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汪!” 黑暗中蹿过来一个影子,沈云崖在心神巨颤间摔在了地上。 小狗呆呆不住的叫,触及到手上的柔软温度让沈云崖回过了一丝神。 他刚想回房去看呆呆的小主人,呆呆突然朝外面跑去,隔着大门朝着院子里拼命的叫。 “汪汪汪,汪汪汪!” 沈云崖追过去抖着手打开了门栓。 门外寒冷的风扑了他一脸,但是院子里空空如也。 沈云崖站在院子墙头朝隔壁另一家大喊,想让人过来帮忙:“张哥,翠英嫂子,你们醒醒能来帮个忙吗?” 他喊了好多声没人应,又跑过去敲院门。 把木门敲得哗哗作响,在黑夜里被风声传的很远很远。 但是一直没有人应他。 小狗在他脚底下发出“呜呜”的声响。 沈云崖猛地停下了手。 然后不可自抑地浑身剧烈颤抖起来。 村子里接连死那么多人,这一夜就算大家睡着了,也会是警醒着的,有点动静肯定就会醒。 但是他敲了那么久,喊了那么久,整个村子,竟然没有一点动静! 全村沉浸在一片不正常的死寂中! 沈云崖缓慢抬头,朝置身在一片黑暗中的村子看过去。 凌晨最后的黑暗里,那些黑色的房子像是一个个怪物无声地立在那儿,张着巨大的血盆大口,就要朝他扑过来。 “啊啊啊!” 沈云崖惊叫起来,他跌坐在地上拼命的往后退,本能地想逃离这块静寂的土地。 他脑子中一片的空白。 猛地起身站起来就往远处跑,摔倒了就爬起来继续跑。 一直跑一直跑。 小狗呆呆一开始还跟着他,后来连狗都不见了。 遇到台阶摔得骨碌碌滚下来,满头满脸都是血,沈云崖也感觉不到痛。 整个人的思绪停滞了下来。 他只记得自己要逃,却完全记不起来发生了什么事。 沈云崖从黑暗跑到黎明,从林子里跑到了大路上,从大路上跑到小路上。 太阳出来了,他还一直在拼命的跑。 直到最后一头栽倒昏死过去。 乌曳坐在树杈上晃了晃腿,看着路边上那个昏死过去的身影,咂咂嘴,打了个寒噤。 本来觉得自己已经是个中翘楚了。 但变态这种事情,强中自有强中手! 他看了看不远处面无表情的颀长身影,想想以后自己还是不要太得罪这位主子。 苍暮站在离沈云崖不远的地方,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地上那个几乎已经没有人样的身影。 他一身白衣,矜贵出尘,谁看了都要叹一句,神仙一般的人物。 神明弯下腰,拿着湿润的帕子,轻轻擦拭他日思夜想的那一张脸。 那张脸看起来狼狈到极点,脸上的黑灰像是许久不曾清洗干净过。 帕子染一层黑灰了,还看不出那张脸原来的样子。 但是苍暮并不着急,手伸向后边,乌曳把水袋送到了他的手上。 苍暮把帕子洗干净,运功焐热,再次轻轻擦拭。 一次又一次,终于,那张他想念许久的脸露了出来。 脸上有一些擦伤,还在流血,染在白皙的皮肤上,好看的惊心动魄。 这就是他爱到,恨不得揉进骨血的人啊! 乌曳小声问道:“主子,现在把殿下带回去吗?” 苍暮眼睛一转不转地盯着眼前人看,像是怎么都看不够。 脸上明明深情如许,喉舌上吐出的话却含冰带渣。 “怎么会现在就带回去呢?哥哥应该看到更多的人世险恶,他必须得明白,他在外面有多危险。” “别人危险,自己也危险。” 乌曳眼皮一跳。 他兴奋地想,哈哈哈主子真狠啊! 沈云崖是被冻醒的。 冬日的太阳光柔软无力,照在身上并没有带来几分温暖。 他手脚冰凉,廉价的棉衣不太能御寒,浑身没有一点暖意。 沈云崖在地上缓缓睁开眼睛。 四周空无一人,他在一个林地的小路上,沈云崖动了动身子,感觉浑身都疼。 他抬起手看了看,到处的裂口已经流血结痂,不再流新鲜的血液出来。 沈云崖试着动了动腿和身上其他地方,万幸没有骨折。 他不知道这是哪里,也想不起来自己是怎么到的这里,记忆里有一片混乱的黑暗,像是夹杂着血和火,让他连思绪都不敢掉头去碰。 他扶着树站了起来,弯腰就一阵咳,咳到后面接连吐了几口血。 沈云崖身上冷的发抖,朝地上的血看了一眼,转过身,一步一步往林子外面走。 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哪,不知道自己该干嘛,但是还是觉得不能停下来。 如果停下来,像是身后的魔鬼就能抓到他一样。 出了林子是一条大路,路上却没有什么人,沈云崖头也没抬,随便转了个方向就往前继续走。 他其实走得很慢,双腿都在打颤,胃里空空的缩成一团,眼前一阵阵的发黑。 走一段路,就需要坐下来歇一会。 走走停停到太阳西斜,到了一个陌生的村庄。 庄头是一间废弃了的破庙,屋顶都是破的,原本供奉的也不知道是哪位神仙,已经就剩一个光光的破台子在那里了。 台子前后被人堆放着乱七八糟的柴草,在冬天都隐隐有一股潮湿的霉味。
第38章 破庙 沈云崖又饿又累,一阵阵发晕,这庙跟庄上的第一家,还有几百米的距离。 他在庙门口坐了下来,想再休息一会,去庄上人家讨点吃的。 刚坐下没多久,庙后的小路上传来两人的说话声,一会的功夫,脚步声已经转到庙旁边的小路上来了。 沈云崖因为出门过后,这三个多月的时间一直蓬头垢面,从来没把脸上黑灰洗干净过,所以并不太避人。 看到有人来了,第一反应就是向别人求助给口吃的。 他摸到身上还有一些铜板,不行的话花几个铜板买点馒头也行。 那路过的两个男人本来是拐个弯直接就往村里去的,从庙后走出来一扭头看见沈云崖,两个人直接愣在了当地。 阳光只有微弱的一点点,照在沈云崖虚弱的脸上,有一种快要破碎的,近乎虚幻的美好。 沈云崖看那两人发愣,自己正有点不知所措,猛然想到什么,手赶紧往脸上摸了摸。 触手是柔软的皮肤,不是惯常发硬的泥灰,沈云崖猛地把头埋了下去! 无论在什么世道,弱都是原罪。 当你不能自保时,太过漂亮的皮囊永远是累赘! 那两人看他闪躲的动作,相互看了一眼,眼里都感到一些茫然。 “我跟家里人出来玩,不小心走散了,家里人估计正在到处找,可能很快就到这边了。我走累了,坐这歇一会马上就走。”沈云崖没等他们发问,就赶紧低着头说道。 一段话连着说完,连着咳嗽了好几声。 “哦。”其中一个男人应了一声,头低下又看了看他,“你是不是一天没吃饭了?” 沈云崖摇摇头,“我不饿。” 那两人又相互看了一眼,见沈云崖好像不愿意搭理他们,就一步三回头地往庄子上走去了。 沈云崖余光见他们走远,赶紧起身就走。 一着急起来的太急,眼前一黑直接晕在了地上。 那两个人一回头看他倒在了地上,赶紧回来一边一个把人扶进了庙里。 “大于哥,这肯定是没吃饭饿的!”其中一个对另一个说, “那你守着他,我回家拿点水和吃的过来。”另一个答道。 沈云崖迷迷糊糊间醒了,睁开眼睛就想起身。 守着他的那个男人按住他,说道:“诶,你没见你都晕倒了吗?你家人找你又不急这一会儿,等等饭送过来你吃完了再走不迟!” 沈云崖侧身避开他的手。 那男人咕哝一句:“躲什么呀,你好看是好看,但也是个男人啊。都是男人有什么好躲的,又不是个娘们!” 沈云崖听他这样抱怨,反而心下放松了一点。 他知道自己就算真走出去,能不能走到下一个村子都难说。 能在这里吃点东西,自然是好的。 沈云崖手在地上烂草里使劲擦,弄了点泥灰在手上,有意无意地往脸上抹了几下。 心里想着能遮一点是一点。 没要多久时间,外面有脚步声匆匆赶来,那之前离开的男人,拿着一个简陋的食盒回来了。 食盒打开,一碗白粥一个粗面馒头。 男人有些不好意思:“都是庄稼人,没什么好东西,你将就一下。” 沈云崖看见东西心里暗暗松口气,对现在的他而言,弄的东西越简单越好。 他在前世有严重的过敏史,很多东西不能吃,就养成了挑食的坏习惯。 到离王府过后,发现原身吃的更加挑剔,问高公公才知道,原身很小的时候乱吃东西身上就会起疹子红肿等等。 所以在外面,简单的糙米面反而是最好的。 沈云崖从那男人手中接过饭,另一只手从身上掏出两个铜板,放回了那男人的掌心。 “不用不用,”男人推辞道,“出门在外总有遇到困难的时候。” “收着吧,您不收,这饭我不吃。” 男人看他那么固执,只能把铜板收下了。 见他收下了,沈云崖才低头狼吞虎咽地开始吃饭。 他实在太饿了,感觉自己好久好久都没怎么吃饭了。 一碗粥一个馒头,没一会儿就下了肚。 其实完全没有吃饱,但是沈云崖不好意思再往人家要。 他把碗递回去的时候,那个男人问他:“是不是没吃饱?” 沈云崖摇摇头:“饱了。” 他目光朝两人看看,感激说道:“两位大哥太谢谢你们了,你们回家吧,我再歇一会,就要继续往前走了。” “往前走?”之前守着他的那个男人说道,“往前走就进林子了,很危险的,前面没有庄子了,你家人肯定不在那!” “那我往回走。” 两人说话的时候,外面又响起了一阵脚步声。 “听说有人在庙里饿晕了,我也来瞧瞧!”门口人没进来,先响起了一句响亮的嬉笑声。 沈云崖皱了皱眉头。 门口男男女女进来了好几个人,都伸着头好奇地往沈云崖脸上瞧。 沈云崖猛地把脑袋深深埋了下去。 “真俊!就是这脸上怎么好像抹灰了?”是刚刚门口说话的那个男声。 “三宝子你没见人家都不想理你吗?”一个女声笑嘻嘻地说。 “谁说不想理我,你滚滚滚,看你还是一个娘们,差人家多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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