己拼命开脱狡辩才对。 如今怎么反过来了?好像是太子哥哥求着要帮他,该不该答应呢…… 不过就算有人帮他掩盖身世,也是不可能真正成功的。毕竟无论前期有多少艰难险阻,主角都才是会笑到最后的人。 云渺戳了戳系统。 5757在智脑中分析一番,回答道:【段璋好像不想杀宿主诶,那 也没办法啦。可能天道还是在起作用的,大概最后还是希望由主角来揭穿炮灰的身世吧!】 云渺:[那我就顺水推舟答应下来?] 系统5757:【嗯嗯好!虽然说这个世界有额外福利,人设完成度不计算在积分判定中,但能尽量维持炮灰人设就更好了!】 …… 云渺既然打定主意要段璋帮自己掩盖身世,就立刻换了副面孔对人。 毕竟求人办事,肯定得拿出些态度来嘛,这样别人才肯尽心尽力。 不过眨眼间,段璋便发觉怀中先前还疏离恐慌的人,此刻扭股儿糖一般缠了上来,水豆腐一样的柔嫩脸颊在自己颈窝处蹭来蹭去,小猫似的撒娇。 “太子哥哥,你真好。” 云渺一双桃花眼天生含情眼尾时常红晕淡淡,此刻水润润满满当当都盛着一个人,仿佛少年情窦初开般真诚道: “大家都觉得我坏,抢了别人的好命。可我也不想的呀,喜欢荣华富贵有什么错嘛,像齐忱那样做苦力活好累的……如今看来,只有太子哥哥真心疼我喜欢我,我也最喜欢太子哥哥。” 怀里的小骗子灵动又狡黠,用着最纯然无辜的表情,将一颗颗裹着砒. 霜的蜜糖喂给别人吃。 可偏偏,段璋最割舍不下的,最喜欢的,就是云渺这幅全心全意依赖他,离开他就仿佛会立刻柔弱无依死去的模样。 让他明知被哄骗,被利用也心甘情愿。 恪。 永靖帝给他这个封号,既是期望他恭敬谨慎,又是讽刺他不够恭敬谨慎。 有一个大权在握又疑心病深重的父皇,太子之位,不过是一副黄金枷锁。 对内你谨慎谦恭,步步小心。可对外,心思浮动站队示好的官员、身份低微将全付希望付诸于你的外家…… 一桩桩一件件,东宫仿佛一座巨大牢笼,气息沉闷将人压抑地喘不过气。 可唯独有个人,从还是小豆丁模样时,每次受委屈就会趔趔趄趄往你怀里扑。 把最喜欢的糕点留给你一块,带你去看御花园最漂亮的一朵花,将所有悄悄话留着告诉你…… 除了香香软软一团朝你要个拥抱,其余时刻都只会想方设法爱你,纯粹地希望你高兴。 “渺渺说的对,你没有错。”段璋眼底的温柔要化成水来将云渺溺毙,嗓音低醇悦耳,“刚刚出生就被调换不是你的错。身有心疾已经那么可怜,合该在锦绣丛中娇养一辈子的。” …… …… “咳、咳。” 段霖靠在床头,往日棱角锋利的俊美脸庞此刻苍白虚弱,心口处还有一圈绷带。 苏醒后,他尚且没有心力去揣摩刺客身份,就从外头慌乱的声音得知安乐郡王从宫里头失踪。 霎时间,段霖就猜到是大哥劫走了云渺,至于为什么……一定是因为合血不融。 难道云渺不是驸马的亲子,就会是父皇的儿子吗? 段霖头痛欲裂,然而脑海中却不可抑制地生出一个荒谬想法。 他只希望那两个人安然无恙回来,千万不要做下无可挽回的错事。
第31章 狸猫 夜阑人静。 朦胧细雨渐渐止息, 然而雨后轻纱般的薄雾使星月笼上一层凄清。 段桓立于窗边,俊美侧脸在月光下莫名显得锋利冷漠,鼻翼间不时传来泥土潮湿咸腥的气息。 身后突然一阵吵吵嚷嚷袭来,随意而轻快的脚步声渐近, 半晌, 熟悉的乖软语调在耳畔响起。 “皇舅舅, 我回来啦。” 小郡王已经换了身新衣裳,又跑去母亲跟前撒娇卖痴好好安慰了对方一番,这才想起还有个皇帝没应付。 段桓眉目轻敛不曾转身, 只是漫不经心开口道:“恪王为何不声不响带你出宫,还如此晚归?” 天子不怒自威。 殿内宫侍俱知道方才小郡王未归时, 永靖帝面色是如何阴沉如水暗流涌动, 此刻纷纷屏气敛息生怕触到霉头。 可身为“罪魁祸首”的小郡王半分不对头也察觉不出, 还主动跑上前去轻轻拉扯皇帝的衣袖, 一派天真道:“皇舅舅,别站在窗户边说话,冷风灌到肚子里会生病的。” “……好。”段桓神色稍稍放缓,反手将云渺玉笋般冷冰冰的手指包裹住,牵着对方到了里头寝殿。 将小郡王按在紫檀桌后的椅子上坐下, 又吩咐人拿个手炉塞到对方怀里去,永靖帝这才转移回正事上, “这里暖和的很, 阿菟可以慢慢解释。倘若是恪王不由分说强挟你出宫,朕定会严惩不贷。” “不是的皇舅舅……”云渺肯定要站在盟友这一边,于是过了遍先前腹中打好的草稿, 低头委委屈屈道:“段霖受伤我心里难过,就觉得这宫里好闷, 所以才求着让恪王哥哥陪我出去散散心。” 小郡王偷偷打量着永靖帝的神色,咬咬唇接着垂头丧气检讨自己:“对不起皇舅舅,是我不好。不仅没有提前讲明让大家担心,还回来的好晚。” “果真如此?”段桓尽管心下起疑却还是收起冷淡面容,唇边浮上一抹轻笑不冷不淡道:“阿菟是有错,但这错会有人替你受过。” “嗯?”小郡王突然仰头面色不解,那对清澈眸中哪里有半分真心认错之意。 段桓轻挑眉梢,随意提起架上一支未干朱笔写写画画道:“恪王身为兄长不能为人表率也就罢了,如今做事却还不周全。悄无声息携幼弟离宫,让众长辈悬心不已,理应鞭刑三十略做薄惩。” “皇舅舅,别罚他!”云渺只是听到鞭刑二字,屁股就隐隐作痛从椅子上蹿起来,小脸纠结成一团喃喃道:“要罚就罚我吧……” 起码他还能让系统屏蔽痛觉呢。 “哦?”段桓下笔动作微停,有些讶异地瞧了几眼云渺判断此话真伪,神色看不出喜怒,“鞭刑三十可并非小数目,若朝一处打只怕不过十下便血肉模糊。这样,阿菟还要替人受罚吗?” 居然这么严重? 那更要有痛觉屏蔽,才能熬过去了。 只见小郡王瞳孔微缩,咽咽口水结结巴巴半天道:“要的。” 段桓眼底不悦稍纵即逝,对云渺方才那句话充耳不闻,“别胡闹。阿菟心疼自己的哥哥情有可原,只是帝王金口玉言,轻易出尔反尔日后如何教他人信服?” “真的不行吗?”云渺几乎已经不抱希望,但还是试图钻空子,“可是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没有其他人听到皇舅舅你反悔。” “古人说君子慎独,闲居独处时尚且要谨慎行事表里如一,更何况这还多了个阿菟你。”段桓终于停下手中游走的毛笔,将宣纸上的成图拿到烛火下细细察看。 “过来瞧瞧这个印章图样如何?”段桓好似完全遗忘掉先前的谈话,沉溺于笔下绘画。 耍赖不成的小郡王偷偷撇嘴,却只能磨磨蹭蹭挨过去探着脑袋看画。 宣纸正中央,一枝娇艳寒梅破雪而出,周身冰裂随之而上。 “冰裂梅花纹?”永靖帝丹青很好,可是小郡王此刻没心情欣赏,只是胡乱点点头下意识拍马屁道:“好看。” 从未受过人如此糊弄的语气,可段桓也拿身旁人没什么好法子,沉默半晌突然道:“其实将功折罪古已有之,倘若阿菟能帮成皇舅舅一个忙,恪王自然也不必受罚了。” “什么忙?”小郡王眼睛突然亮起来,还不忘多夸段桓手中画作几句,“这冰裂梅花纹细看起来艳而不俗,皇舅舅的丹青果然无人能及。” “是么,倘若真如阿菟所言,不如就替朕试试新调的颜料好不好看。”段桓手中捧着宣纸,身形清俊挺拔,白色锦袍如冰雪一般洁净冷逸。 “好啊,颜料和纸张在哪里?咱们一同画出来瞧瞧。”这点儿小忙云渺满口答应。他本身也擅长作画,就连预备送长公主的生辰礼都是一副画作。 “那阿菟先把外衣解开吧。” 颜料容易把衣裳弄脏,云渺可还心疼自己最爱的这件白狐裘,忙乖顺地解开系带将衣裳搭在身后的圈椅上。 “皇舅舅,我好啦。” “不对。”段桓微微摇头,视线落在云渺露出的半截雪白脖颈上,指腹轻抚上去淡然道:“要在阿菟身上画。” “什、什么意思啊?”小郡王的脑袋被这句话搅弄的昏昏沉沉。 段桓气定神闲,手腕下缓缓磨着银朱色颜料,“不是要帮朕试色?阿菟的皮肤白,和新制画纸很是相似,借肌肤作画最相宜不过。” “为什么不用画纸呢?画在身上多脏呀。” 无知的小兔子一步步跳入猎人铺设的陷阱。 “这颜料用在特制的画纸上才效果最佳,需纸面滑如蚕丝且柔白如玉,受墨也要均匀细腻。造纸坊试验多次不过仅得寥寥数张,还价值千金。”段桓轻叹口气,似是无奈道:“阿菟实在不愿朕也不会强求。至于恪王无功可折,那便……” “不、愿意,愿意帮忙的。”云渺急得跳脚,一把将衣袖撩上去露出玉藕般的手臂,“皇舅舅你在这里画吧。” 烛火摇曳为莹白手臂渡上一层暖意,段桓凝眸瞧了半晌却摇摇头,语调公事公办道:“这里不好,人的手臂时常经受风吹日晒,并非全身最细嫩柔滑之处。再者说,那颜料三五天不消,让人看见难免不雅。” “这里不可以,那哪里好呢?”云渺悻悻然,将那截堪比婴儿肌肤的柔嫩玉臂隐于袖中。 段桓薄唇微扬,俯身凑至云渺耳廓边轻声说了句什么。 霎时间,白皙脸颊上粉意弥漫,一直到耳根后都烫意犹在。 “一定要在那里吗?会很痒的。” 段桓没有催促,留出余地来给云渺思考,甚至主动开口道:“其实阿菟不用心疼旁人的,乖乖回宣鹤殿休息就好。” “那皇舅舅画完之后,保证不能再打恪王哥哥鞭子。” “好。” …… 帷幔重重叠叠落下来,只模糊透出两个人影来。 宽大龙床上坐着个容貌昳丽的乌发青年,上身松松垮垮披件锦袍,除此之外便是不着寸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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