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越说越激动,心里的愧疚连带着眼泪滚下来:“那个男人毫不动容,一边安慰大师姐,一边变了一封信放在桌上,说‘她如今被你毁了容貌,废了修为,挑了手筋脚筋,早已经是个废人,还不解气?’。” 青雀嘴唇抽搐,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薛洺疏心头不忍,皱眉道:“那封信就是第二日你们见到的那封?” 青雀点头。 莫怀章问:“那个男人是谁?” 青雀眼里写着仇恨:“我本不认识他,直到几年后,长生门登门拜访,我才知道,那是长生门大弟子姬乌金。原来他和大师姐早就认识,却装的初次相识,骗过了所有人。” 薛洺疏与莫怀章对视一眼,心道:原来这世外仙姝也并不干净。 薛洺疏递了一方手帕给青雀,问:“你怀疑是你大师姐为了宗主之位杀了你师父和二师姐?” 青雀点头,吸了吸鼻子,说:“她杀了二师姐乃是我亲眼所见,至于师傅,听她说来,怕是凶多吉少。” 她突然跪下,言辞恳切:“这事我只告诉了你们,请先生和公子出手相助。” 薛洺疏站起身来,走过去蹲在青雀跟前,弹了弹她的脑门,好笑的问:“你与我们才认识几天,为何告诉我们,万一我们是坏人怎么办?方才还夸你聪明,这会儿怎么这么糊涂?” 青雀摇头,吃痛的揉揉额头,脸上还挂着眼泪说:“若是告诉三师姐,红口白牙又没有证据,她肯定不信,陆英又是个嘴上没把门的,况且……” 她认真的看着薛洺疏,眼里澄澈,纤尘不染:“不知为何,从第一次在玄光里看到先生,就觉得十分熟悉;后来看到怀章公子,心中十分亲切,倒像是前辈子就认识一般。” 薛洺疏笑道:“小小姑娘不学好,偷看小黄本,这会儿连这样不知羞耻的话都学会了。” 青雀急了,这些事压在她心里多年,从未说出口,此番却被薛洺疏打趣,心里十分不是滋味。 莫怀章推着轮椅过来,说:“先生的意思是这闲事他管了。” 青雀瞪大眼睛,顾不得仪态,拉着薛洺疏的衣裳不放,惊喜的问:“真的?” 薛洺疏呢喃:“谁说要管了?” 又看莫怀章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又瞅瞅小姑娘可怜巴巴的模样,心里纳闷:我从来心狠手辣、铁石心肠,怎么对这小姑娘就像是触动了内心最柔软的一处,总是硬气不起来? 拉着人起来,说:“真是一物降一物,我这是栽在你们俩身上了!” 青雀这才转忧为喜。 薛洺疏问出心中疑惑:“你躲在箱笼里为何没被发现?” 青雀略微不好意思的低头,说:“小时候淘气,总是惹其他师姐们生气,二师姐就教我躲在师父的箱笼里。那个箱笼是祖师奶奶遗物,自带结界,寻常人无法感知它的存在,只当它是个普通箱子。” 薛洺疏问:“这事你大师姐知道吗?” 青雀摇摇头,说:“只有二师姐和师父知道。” 薛洺疏带着微笑,前所未有的温柔,说:“你二师姐当时心里一定在想‘我的青雀千万别出来,要好好活下去,把我这一份也精彩的活下去’。” 眼泪夺眶而出。
第54章 54 教主洺疏 ==== 莫怀章看着青雀,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总是让他忍不住想要多照顾小姑娘,他安慰说:“宗门内师姐妹犹如亲姐妹。” 他带着温柔的笑意:“想必你的二师姐也不愿意见到这般哭哭啼啼的你。” 青雀知道莫怀章的好意,努力的擦了一把脸,勉强拉了一个苦涩的笑容,抽泣的问向薛洺疏:“先生,先生真的会帮我吗?” 莫怀章与她并排,一高一矮的两个人目光灼灼的看着薛洺疏。 薛洺疏脑仁疼的翻了个白眼,说:“明明是你想管,干嘛拉着我?” 莫怀章挑眉,转而对面露失望的青雀说:“虽然我如今风烛残年,力有不逮,我这就回梁山,请师父他……” 薛洺疏打断他,没好气的说:“行了行了,还回梁山呢。” 无可奈何的摊手,哭笑不得地说:“我管还不成吗?” 莫怀章满意的转过头来,眉眼带笑;青雀脸色红扑扑的,挂着泪痕,眼眶红红的,也带了笑意。 薛洺疏看着二人,不觉后退几步,摩挲着下巴,说:“之前不觉得,怎么你们俩看起来有些像?” 莫怀章和青雀茫然的看看对方。 薛洺疏抬起手,把自己视野里青雀和莫怀章的下半张脸遮住,打量了半晌,说:“尤其是这双眼睛,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只是明哥眉分八彩利剑、凤眸冷冽;姑娘眼底澄澈,多了几份女儿的温情。” 青雀摸摸自己的脸,有些不可思议。 薛洺疏妙语连珠:“明哥,你该不会背着我和谁生了这姑娘吧?” 莫怀章挑眉,不予理会,只当他没事找事,只对青雀说:“快擦擦脸,一会儿被看出异样便不好了。听你说来,这江浸月城府深,不是善茬,必得多加小心才是。” 他心底有些心疼眼前的姑娘,这些年在凤阁鸾台宗每每看着江浸月,是何等的战战兢兢,亏了她能忍辱负重到现在。 薛洺疏见莫怀章不理他,噘嘴无趣,嘟囔道:“真的很像嘛……” 青雀一边调整心态一边说:“我和陆英都是孤儿,是三师姐下山采买的时候捡回来的。” “师父心软,怕我们受宗门里其他师姐妹白眼。便收了我们为关门弟子,不过也不怎么教我们。实际我和陆英还是跟着三师姐长大。” 薛洺疏点头,撤下结界,嘴贱的说:“所以说读作三师姐,实际是你妈。” 莫怀章忍不住瞪了他一眼。 青雀倒不以为然,大方的承认:“不是母亲,甚是母亲。” 又说:“宗门里师父性格豪爽,大师姐看起来和气,二师姐喜欢笑,还总给我买好吃的,三师姐自不必说,四师姐刀子嘴豆腐心。” 她带着纳闷的说:“本来我们都与三师姐亲厚,可自从师父失踪,四师姐一反常态,倒和大师姐站在一起。” 她叹了口气,不再多说。 薛洺疏心道:见风使舵,人之常情。 却打趣道:“你那绿沈师姐可是个厉害角色。对了,你师父是什么时候失踪的?” 他常居华不注,对玄门之事并不是特别了解,又怕说错,想着正好借着自己黄泉引路人的身份打探一番。 青雀心想他常居黄泉,不知道也实属正常,认真地说:“十三年前,那天正好是我4岁生辰。” 薛洺疏不自觉地皱起眉头:4岁,那时候才4岁! 不等他多想,警觉的提醒:“有人来了。” 故作声张地吆喝道:“你这姑娘,还急得哭鼻子!你家那烧火师姐本就粗鲁,听宝葫芦说她把上门求亲的修士打的非死即残的,又不是说你,你急什么?” 身后一道仙剑疾驰而来,薛洺疏轻而易举的躲过,把茫然的青雀当做护盾,指着恼羞成怒的绿沈做着鬼脸,说:“你看看,这么凶,怪不得没人要。” 绿沈气的眼冒金星,以指令剑,断然不肯善罢甘休。 江浸月适时制止,依旧是落落大方的模样,拱手道:“绿沈唐突,请先生恕罪。” 薛洺疏故作大方的挥挥手,道:“没事,从不跟老姑娘计较。” 又问向江浸月身后的织颜:“仙子,可以走了吗?再寒暄下去怕是太阳下山了。” 织颜带队,沈玄末、绿沈、文祈,还有十数名仙子走在前面。 李卿儿推着莫怀章的轮椅,和青雀跟在后面。 薛洺疏落在最后,他单手叉腰,回头看看藏在氤氲雾霭中的宛委山,擦了擦额头根本不存在的冷汗,说:“十八相送终于唱完了。” 小跑着追上去,嘴贱道:“再送下去直接一起去长生门得了!” 织颜慢下脚步,面露愧色,说:“师姐心善,总是怕我们出门在外短了这样少了那样,多有耽搁,先生见谅。” 薛洺疏冷笑:“婆婆妈妈的。” 他与织颜走在队伍最末,说:“此番小爷可是要和明哥回梁山见家长的,哪儿耽搁得起时间?” 织颜忍住十分想打人的心,拳头紧了又紧,松了又松,耐着性子说:“前世今生这事本就是天方夜谭,先生莫去耽误了公子清白名声。” 薛洺疏反驳:“御剑飞行,出入黄泉妖界何尝不是闻所未闻?世人只说男女天造地设,为何我不能正大光明喜欢男子?” 织颜一时哑然,想着一直以来莫怀章似乎并不反感,说:“算了,大抵九死一生后,会让人性情大变,您二位都无意见,我一个旁人又何必多管闲事?” 薛洺疏满意的点头,满脸孺子可教:“就是这个理。” 她小声的问:“先生当真不与我们一起上长生门?若是如此,何必送英子竹环,护她周全?” 面对直截了当的织颜,薛洺疏顿了顿,微笑,说:“仙子盛情难却,小爷敬谢不敏。” 心道:不去亲自看看藏污纳垢的长生门怎么毁于一旦,怎么解我心头只恨?哥哥啊哥哥,我倒要看看你到底顺水推舟的让长生门变成了什么模样! 得到意料之中的答案,织颜点头不语。 薛洺疏问:“你大师姐说是宝葫芦认错了昆仑奴为兽人,你怎么看?” 织颜摇头:“如果不是长生门门主沈南星信口雌黄,便是……”大师姐有意维护。 后面半句话没有说出口,二人却心照不宣。 薛洺疏继续利用李卿儿的话,说:“你们玄门之事小爷不甚清楚,只是听小青鸟说来,那神祗宫宫主绩修为深不可测,贸然前去对质怕是讨不了好。” 织颜赞同的点头,说:“如今只有一个李卿儿为人证,其余证据一概没有。宫主绩在玄门中威望极高,贸然前去,恐怕不仅讨不了好,还会被倒打一耙,落得一身膻。” 她扭头看着薛洺疏蚕丝面具的侧脸,问:“先生可有对策?” 薛洺疏憋嘴,耸肩道:“小爷一个常居黄泉的引路人,做的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单纯买卖,老实人来的。哪里知道你们这些弯弯绕绕?” 织颜:…… …………………… 长生门禁地深处雕梁画栋,好生气派。二十七八岁结丹驻颜的沈南星斜靠在睡榻上,身上盖着一方薄被。遮挡着的腹部高高隆起,与自身极不相符。 他收起指尖玄光,单手扶着腹部,笑道:“不愧是我愚蠢的好大儿,果然去凤阁鸾台宗求救。” 一边揉着腹部,一边对一旁才走进来的姬乌金说:“江宗主果然信守承诺,出手便是数十位仙子,甚是阔绰。” 姬乌金眼带情色,一面系着腰带一面说:“玄末虽然庸碌,庸碌也有庸碌的好处,心思行动十分容易预测,善加利用,往往事半功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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