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课就困成这样?”宁姐手里捏着半截粉笔,“站起来清醒清醒。” 叶安屿还没动,丁宜抢先举手起来说了句:“老师,叶安屿发烧了。” “发烧?”宁姐瞧着他脸色,确实不太对劲,“要请假回家吗?” 叶安屿喉咙又疼又干,说不出话来,轻轻摇了摇头。 “那谁,你陪他去趟医务室。”宁姐朝后墙一扬下巴。 秦誉指着自己:“我?” “不然呢。”让丁宜一个女生陪着去多少有点不合适,正好秦誉那么大一个杵在那,宁姐说,“医务室知道在哪吧,洋洋超市后头,最里面那个门,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 秦誉扶着叶安屿从后门出去,他俩走后,宁姐把没交生物作业的挨个拎起来呲了一顿,整整一节课,班内无人敢嬉皮笑脸。 叶安屿不知道自己逃过一劫,他头昏脑胀,脚步虚浮,半个身体的重量都压在秦誉身上。 秦誉一手揽住他的肩,一手推开医务室的门。 屋里空间不大,两张简易的桌子,一张病床,没有别的病人,医生抬头看过来:“怎么了?” “发烧。” 秦誉扶着叶安屿坐在病床上,医生拿着体温枪过来测了一下,38.7℃ “吃点退烧药,睡一觉出出汗就好了。” 医生去后面药房拿药,秦誉拿起桌上的空调遥控器,调高了两度。 叶安屿头靠着墙,镜片后眼皮半睁,含糊不清地说了句:“谢谢……” “不客气。”秦誉回头看他一眼,问道:“在这睡还是回教室睡?” 教室人多,课间吵吵嚷嚷的睡不踏实,叶安屿也不想堂而皇之地在课堂上睡觉,说:“在这吧。” “行。”秦誉应了声。 叶安屿声音低哑:“我自己一个人可以,你回去吧。” 好不容易有机会不用去上课,秦誉才不回去。医生拿着药过来,秦誉问:“有纸杯吗?” 医生把药递给他,说:“饮水机上面。” 秦誉用纸杯接了热水,兑了点凉的,温度正好,跟药片一起塞进叶安屿手里:“能自己吃吗?” 医生坐在椅子上继续看书,一听乐了:“发个烧,又不是不能自理,不然你要喂他?” 秦誉挑了下眉,正欲开口。 “能。”叶安屿说。 他清清嗓子,一口气把药都吃了。 秦誉又给他接了杯热水,说:“多喝点,排汗。” 水汽模糊了眼镜,像是隔着一层雾,叶安屿垂着眼喝水,余光中秦誉搬了个凳子过来,坐在床边。 那一瞬间仿佛回到了上辈子,某个冬天叶安屿生了一场大病,秦誉在外录制,他自己一个人去医院挂点滴,醒来发现秦誉坐在他床前,正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几千里的路程,繁重的拍摄任务,秦誉只字未提,只是摸了摸叶安屿的侧脸,说:“瘦了。” 秦誉的目光太烫了,叶安屿不确定他是在看自己,还是在透过他看另一个人。他在秦誉温热的掌心中闭了闭眼,浅浅笑了下。 同样的光景,此刻的秦誉没有那般温情,他把叶安屿安顿好,靠着床沿翘起二郎腿,从兜里摸出手机,光明正大地打起了游戏。 医生接水路过,看他一眼:“胆子挺肥啊,哪个班的?” 秦誉盯着屏幕,头都不抬:“问这个多伤感情,您就当没看见。” 医生嘴角一抽:“我瞎吗?” “嘘——”秦誉朝他使了个眼色,看了看床上安然入睡的叶安屿,压低声音说,“小点声。” 医生是个年轻人,不跟他计较,摇摇头笑了声:“还挺体贴。” 叶安屿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睁开眼的时候整个人都湿透了,太热了,他扯了下衣领,随即把身上厚重的毯子掀开。 秦誉站起来,对上他失焦的视线:“怎么样,还难受吗?” 叶安屿眨了眨濡湿的眼睫,哑着嗓子说:“好多了。”他撑着床坐起来,摸过眼镜戴上。 烧已经退了,他脸色看起来好了不少。医生又叮嘱了几句,让他俩走了。 这一觉睡过了两节课,正好赶上一周一次的级部大会,两人径直去了操场,站在十三班队伍末尾。 烈日当空,万里无云,操场上连片阴凉都没有。 叶安屿本就出了一身汗,这么一晒,整个人都快蒸发了。 他低着头,稍稍往后退了半步,想缩在前一个人的影子里。 下一秒,秦誉的声音从他脚边传来:“哎,别踩着我。” ? 叶安屿循声回头一看,发现秦誉盘着腿坐在地上,借他的影子乘凉。 宁姐转悠着去了前面,后头无人看管,秦誉支着下巴,坐得四平八稳:“别乱动,给我挡挡。” 叶安屿:“……” 怎么好意思让一个病号给他挡太阳。 秦誉百无聊赖地拨弄地上的假草,忽然感到一阵刺眼的光。 他眯着眼抬头,见叶安屿居然也学着他的姿势坐了下来,坐在前一个人的影子里。 稀奇啊,平日里不是挺安分守己的,怎么突然胆子大了。 这下秦誉没了遮挡物,整个人镀了一层金光,堪比大佛。 佛说:“你行。”
第6章 开学考的成绩很快就出来了。 第二天大课间,班长把成绩单贴在宣传栏上,刚贴完就被包围了,里三层外三层全是人,一窝蜂挤在讲台上。 大家先找自己的名字,看完之后还得从上往下扫一遍,各种声音此起彼伏: “卧槽,我语文居然120?” “我看看我看看,草,我怎么下降这么多!” “班长牛B,依旧稳坐第一。” “我秦哥呢,我怎么找不着我秦哥了……我去,15名,秦哥咋从前十掉下来了。” 班长娇小的身躯从人群中挣扎出来,马尾辫都挤歪了,站在讲台上往下看,只有零星几个人坐着。 叶安屿正跟一道几何题纠缠,听见动静也只是抬头看了眼,没动弹。 就凭他数学那25分,铁定倒数第一,没什么好看的。 悟已往之不谏,知来者之可追。 还是算出眼下这道题比较重要。 秦誉进班的时候人群已经散了,他扫了眼成绩单,不太在意。 比起其他人为了成绩拼死拼活,秦誉佛系多了,考成啥样他都无所谓,说到底就是不上心,懒得用功。 他那点聪明劲儿在初中还挺好使,毕竟知识不难,边玩边学也能稳当年级第一。 高中可就不一样了,尤其在重点高中,大家底子差不多,要想拔尖,光凭天赋还不够。 他顺便看了看叶安屿的成绩,果不其然在最后一名。 王东然万年倒一的宝座被抢走,在一旁感叹道:“叶安屿上学期不还是二十多名来着?这跨度比你都大啊。” 秦誉在他后脑勺拍了下,不爱聊这些,“擦你的黑板。” 大课间班里要搞卫生,刚才看成绩耽误了功夫,现在干活都格外利索。 秦誉回位路上被椅子绊来绊去,有不小心撞了他的,说声对不起就过去了。经过叶安屿的时候,叶安屿把椅子拉进去,腾出空让他先过。 秦誉看见他放在桌角的草稿纸,几何体分外眼熟,是昨晚卷子上的题。 “这题你不会啊?”秦誉看着他问,语气里隐约透着一种“我会,快来问我”的意味。 “会一半,等会让班长给我讲一遍。”叶安屿没着他的道,急着扫地呢,这人怎么站这不动了。 班长是名副其实的学霸,秦誉说:“行吧。” 他跨过地上扫出来的垃圾堆,回位坐下了。 打扫完卫生,叶安屿捧着草稿纸回头找班长,班长顾婷婷就坐在他斜后位,跟王东然是同桌。 “这个题呀,你哪里解不出来?”顾婷婷讲题很温柔,也很细致,涉及到的知识点都给叶安屿讲了一遍。 王东然在旁边趴着玩手机,手里来消息嗡嗡振动,他就在那嗤嗤地笑。 顾婷婷啧了声,拍他胳膊:“别打扰我们学习。” “我笑都不行啊。”王东然平常痞里痞气,在同桌面前倒挺收敛,“我还嫌你们打扰我跟我对象聊天呢。” 顾婷婷笔尖一顿:“你不是才分手吗?” “对啊,又找了一个嘛。” “谁啊?”顾婷婷问。 王东然低头回了个消息,嘴角翘着:“说了你也不认识,文科班的,甘琪。” 叶安屿皱了下眉:“甘琪?五班那个?” “啊,”王东然看他一眼,“你认识啊?” 叶安屿没吭声,想起一些往事。 “不管他,我们接着讲。”顾婷婷甩了甩笔,接着在纸上列公式,兴致明显没有刚才那么高了。 叶安屿想着事,听得也不认真。 他眼前这俩人这会儿是同桌,多年后成了夫妻。 叶安屿那时家里出了点事,没腾出空参加他们的婚宴,听到消息还挺震惊,这俩人咋走一块了呢。 他高中毕业后跟班里同学基本没什么联系,很多事都是从秦誉那听到的,秦誉他们三个关系一直很好,秦誉跟李超都去当了伴郎,回来给叶安屿讲了王东然跟顾婷婷的故事。 这俩人挺坎坷的,主要是王东然一直没看清自己的心,蹉跎了太多时光,能在一起不容易。 叶安屿既然知道他俩的未来,不帮一把说不过去。 顾婷婷讲完题,叶安屿从桌洞里掏出两块糖,递给她:“谢谢班长。” 王东然抢了一个:“见者有份啊。” “欠的你。”顾婷婷锤他一下,“叶子给我的,不准吃。” 王东然不给,叶安屿又掏出两块,放在顾婷婷手心里,“我这还有好多。” 从这之后,叶安屿经常回头找顾婷婷讲题,两人头对头,占了王东然半个桌子。 每次讲完叶安屿就给顾婷婷几块糖,时间一长,垃圾袋里全是五颜六色的糖纸。 “喂,叶安屿。”王东然有种同桌被人抢走的感觉,心里不太舒坦,“其他人是都不会讲题还是怎么地,你就非得逮着一个人问?” 叶安屿一脸坦然:“班长讲得好。” “就个破题还能讲出花来?”王东然往四周扫了眼,后排学习好的不多,除了顾婷婷也就秦誉排得上号了,他拇指往后一指:“我秦哥讲题也不赖啊,你问他去。” 叶安屿摇头:“不去,就喜欢问你同桌。” 王东然:“……” 这话听着怎么这么欠揍呢。 顾婷婷接了杯热水回来,刚坐下,王东然啪甩过来一本物理练习册,指着白花花一片的书,一本正经道:“我好多题不会,给我讲讲。” 说完还怕叶安屿插队似的,扬眉来了句:“我先问的,你等着。”
88 首页 上一页 4 5 6 7 8 9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