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瞿昔年一察觉到段延亭有要陷进幻境的迹象时,当即吓得连声呼喊,把嗓子喊破了也不见段延亭有半点反应。急得他险些要把手上的玉杵砸过去,让段延亭疼醒过来。 不过万幸的是,段延亭总算自己醒过来了。 “既然你已经醒来了,那我们就专心破阵吧。” 瞿昔年再次将玉杵悬于空中,两手掐出法诀,手腕反转调转面前的法阵,目不转睛地看着面前的阵法一点点变化,头上也因为过分紧张和慎重,冒出了细汗:“段延亭,东南方向十五步!” 阵法因为段延亭的清醒出现了一丝漏洞,瞿昔年就是抓住了这处漏洞,顺着漏洞摸索出阵脚的所在。他不是不可以找到阵眼,可他没把握直接击碎比自己修为高得多的修士的阵眼,也担心会动静太大引来敌人,只能摸索出构成阵法的阵脚,将它们一一处理。 这些阵脚几乎都在阵法中,也就需要段延亭按照他的指令行动。 段延亭按照他的指令行动,用神识搜查一番后,在腐烂的树叶堆中找到了一根乌黑的钢针。钢针插在泥土中,顶端被枯叶遮掩,若非使用神识,确实不易找到。 段延亭拔出钢针,听见瞿昔年颤着声继续道:“正东八步后,在你前面那棵树的三步范围内找。” 段延亭回头看了眼因为一直与阵法对抗,脸色发白的瞿昔年,加快了脚步。 面前是再平凡不过的树,段延亭放出神识在这颗棵周围搜索了一番,只能隐约感受到灵力的流动,却对钢针的具体位置完全无法察觉。 他相信瞿昔年的判断。 既然以这颗树为中心的三步范围内寻找,那么这棵树本身也是需要搜索的对象。 段延亭抬手摩挲着粗糙的树皮,闭上眼细细寻找着灵力的来源,片刻后将君汶剑抽出,轻松将面前这棵树劈成两半。 树身轰然倒塌,暴露出嵌在树中的钢针。 段延亭取下第二个钢针,等待瞿昔年的下一步指令。 瞿昔年分神看了眼段延亭,庆幸他是个脑子灵光的人,要是碰上个猪队友,他恐怕恨不得把自己劈成两半破阵。 段延亭:“下一处在哪里?” “下一处在南……不是东北?也不是……” 瞿昔年眉头揪作一团,困惑道:“怎么方向完全不对劲?就好像一直在动一般。” 段延亭闻言,心下一动,让瞿昔年将他感知到的方位报给他。瞿昔年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将方位按照感知到的那样挨个报了一边,方向出现第一次重复时,他们都神色一凝,果然发现这钢针移动的方位是有规律的。 “稍等。” 段延亭记下移动的顺序,提气拎着剑就往他所猜测的方向追去。钢针能不停移动,就说明它可能附着在活物上,而密林中最多的活物…… 一只乌鸦落在枝头,偏过头动了动,漆黑的眼睛倒映出段延亭面无表情的脸庞,片刻后扑棱着翅膀,展翅欲飞。 段延亭盯着乌鸦的行动,当借着头顶的那点光亮看到乌鸦身上一闪而过的光芒时,他果断食指与中指并拢,用法诀将乌鸦打了下来。 乌鸦顿时落在了地上。因为翅膀受伤了,只能在地上拼命挣扎,发出尖锐难听的“嘎嘎”声。漆黑的瞳孔依旧倒映着段延亭的脸,一眨不眨。 段延亭蹲下来,检查这个乌鸦的时候,它突然不再挣扎,乖乖地任由段延亭捏在手上,在他翻找出乌鸦身上的钢针时,它突然又张开了鸟喙,只是这一次不再是难听的“嘎嘎”声,而是一个森冷诡异的男声: “找到你了。” 段延亭心中一紧,下意识松开了抓住乌鸦的手,可乌鸦在留下这句意味不明的话后,便没了气息。 这乌鸦只是凡鸟,可通人语必然是有人施下了法诀。若非这个人启动法诀的时间太短,段延亭完全能根据灵力反向推断出使用法诀的人在哪儿。 对方很谨慎,这样掩盖身份多半是仙门的叛徒,而且还是修为极高的人。 乌鸦尸体上残存的灵力也不剩多少了,段延亭记下了这种灵力给他的感觉,只要下一次段延亭能与这个人交手,便一定能认出对方是谁。 他扔下乌鸦,刚准备再度返回瞿昔年身边时,听见瞿昔年用传音石通知他:“你不用回来,最后一处阵脚找到了,在你那块方向的正南三十五步方位。” 段延亭按照瞿昔年的指示找到了最后的地方——那是被阵法困住的弟子最多的地方。与他们初入阵法时所见不同,这些弟子的站位以一处为中心,都低着头不说话,看来阵法的动摇还是没能让他们尽快脱离幻境。 他陆陆续续看到了不少他曾经见过的人,绕开那些被困住的弟子后,他来到了人群的最中间,与前三根钢针不同,最后一根钢针居然明明白白地放在地上,就好像是被人随意丢在一旁一样。 明晃晃地就差上面写着“我有问题”了。 段延亭迟疑了,放出神识仔细打探了一下钢针周遭的灵力走向,但最终结果显示没有任何问题。 “铮——” 段延亭听见了剑刃出鞘的声音,眼神一凛,抽出君汶剑,陡然指向声音的来源,只是下一秒他却愕然地看见其中一名弟子居然提剑刺穿了另一名弟子的腹部,直接废了他的丹田,同时口中还念念有词:“魔修,我要替我师妹报仇!” 幻阵变了,开始蛊惑他们自相残杀。 这时,传音石里的瞿昔年声音焦急地提醒道:“段延亭怎么回事?我这边看到其他弟子开始自相残杀了,你怎么还没破坏掉幻阵啊?” “可这里似乎有蹊跷——” 瞿昔年闻言愤慨道:“能有什么蹊跷?先救人要紧啊,再这样下去的话……” 段延亭神情冷了下来,攥着手中的传音石,看着互相残杀的弟子慢慢笑了起来:“什么时候开始的?” “什么?” 传音石那头是惊疑不定的声音,让段延亭冷着脸将传音石握在手心,一寸寸碾碎:“装傻?我说的是我什么时候被你拉进幻境的?” 随着传音石化作粉末从他指缝间流失的同时,眼前那些正在互相残杀的弟子的动作被按下了暂停键,全部暂停后陡然破碎。 在破碎的画面中,一道闪着寒芒的长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刺段延亭的丹田处,被他用君汶剑的剑鞘轻而易举地格挡住剑尖。 来者见偷袭不成,只好收剑看向了段延亭,露出段延亭再熟悉不过的脸来:“段师弟,想不到你看着外冷内热,原来这么警惕和怀疑他人啊?” “是吗?” 段延亭看着剑鞘上留下的那处痕迹,想象了一下燕炽看到时的反应,心虚地摸了摸,强行让自己不去关注这件事,望向方才要他丹田的人,慢悠悠地笑着说:“我也没想到看着温婉善良的乐修尹箬竹、尹师姐,居然是个能面不改色下手废了同门丹田的疯子?”
第56章 安心之所 “这话说得可真过分。”尹箬竹脸上已经沾了点血迹,她慢悠悠地抬手抹去脸上的血迹,只留下一抹残红:“你怎么能把我评价为疯子?” 段延亭垂眸看着她衣裙下沾染了血色的鞋面,看痕迹都还很新鲜,再看她来时的方向——段延亭心中一紧,冷声道:“你来之前到底做了什么?” “就是处理了一个碍事的人而已。”尹箬竹笑得毫不在意,认真思索后解释道:“好像是个法修?” 那不就是瞿昔年吗?!可瞿昔年不是金丹期修为吗?尹箬竹一个筑基期修为怎么伤得了他? “哦?不信啊?” 尹箬竹身上释放出了属于金丹期的气息,而且这股气息浑浊诡异,根本就不是正道的修为。 她不是什么筑基期的乐修,而是金丹期的魔修! 段延亭回忆起她在竞天台上的表现,竟没察觉到半点魔修的气息,说明必然有什么法子能够遮掩。那这样的话,这次还不知藏了多少魔修。 事已至此,段延亭只得装作愤慨和难以置信,小心地套话:“这不可能,我根本没察觉到你身上的魔气!即便有法器遮掩,也不可能轻而易举地瞒过那么多大能的眼睛。” 尹箬竹哼笑着说:“少见多怪。” 段延亭心中一动,尹箬竹上钩了。 “这里——”她的手轻轻按在丹田的位置:“不过是我之前装了一个道修的金丹而已,可惜这金丹不是我的,用着到底不舒服,好好的金丹最后只有筑基的修为。至于现在,我只是把那东西取出来,放回原来的魔丹而已。” 金丹这东西又不是什么饰品,能想摘就摘、想戴就戴。不说取丹装丹的过程有多痛苦,这种法子对灵根和修为都是极大的折损,稍有不慎就会变成废人,尹箬竹怎么敢用这种法子的?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伪装成修士混进来的魔修并没有想象的那么多。毕竟这种法子不是谁都能受得了的。 “金丹是只有金丹期弟子才有的,那按照你的说法应该只是对金丹期弟子下手才对,为何连筑基期都要下手?” “难得来,怎么可能就带走那么点呢?”尹箬竹笑得轻挑,宽大衣摆下的手指轻轻一勾。 “你的灵根,我就收下了。” 段延亭感觉陡然生出一股危机感,下意识回过头,刚好瞧见地上摆放的那根钢针直刺自己的后心。钢针乌黑,并且泛着诡异的光泽,显然上面必然有毒,若是他方才与尹箬竹谈话时完全不设防,就会被钢针扎进心脏。 他身体反应极快,下意识侧身躲开,可这份危机感非但没有消退,反而愈发加重。 头顶的光影投落下来,一道寒芒映入眼帘,尹箬竹竟然已经趁着段延亭躲避的时候,提前来到他会躲避的位置,打算让他因为惯性直接撞上自己的刀口。 段延亭脑中千般心思一转,一手握剑挥开尹箬竹砍向自己的长剑,另一手用剑鞘抵在地上,撑住自己的身体,帮助自己在最短时间里稳住身形。 段延亭心性本就比同龄人成熟太多,对待修炼的态度更是认真专注,所以除却学习灵活多变的剑招外,对身体强度的锻炼也从来不曾懈怠过。 所以他在身形尚还不稳的情况下,就能直接挥开了尹箬竹的剑。 “尹师姐,看来你使剑还不到家,或许还是用你的琴比较好。” 尹箬竹后退一步,眯着眼睛轻哼道:“有些本事。” 她看着段延亭独属少年的稚嫩脸庞,刚欲再次对段延亭下手,就看见一只乌鸦落在了枝头,死死地盯着她,冲她扑棱了一下翅膀,就朝密林深处飞去。 这是在催她赶紧回去吗? 尹箬竹蹙眉,掌心积蓄魔气,猛地朝段延亭的丹田处击去,准备脱身离开。谁料段延亭完全没有要躲的意思,居然直接提剑迎了上去。
170 首页 上一页 45 46 47 48 49 50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