喊声消散,一切都没变,还是原来的模样。他无奈打了个呼哨。紫元不知从哪棵树上落到他近前。 “他身上落了流影香,能寻到吗?” 自从司慎言对满月越发上心,小心思就用得越多,他早知满月轻功卓绝,防备着今日的境况。是以,他总是在满月衣服、发丝上悄无声息的落下点沧阁内追踪用的暗香。 那香名为流影,寻常人难以闻到气味,只有专门驯养过的十二红鸟可以追寻。 紫元道:“刚才属下第一时间把十二红散出去了,但见公子刚换过衣裳……只怕……” “我刚才在他头发上沾过少许,可以一试,”司慎言合上眼睛,片刻又睁开,问道,“这次多少兄弟跟着?” 紫元道:“魔睺罗伽的十八暗侍全在。” “散开去找!” 紫元在司慎言的决策中品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束手与焦躁,凛声道:“是!” 可令未传下,远处荒草丛中就窸窸窣窣一阵乱响。 荒草像浪潮一样被分开——有什么人来了。 人数不少。 月下疏影晃动,来人眨眼功夫逼近。 “是二堂主……是朱先生手下。”紫元话说到一半,想起朱可镇已经不是点沧阁门人,又改了口。 神剑峰秘境,司慎言没让紫元暗中跟着,所以他并不知道朱可镇永远留在秘境里了。 司慎言朗声道:“各位兄弟,朱副帮主有话交代下来,咱们从长计议。” 按理说司慎言开口了,即便对方认定他狼心狗肺,人面兽心,要开打报仇也得吱声。可一众来人,无一人吭声。 为首的是达奚香主,他冷面无情,揉身上前,提刀便砍。 刀锋眨眼间凛到司慎言面前。 紫元身形一闪挡在司慎言身前,以四两拨千斤之势荡开达奚刀锋,抬脚往他膝头蹬去。 达奚不躲,崩腿弓膝,重刀刀锋一转,第二次往紫元身上招呼过来。 这招以攻为守,紫元若不变招,达奚将正中少年腰侧。 说时迟,那时快。紫元重心微调,脚掌变换些许角度,居然蹬在达奚膝盖借力,一跃而起一丈有余。 重刀在少年脚下扫过去,一斩落空。 司慎言尚未动手,心里已经有所猜测。 对方来人约有七八十,脱离点沧阁的二堂旧识门人尽数在此了。 墨染骨眨眼间翻了个花,乌黑的笛身被月色打得冷冽,须臾间戳中达奚肋下要穴。 达奚香主闷嘶一声,身子软下去。他的眼眸须臾间浑浊无比,如朱可镇驯养的偶人一般无二。 当然这不会是朱可镇向自己弟兄下手。 是许小楼。 刚才甩袖箭的人只怕也是他,他这般行径,分明就是想拖住旁人,独引满月过去。 司慎言心念焦躁,朗声道:“这些弟兄中了邪术,打穴管用。” 他手下十八名暗侍个顶个是高手,刚才不得指令,颇有些投鼠忌器,这会儿尊主一声令下,虽然对方人数压制,却也没露败相。 凛月下,风在动,影子在动,没人呼喝,只有兵器交叠的金石擦错声。 野草也被劲力疾风拨弄着,吟诵出错杂的荒冷。 突然一声清亮鸟鸣,一只毛色深棕的红嘴雀鸟,在空中打了个旋。 一名暗侍贴近司慎言:“尊主,它寻到公子的去向了,但气息太淡了,您快跟上去。” 司慎言喜出望外,向紫元道:“二堂的兄弟们都中蛊了,能制住就制住,实在不行……给他们个痛快。” 紫元一愣,随即沉声道:“是!” 再说纪满月,他从窗子飞身跃出去,入眼就是远处高树的暗影里,有人用兵刃反射着月光晃了他的眼睛,那人见他看见自己,扭头就跑。 这意思再明确不过。 那人轻功不弱,对地域也熟悉,兜转绕路。好几次眼看要被满月追上,他又都巧妙地晃过,拉开距离。 直到出镇三十余里,那人脚步慢了下来,闪身步入前方一片林海,不见踪影。 满月更加警觉起来,展目见那是一片四季桂林海,一眼看不到边。 此时将至初秋花季,淡黄泛白的小花放而含羞,暗香阵阵。 满月在林边驻足,匆忙间贯月没带着。只有那串时不离手的朱砂供菩提还拎在手上。再往腰里摸,只有几颗金弹丸和一小撮金针。 但他一点也不后悔。 满月绝非是个冲动之人,他只是太需要一个答案了。 “许掌门,”纪满月悠然缓声,“南泽府衙一别数月,今次为何引纪某前来,又不现身相见?” 话音落,一人轻声笑着,从树影里晃出来,折扇轻晃,步履逍遥:“碧梧初出,桂花才吐(※),许某请公子月下弄香罢了。” 作者有话说: ※严蕊《鹊桥仙 碧梧初出》
第66章 和他有仇 老早, 纪满月就觉得许小楼对他的态度很诡异。 此时听对方说了这么句风花雪月惹风流的话,满月脸上挂着冷笑波澜不惊,心里骂道:放他/娘/的狗臭屁。 又一次印证了, 打心眼儿里喜欢, 流氓话是浪漫, 要是不喜欢, 风雅诗篇也是耍流氓。 “许掌门贵人事忙,把在下引来应该不是赏花品香这么简单吧, 《恶无刑咒》在手,还帮朝廷做事,为什么?名利你都有了。你恨司慎言吗?” 纪满月直接。 许小楼不知他从哪里东拼西凑来的线索, 但所说的事情,全中事实。 “嗯……就知道朱可镇困不住你们, ”他摇着扇子,扬手捻下一小枝桂花, 掠过鼻尖,又随意的簪在衣襟上, 异常撩骚,“至于司阁主嘛……恨……我确实是恨他的。” “为何恨?”纪满月问。 游戏设定没有这二人纠葛的背书, 所以这些弯弯绕的爱恨情仇, 只能问当事人。 另一个当事人不知情。 眼前这个, 也怎么看都不像是能好好说话的模样。 果不其然。 “不提司慎言,花前月下,容在下许公子一人以偏爱吧。” 纪满月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汗毛波浪一样, 从脖子根一路炸到后背上, 俨然要变身刺猬, 他换话题:“许掌门袖箭淬毒,刺杀戎国候,又是为何?” 许小楼哈哈轻笑两声:“纪公子,有谁的哪只眼睛看见这事儿是许某做的了吗?” 满月一愣,确实…… 虽然暗器一样,可没人能证明暗器是许小楼打出去的。 只不过这个态度和语气,又是明显的睁眼不认账。 许小楼见他皱眉,神色已经显出不耐烦,好像更来劲儿了:“不过……张堂主所中之毒是什么,许某有方可解,公子答应许某一个条件,我便把那毒方连同解药拱手奉上。” 纪满月审视似的看许小楼——张日尧已经用不到了呀。 后来发生的一系列事情他都不知道? 杜泽成和他不是一条线上的,至少不是嫡系。 满月没点破,继续道:“空口无凭,纪某如何相信?” 许小楼笑道:“有来有往就是好买卖。大堂主不死不活躺久了,就算再救回来人也废了,不如这样,我把方子都给你,你帮我冲破内功修为的瓶颈。” 这事儿之前许小楼就提过,满月没说话。 许小楼继续道:“实不相瞒,许某修习《恶无刑咒》里的心法,需要有个内功阴柔的高手,服下丹药,以内力柔和药性,再将药冲进我的穴脉。” “为了防止纪某反水暗算,许掌门会将同生共死藏在丹药里,顺便将我变成言听计从的偶人对吗?” 满月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他一半是诈他的。 许小楼极短的一愣。 满月猜对了。 奸计被挑破,许掌门毫不脸红,爽朗地坦白道:“只是让你在某些时候听话而已,不会变成神剑峰上那帮傻子那样,我可舍不得……” “某些时候”这几个字,他吐露得很暧昧,但话到一半,眼前就人影一晃。 许小楼心惊。 不及眨眼的功夫,纪满月已到近前。 咫尺间,公子冷哼一声,宽大的袍袖甩出戾风,如同两片飞刃。 许小楼后仰,满月的袖锋带着一股清冽的淡香,擦着他的面门掠过。 他曾与满月动过手,但他知道,南泽湖畔满月一直怀着打赌的心思与他过招,他尚没领教过名满江湖的血月公子的手下真章。 许小楼躲避对方攻击,须臾一瞬,腰间骤轻,“呛——”的一声。 满月攻击是假,夺他腰间佩剑是真。 可反应过来,也为时已晚。 佩剑被对方抢了去——满月没戴兵刃,但是他一言不合就要动手! “请许掌门随我回戎国侯府做客吧!”满月凛声道。 话音落,长剑平推,直接向许小楼颈前横掠过去。 千钧一发,许小楼抽下腰间剑鞘,反手挡在颈边。本以为会被震一下。结果又是虚招,剑锋与剑鞘相撞之前就变招了。 许小楼半点没看出来。 若是势均力敌,过招间的虚实交叠,其实是非常难以游刃的。 武学到达一定境界,除了看形,更要会意。人一旦认真动手,招式里会带着一股义无反顾的爽绝。爽绝不够,就容易被对方看出虚实。 可许小楼两度看不出满月剑意的虚实。 高下立现。 与贯月剑相比,许小楼的配剑轻薄些,满月不趁手。索性就以快打快。 逼得许小楼只得拿着剑鞘当棒槌,左支右绌,片刻就落了下风。 攻守皆不得宜。 转眼二十招过,纪满月招招致命。 许小楼险险躲过颈侧一剑,剑尖掠血,又扫断了他几根发丝。 他背上出了一层白毛汗——对方真的没留情。许小楼暗道,若是《恶无刑咒》的心法得上一层境界,即便与满月分不出高下,也能打个平手。 只可惜,现在不敢冒然催动。 他前些日子听闻纪满月对张晓的毒极为上心,本来觉得以此要挟,十拿九稳。万没想到,事情的走向与预想全不相同。 他想不通,一转念:“公子停手,许某告诉你,我与司阁主的恩怨。” 满月手中招式稍微一顿:“和他有仇?” 许小楼:“说来话长,与陈庭掌门有关。” 这回总该停手了吧? 谁知满月全不买账,非常混不吝的道:“既是仇人,我就替他剁了你,青枫剑派的掌门人,我一个是杀,两个凑一对儿!” 和你师兄团聚去吧。 早就看你就不是什么好人,一剑了结,免得麻烦。 许小楼直嘬牙花子,怎么单对这么个油盐不进的动心了。 他招式逐渐跟不上满月的变化。 满月一剑斜向对方小腹刺去,许小楼剑鞘翻花,荡开长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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