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的腿? 我的腿? 不可能! 脑海中电光石火般地一撞,唐乐猛地挣扎起来,他拼了命地嘶吼着想要坐起来,想要看一看他的腿。 只是,即便他憋到面目狰狞,满眼泪花,却并未能成功起身,只嘶哑的嗓音发出了可怕的嘶吼声。 医护人员冲进来时,唐乐已经重又晕了过去。 看到站在窗边抽烟,也被惊到满脸惶恐的唐父,为首的护士立刻怒喝一声。 “不是说了病房不允许抽烟?你这位家属是怎么回事儿?” 外面舆论沸沸扬扬,几乎所有人都在同情这位“老实巴交”的父亲。 可现场的医护人员却再清楚这人的真面目不过了。 标准的大男子主义。 越没本事越爱面子。 老婆孩子都要以自己为中心的恶臭行径几乎让人作呕。 这种人说不上坏,但接受过文明教育与熏陶的人与之接触,却会忍不住如鲠在喉。 在医护人员的喝止下,唐父终于悻悻地将烟摁熄了,随后也有点担忧地看医护人员对唐乐进行抢救。 好在已经脱离了危险期,唐乐并没有大碍,男人才悄悄松了口气。 再一次醒来时,唐乐像是已经接受了命运。 他整个人看起来好像都是麻木的,死气沉沉,毫无生气。 张开嘴的第一句话,他就是问自己的母亲要手机。 “你这样怎么行?”女人忧心忡忡地说,“就算我给你,你这会儿也举不起来。” “给我。”唐乐看着她,目光阴沉扭曲,像是如果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他就会彻底疯狂一般。 女人无奈,只得解锁自己的手机给他:“你的手机早就撞碎了,先用妈妈的。” 很老式的手机,但好在还能上网,唐乐喘息着握在手里,但确实如他母亲所言,现在的他,连手机都无法举起来。 “要不,”女人小心翼翼,“咱们先吃点东西,等你有力气了再玩儿手机。” 唐乐没有说话,但他母亲递到唇边的白粥,他却默默喝了下去。 “我想见叶知秋。”喝完小半碗粥,他终于再次开口。 他不能白白失去一条腿。 这是叶知秋欠他的,也是叶家人欠他的。 即便,相对于叶知秋,他现在更恨的是叶知夏。 可是,叶知秋还有压榨价值。 而叶知夏…… 他只想让他死。 唐乐闭了闭眼睛,想到他刚刚考出来时,对未来那无限的憧憬。 可是现在…… 如果,如果当年在学校餐厅里,叶知秋没有出现在他的身边,没有为他打抱不平,那么,他不会卷入他的家庭纷争里去,也就不会彻底得罪陶若晴和叶知夏。 他不过是想要一个好的前途而已。 明明他们什么都有了,为什么就不能给他一点? 为什么还要夺去他一条腿? 上天怎么可以不公至此? 唐乐没有办法想象,也不敢想象,失去一条腿后,他还能怎么活下去。 缺了一条腿,该是多么丑陋,多么让人恶心? 似乎看透他的想法,女人抹着泪,“咱学的是设计,不是非得用腿的工作,烟花厂那里,你画画烟花外壳,做做网站宣传,都用不到腿……” 女人笨拙地安慰他,“已经算是幸运了。” 幸运?唐乐冷笑,女人怎么可能知道什么是幸运? 要说幸运,还是得看叶知秋。 “我要见叶知秋。”他再次重复,语气阴沉。 * 事实上,这一刻,想见叶知秋的人很多很多。 除了唐乐外,叶洪宪已经闹了好几天。 从唐乐在ICU第一次张开眼睛到现在,已经三天的时间过去。 唐乐还需要治疗,但叶洪宪这边,医生却已经明确表示,随时可以办理出院手续。 他的病情已经稳定,但也已经定型。 虽然靠长期的康复训练,或许能够有所改善,但也仅限于他的语言表达方面。 但要说想要坐起来或者想要站起来,却绝没有可能。 几天来,他用自己都听不懂的囫囵发音要求见叶知秋一面。 只可惜,即便急到眼球突出,几乎背过气去,却依然无人理会。 出院这天,他本以为叶知秋一定会过来。 但结果,却也只是魏杰跑前跑后为他办了出院手续。 被人抬上车子的那一瞬间,他又以为,以现在这种情形,叶知秋必然会将他接到叶家去。 毕竟,无论怎么说,他还是叶知秋的父亲。 而他,也只剩了叶知秋这一个孩子。 可最后他才无助地发现,车子最终驶入了一家他听都没听过的疗养院。 被安置到仅仅一室一厅的狭小房间里时,他愤怒至极。 他拼了命地挣扎,拼了命地用自己仅仅可以动作的那条左臂发泄着无望的怒火,以期将叶知秋逼出来。 可最后目眦欲裂,左手手臂都在床沿上打出血来,换来的依然是无人问津。 叶洪宪彻底陷入了绝望之中。 他拼命地嘶吼,直到嗓子沙哑到再发不出声来,才终于盼来了送饭的护工。 食物统统被扫落在地,护工好脾气地打扫地面,清理残羹冷炙,却并没有回应他的任何诉求。 而之后,对方也并未再次进来对他喂食。 这一餐,因为他自己打落餐具,打翻菜品,叶洪宪不得不生生饿了一顿。 这一刻,他终于意识到,这个世界再不以他为中心旋转了。 再没有人惯着他,容忍他,平白无故承受他的怒火与坏脾气。 而此刻,他只能像个木偶一样躺在那里,说,说不出,做,做不动。 只能任凭别人随意摆弄。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护工走出他的房间后,并没有去往别的地方。 而是径直走向疗养院不大庭院中,那株巨大的梧桐花树。 花树下站着一个十分漂亮的年轻人,此刻正双眸微垂,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还是不太配合。”护工说。 “没关系,”叶知秋回,语气淡漠,“饿两顿就好了。” 叶洪宪的哀鸣声,他听得清清楚楚,却丝毫不为所动。 至少,他还能叫出来。 可当年,蓝月心里的苦与痛却是说都说不出口。 没有人关心她的痛苦,没有人关心她的感受。 或许,她也曾对叶洪宪提起过,希望得到情感上的回馈。 只可惜,叶洪宪根本不会放在眼里,不仅如此,他还依然和陶若晴打得火热。 如若不然,他怎么可能这么多年都没有怀疑过叶知夏的身世? 而陶若晴又怎么会有底气来叶家找蓝月,并拿襁褓中的他来威胁她? 现在,也该他来尝一尝,被人刻意忽视,被人刻意无视,所有的诉求都得不到满足,心里所有的情绪都无法发泄诉说的滋味儿了。 他过了这么多年的好日子,可真是…… 可真是太便宜他了。 “以后只按时给他送饭就好,”叶知秋淡声,语气冷酷,“如果他想出来,也可以让他出来晒晒太阳,但不要和他交流。” “是。”护工说,又踌躇问,“如果他一直不吃呢?” “一直不吃就一直饿着。”叶知秋淡淡道,眼底一点波澜都无。 “是。”护工再次说。 “麻烦转告你们院长,”片刻的安静后,叶知秋又说,“疗养院的资助款项,我会安排人每个月定时支付过来。” “是。”护工再应,态度格外恭敬。 叶知秋没再说什么了,他转身离开。 上车之前,他再次看了一眼疗养院略显破旧的朱红色大门。 夏天天热,外加院里没有空调,且资金紧缺请不起太多护工的原因,不少老人都患了褥疮。 这两天,叶知秋已经让章冕安排人过来为老人们换了干净的床品,并预约了空调安装。 除此之外,他每个月还会资助一笔款项。 用来改善老人们的生活条件,建设基础的娱乐和运动设施。 以及,提高护工待遇,并多招一部分护工进来,以解决现在院内人手不足造成的困境。 叶知秋的心并非真的坚如铁石。 他其实很容易心软,很愿意对别人好。 只是,他可以对很多人好,却唯独不能对叶洪宪,对杀死他母亲的刽子手好。 上一世,叶洪宪中风后,应该是和现在同样的症状。 只是,那时候叶家还好,叶知夏接手了叶鼎,陶若晴终于得偿所愿。 为了脸面,为了她儿子们的形象,她不能不管叶洪宪,所以把他接回叶家去。 可现在,他们自己都已经自顾不暇,自然也不会再管叶洪宪的死活。 据说,事情发生后,除了叶铮来看过叶洪宪外,陶若晴一次都没来看过他。 除了和王叔一直守在叶知夏身边外,她便是去齐鑫那边要债。 叶洪宪已经废了,他们不可能再管他。 要不然,叶知秋也绝不会再管他。 手机不停地在置物台上震动,叶知秋冷眼看着屏幕上的那串数字,始终没有伸手去接。 那串数字他很熟悉。 因为上一世,那串数字曾无数次显示在他的手机屏幕上过,而这一世,也曾在他屏幕上显示过一次。 是齐瑞昌。 听说,最近几天,齐鑫和陶若晴就差撕破脸皮了。 毕竟,放在齐鑫那里的那部分钱,不仅仅是陶若晴的养老钱,就连叶知夏的治疗费用,也全都压在了上面。 可齐鑫身上除了债务,早已分文没有,去哪里还能还她? 甚至于,因为陶若晴是用境外账户转账到他的公司,他心里已经生了赖账的打算。 也就是彼此手里都有对方的把柄,所以他们才勉强维持着表面上的平静。 只是,陶若晴要债的手段却绝不温和。 如果说秦旭昇之前洒在Q.L大厅的那些还只是颜料,那陶若晴泼到齐鑫那边的可全都是真正的动物血,以及根本清洗不掉的红色油漆。 整个工厂几乎是一片狼藉。 有陶若晴带头冲锋,原先还指着齐鑫画下来的,月底交流会大饼的那部分人也终于坐不住了,一时间几乎将齐家父子逼到了绝路上。 齐鑫咬着牙没再继续来找叶知秋,不过是因为,他不想让叶知秋看到自己目前这副狼狈的样子。 怕叶知秋对他失望,怕他会彻底离开他。 不过,他还能忍住,可齐瑞昌却忍不住了。 叶知秋现在有金钱有地位,解他们齐家的困境不过是举手之劳的事情。 齐瑞昌怎么可能会放着他不用? 想到上一世,齐瑞昌完全不考虑他拼了命才陪齐鑫打拼出齐韵的忘恩负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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