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许知冬不解。 许知南没有回答,带着许知冬拦住一辆的土,该回去了。 为什么?当然是因为成年人的标志就是让自已成为‘恶心’的人,他也一样,没有那么多的正义感,更没那么多的同情心。幼时见到一只被丢弃的小狗都能抱着回家偷偷养起来,长大后连看都懒得多看一眼,他没有那么大的力量顾及其他。 两人按照原路返回,匆忙的赶上回林水镇的最后一班大巴车。去林水镇的车次不多,来回总共四趟,收班的这一趟很晚,也是为了方便林水镇上的人。林水镇上的人有许多去市里找活干,收班太早了,回不来的人只能在大街上随意找个角落蹲一夜,影响市容。 大巴车的工龄也不知多久了,车身晃荡晃荡,车内气味憋闷难闻,开窗又冷,周围人也要闹腾。许知南提着东西坐在里面,许知冬看车座上有瓜子壳,手一拍,厚重的尘灰瞬间弹起,他吓了一跳,“这么脏?” “坐着别拍,都一样。”许知南用手将灰尘挥散开。 许知冬一屁股坐下去,说起另一件事,以前他并不想跟许知南和许知熙说这些,但现在他觉得许知南才像大哥一样,或许能给他意见,“我妈说给我找了个厂。” 上一世大伯娘的‘骚操作’就多,或许也不是大伯娘一个人的想法,也有大伯的想法,只是大伯娘是那个实施者。没想到这一世他将所有隐患都杜绝了,大伯娘还来横插一杠子,“你怎么想?” “我不知道,我妈说那个厂子一个月能赚三千。”许知冬迷茫。 许知南盯着许知冬看了一眼,随即被气笑了。“三千就把你打动了?” “三千不多吗?要是每个月赚三千块我能干一辈子。”他是真的有点心动,但也不知道该不该迈出这一步。 许知南顿感无力,现在普工才多少钱一个月?最高也就两千左右,还得效益好的厂。能赚三千以上的工作是有损害的,他上一世满十八后去那边有些工种能拿七八千。要么有毒性,要么是天天熬夜加班,拿自已的青春换钱财。 大伯一家不会在那边呆多久,许知冬二十二岁该成家之时会举家一起回来,到那时才惊觉时代进步太快了,没文凭、没能力,也只能进厂或者去做苦力,上一辈子就去给别人开车运货。 他们一家辛苦赚的钱财还了贷款之后还剩一些,当时省区重新规划,划下的新区范围离他们很近,若是那时候在房价最低点去买房子,应该也能平安喜乐一生,但大伯娘穷怕了舍不得钱,思想顽固,老家有房何必买房?结果相亲谈好的女朋友跑了,临到快三十了才重新谈了一个,整天吹嘘村里要拆迁,哄骗之下结婚,婚后大嫂才知被骗,这边根本不拆迁,天天吵架,没两年也离了,丢下一个孩子在这边。 其实归根结底,穷苦潦倒半生的根由还是在该读书的年龄没有读书,哪怕只是上了个大专学校,也比一个初中生出路好。大学扩招是以后的事,文凭还很重要,再怎样也能找个相对体面的工作。 “烂泥扶不上墙。” 许知冬怀疑听错了,“你说什么?” 许知南双眼冰冷,懒得再看许知冬一眼,“我说你就是块烂泥。” “要不是在车上,我就揍你了。”许知冬气得脸皮绷紧。 “你要不是块烂泥怎么会有这么白痴的想法?许知冬,我最后一次跟你说,你要是辍学进什么工厂,以后我不会再管你,你愿意当烂泥就当去吧。” 许知冬气得撇过头去,他实在不知道许知南怎么会这么生气,他这不是还在想吗? 许知南闭目沉睡,今天已经够累了,还得操心这个白痴的事,年纪轻轻愁白了头发那就糟糕了。许知冬抽了抽嘴角,刚还骂他,他的气都还没消,人就已经睡着了。 两人到林水镇时天色已经黑透,彼此沉默的扛着袋子往家里走去。许知冬打着手电筒晃了晃,服软道:“我不去工厂了,会一直读下去。” 许知南轻哼一声,“不是读下去,是努力考上大学。” “知道了,会努力考个二本。”重本、一本他是不敢想的,二本也还得加油。 许知南勉强原谅许知冬暂时性的白痴,但大伯娘确实也是个隐患,时不时的撺掇一下还是很糟心的,许知冬这个人也经不住他老娘的软磨硬泡,就怕哪天把人说动了,悄无声息退学跑去厂里了。
第23章 摆摊 许知熙牵着许知蓓的手在门口等,夜幕漆黑,无星无月,两个哥哥还不回来,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各种各样的困难坎坷,怕两人被打劫,怕被狗咬,怕被混混揍……想到二哥又沉下心来等着,她知道二哥不一样了,根本不敢往深处去想到底是怎样的变故能将人改变成这样。 许知蓓绕着二姐的腿转圈圈,两根毛辫子一翘一翘的,家里唯一会扎头发的就是许知熙。许知熙小学剪的短发,跟个小男生一样,到了初中才开始蓄起长发。女生天生就心灵手巧一些,奶奶是没有兴趣整天给扎头发的,只有许知熙喜欢捣腾许知蓓的头发,上午扎两个发辫,下午又换另一种样式,有时一天能换四五个样式。 看着远处的亮光,许知熙大喊道:“二哥。”抱着许知蓓朝亮光处奔去。 许知冬拿着手电筒晃了晃当做回应,“西瓜喊你勒。” 许知南又累又饿,哪有力气应答,而且隔得太远了,喊不出来。敷衍道:“声音大招狗。” 许知冬不说话了,赶紧背着东西往家里去。村里家家户户养狗,他们家也养了一只大狼狗,吃得贼多,家贫哪来那么多粮食给它吃,饿得很瘦。 许知熙看到包袱款款的两人,眼角不由得湿润,又抱着许知蓓跑回去赶紧把饭菜给两个哥哥热上。奶奶正在给许知蓓的奶瓶倒水冲奶粉,原本只想冲一百毫升的,看许知熙兴冲冲的回来,就知道许知南回来了,赶紧加水到两百毫升,多舀了两瓢奶粉进去摇匀,随即塞到许知蓓嘴里,轻斥道:“贪吃货。” 许知南和许知冬回家将货物放下,直奔厨房吃饭,两人是真饿了,这一天只有早上出门前吃了一碗饭,在外面啥都没吃,买了一瓶水还是两人分着喝。 边吃饭许知南边说了明日的打算,奶奶去街上守摊子,他和许知冬负责卖货。他也是讨了个巧,奶奶的师父现在还没死,师兄师弟师妹那些一大堆,在街上看见总不能不来捧个场,人多了才会更吸引人,人都是随大流走的。 许知熙在家照顾许知蓓,她是个小炮仗,性子还未磨平,不适合做这种小生意。镇上大多是中老年,讨价还价得有耐心,许知冬的脾气稍微好一点,也仅是脾气稍好,但耳根子软,心思弱,镇不了场子。 他准备去周边两个镇上卖,他们这个盛兴镇就不卖了,盛兴镇的消费水平着实太低了,卖不了多少还耽误时间不太划算,他要去的是林水镇和高祥镇,这两个镇子是距离最近的两个,高祥镇比林水镇还要远一点。 吃过饭洗漱后两人进屋睡觉了,沾床就睡。 次日天未亮,奶奶把睡得跟小猪一样的许知蓓抱到许知熙床上,出来后扯着嗓门喊许知冬、许知南起床,摆小摊得提前去占位置,去迟了好位置都没有了。许知南睁开迷蒙的双眼,深深的叹息一声,浑身疲惫未消,肌肉酸疼,起身穿上衣服出去用冷水洗了把脸。 许知冬也累,奶奶做好饭又再次去喊人才起床。 第一天开始卖货,爷爷也跟着去了,去大爷爷家借了独轮车推着货物一起去林水镇。独轮车上绑了两根板凳,还有个竹编的席子和一块花色简单的床单布。摆摊的时候也很枯燥,有客人还好,没时间东想西想,跟客人扯皮时间就过了,还有赚钱的动力。没有客人的时候那真是冷风吹得心凉、身凉。奶奶没有卖过东西,一时之间也很彷徨。 许知南鼓励道:“任何事只要迈出第一步就好了,奶奶,你想想你的钱,可不能亏了。” 抠门小老太瞬间有精神了,斗志昂扬。 他们去得早,占据的位置正是街中心,许知南将独轮车上的东西放下来,将凳子放好,凉席铺上去,再铺上床单布,随即将货物一一摆好。 ‘没见过猪跑但也吃过猪肉’,后世摆摊的多得很。现在这个年代交通不便,老一辈像是有什么‘羞耻症’一样,不会选择摆摊,再往前推几年,打工都不敢出去,封闭、无知、胆怯。现在很多年轻人选择迈出家门出去打工,留在家乡的是老人和孩童,父母过年时节会回来一趟,看看家中老小。过年嘛,总会给小孩买点东西,辛苦一年手中也有点小钱,他就看中这个。 东西摆弄好之后,天也才微微亮,街上没几个人,除了他稍显镇定之外爷爷奶奶和许知冬都不知该做什么,想坐下没有凳子,站着又觉得太傻气。许知冬环抱着双手蹲在地上,双眼无神。 天终于亮了,上街买东西的人也来了,许知冬和奶奶像复活了过来一样,紧紧盯着来往的人,眼中有殷殷期盼,盼着来他们这看一眼。他看得想笑,拿起一个拍巴掌的玩具,站在摊子面前喊道:“来来来,看一看,瞧一瞧,省城新进的好货,样样俱全。” 酒香也怕巷子深,你不叫卖,好多人也就是匆匆看一眼就走了,有些人看都不看。许知冬瞳孔地震,尴尬的脚趾蜷缩着,他没想到许知南这么大胆。 许知南的叫卖声也吸引到了人,一个年轻的女人带着孩子过来了,看着摊子上的头花,拿起一对红色的问道:“怎么卖?” 奶奶满脸堆笑的说道:“一块钱一个,一对两块钱,省城刚进回来的新货,街上都没卖的。” 女人看着满意,掏出两块钱买了,将头花扎在孩子头顶上。 奶奶也没想到这么顺利就卖出去了,双眼泛起了精光。 许知南让许知冬学着叫卖,人只有靠自已才能成长,他不可能一直都把许知冬带着。 临近中午,街上的人也少了,零零散散的,许知南也打算收摊了,得回家补觉,他还在成长期间,也不能太过劳累,他想长高一点。 爷爷默默的将东西收拾好,先绑板凳和凉席,再将剩下的货物放上去,不知疲累的往家的方向赶回去。许知南给许知熙和许知蓓买了两根棒棒糖,甜食有时真的能治愈人。 许知熙在家已经把饭煮好了,没有炒菜,许知蓓闹着她要出去玩,她拿这个小妹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带人出去转悠。 整个寒假,许知南一共跑了五趟省城,只有最开始的一趟是许知冬跟去的,后面几趟是爷爷跟着去的。爷爷现在五十多岁,力气是真大,收玉米苞谷都是爷爷挑回来的,两箩筐玉米至少有一百五十斤。有些田地离家近还好,有几块地在对面山上,一样挑两箩筐玉米回来。爷爷跟着去省城能多背些货物,也能进稍微大件一点的物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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