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誉点点头,说:“之前不太熟。” 董倩说:“那现在是好朋友啦?” “是。”秦誉应了声,转头看向叶安屿。 叶安屿额头抵着车窗,头发被风吹得微乱,不知听没听到他俩的话,视线看向窗外。 秦誉叫他一声,问他:“现在算是朋友吗?”语气稀松平常,只有秦誉知道自己在问出口的瞬间竟有丝紧张,他莫名很在意叶安屿的回答。 叶安屿转过脸来,却没看向秦誉,目光垂着,似乎在思考。 斑斓的光从他镜片上淌过,一双眼睛沉静如水,察觉到秦誉愈发热烈的视线,叶安屿轻轻眨了下眼,“算。” 秦誉吊在胸口的气骤然一松,又有点不满:“你至于想这么长时间吗?” 叶安屿撇过脸,“那不算了。” 秦誉一把勒住他脖子,“不带出尔反尔的!” 叶安屿被勒得上半身后倾,发顶撞上秦誉的下巴,他拍拍秦誉胳膊,有点喘不上气,“松手松手。” “到底算不算啊?”秦誉不依不饶。 叶安屿连声道:“算算算。” 两人闹腾一阵,车也到了目的地。 秦誉推开车门,临走前跟叶安屿说:“买药的钱我回去转给你。” “好。”叶安屿点头,单说一个字好像有点干巴,他又补了句,“记得按时擦药。” “知道。”秦誉心满意足地笑笑,跟董倩挥挥手,“阿姨再见。” 回去路上,董倩稀奇道:“想不到啊儿子,一个月没见,你变开朗了,都能跟同学打闹了。” 叶安屿低头整理刚才被秦誉弄得皱巴巴的衣领,说:“他人来疯,自闭症都能被他整话唠。” “挺好的,这孩子讨人喜欢。”董倩笑了两声,“没事可以约着一块出去玩,妈巴不得你多交朋友。” 经过小吃街的时候董倩下车买了一兜子吃的,她不抵触路边摊,还挺爱吃,上楼前跟叶安屿蹲在楼底下啃完了一捆炸串,擦干净嘴才敢回家。 姥姥备了一桌子菜,门一开就闻到他俩身上的孜然味,拧眉道:“又在外面吃垃圾了是不是?你也是,多大岁数人了还跟孩子一块胡闹。” 董倩挨了训还美滋滋的,反正她左耳进右耳出不往心里去,揽住姥姥的肩,推着她往桌边走,“知道了妈,下次不敢了。这桌菜够吃了,您别忙活了,快坐下吧。” 叶安屿回屋撂下书包,洗干净手帮着布置碗筷。 “家里有酒吗?”董倩问他。 “有是有。”叶安屿说,“不过你敢当着姥姥的面喝吗?” 董倩一噎,还真不敢,“算了,等吃完饭我偷着喝。” 出差在外最惦念的无非是家里的至亲,现在家人在侧,饭菜可口,董倩胃口大开,吃得停不下来。 姥姥没怎么动筷,目光始终落在闺女身上,又是嘘寒问暖又是责备关切,几度潸然泪下,红着眼眶说:“倩倩啊,这些年真是辛苦你了。” 话直戳心窝,董倩鼻尖一酸,没敢抬头:“哎呀妈,说什么呢,吃饭吃饭。” 姥姥叹了口气:“还欠多少啊?” “不多,快还完了。”董倩抽了张纸巾擦嘴,有意岔开话题,“妈你是不是放盐少了,这鱼没啥滋味。” “淡了吗?”姥姥夹了一口,“呀,还真是,你不在家我跟小屿不爱吃鱼,太久没做手生了。” 叶安屿不爱吃鱼,海鲜一类都不太感兴趣,偏偏家就住在海边,亲妈还是个十级海鲜爱好者,这一桌除了带壳的,就是各种鱼。 吃完饭又聊了一阵,董倩常年在外奔波,在家落脚的时间一年比一年少,这次倒是例外,能在家住个小半年。 等姥姥回屋后,叶安屿把几份检查报告拿给董倩,跟她说:“早期,医生建议手术切除,治愈率挺高的。” 董倩攥着纸,即便知道是早期,还是忍不住担心,她长长地吐了口气,摸摸叶安屿的头,“谢谢儿子,幸亏你有先见之明,明天我就带你姥姥去医院。” 落在头上的掌心温柔至极,叶安屿有些愣。 上辈子出柜后,董倩气得要跟他断绝母子关系,别说如此亲昵的抚摸,就连电话都不肯给他打。董倩看似开明爽朗,实则固执强硬,叶安屿跟她软磨硬泡许多年,董倩始终不为所动。 其实叶安屿要是正经谈个恋爱,董倩不至于那么抵触,可他居然送上门给明星当地下情人。董倩当时看到那花边新闻,简直不敢相信,可那照片上的人分明就是她亲儿子。 “对了儿子,我还带回来一些特产,都是些水果跟甜点,你看看想吃哪个?”董倩把检查报告收起来,给叶安屿洗了几个水果,放在果盘里让他端回屋,“等周一捎点去学校跟同学分分。” 叶安屿嘴里咬着一个莲雾,“唔唔”点头。 莲雾没什么味道,叶安屿吃了一个就没再动,挑了两个青枣啃完了。他摁开空调,往床上一趴,心无旁骛地刷起了手机。 班群里消息一条接一条,大家聊得不亦乐乎,叶安屿往上翻了翻,发现他们在讨论秦誉打架的事。 李超:小道消息,杨霆停课一周。 王东然:上哪打听的? 李超:在网吧听几个高三的说的,要我说就应该直接开除。 王东然:开不了,据说他家有点关系。 一群人在群里痛骂杨霆,当事人秦誉一直没出来,李超艾特他好几条,也没见他吱声。 叶安屿点进秦誉的聊天框,发了条:148,药钱。 过了半小时,秦誉才给他发了个红包,附带一条半死不活的语音:“……你说对了,我爸差点揍死我。” 原来是挨揍去了。 叶安屿收了红包,回他:这次又不是你挑事,为什么揍你? 秦誉:回家太晚,还骗他说在学校写作业,结果他居然去学校接我了。 叶安屿:……真倒霉。 秦誉发了两个流泪的表情包。 在学校被揍还能还手,在家被揍只能硬抗,他爸今晚可能是真气着了,差点把他屁股踹开花。 秦誉趴在床上,感觉浑身哪都疼,房间门响的时候他一个激灵,捂着屁股说:“饶了我吧爸……真的不敢了。” 秦政脸色铁青,拿着药瓶踢他一脚,“哪伤了?” 秦誉没想到他爸居然亲自来给他上药,有点受宠若惊,“真的吗爸,你不会是要拿药毒死我吧?” “……”秦政被这逆子气得头疼,把药瓶往他身上一砸,“滚起来擦药。” 秦誉裸着上身,他爸手劲比他还重,擦药活像要剥了他的皮,折腾到最后秦誉半条命都快没了,倒在床上直哼哼。 他给叶安屿发了条语音:“我好疼啊。” 叶安屿:不是揍完了吗? 秦誉:“上药如上刑,还不如直接揍我。” 叶安屿笑了笑:忍着点吧。 秦誉:“忍不了了,明天就跑,我能去投奔你吗?” 叶安屿以为他在开玩笑,也懒得打字了,语音回道:“来吧,带你去个好地方。” 秦誉来了兴趣:“什么好地方?” 叶安屿说:“写作业的好地方。” 秦誉不吱声了,片刻后幽怨地发过来俩字:萎了。
第14章 第二天一早,董倩就带着姥姥去医院了。 叶安屿一个人呆在屋里写作业。 大休作业多到离谱,除了卷子还有各种练习册改错本,他又要刷题又要巩固基础,忙活半天进度缓慢,还攒了好几道不会的题。 搜题软件只有答案没有步骤,叶安屿点开联系人列表,想找位学霸请教,正犹豫着,屏幕突然弹出一个语音通话。 叶安屿手一哆嗦,不小心挂断了。 手机安静一秒,紧接着又响了起来。 叶安屿摁了接通,把手机贴在耳边,“喂?” 秦誉的声音从话筒里传出来,伴随着滋滋的电流声,听起来格外磁性:“你猜猜我在哪?” 叶安屿懒得猜:“没什么事我挂了。” “啧,别挂,你猜猜啊。”秦誉语调上扬,“猜对了有奖励。” 叶安屿夹在手指间的圆珠笔转了个圈,听见秦誉周围清脆的鸟叫声,不怎么走心道:“在树底下。” 秦誉仰着头,头顶是一片葱绿,清晨明媚的阳光透过树隙落在身上,他笑了下:“猜对了,你往外看。” 叶安屿看向紧闭的窗户,窗外天气正好,天气预报说下午有雨,这样湛蓝的天估计等会就乌云密布了。秦誉让他看外面干什么? 圆珠笔一顿,叶安屿忽然意识到什么。 他撂下笔,走到窗边拉开玻璃往下一看,只见楼下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秦誉穿了一身黑色T恤,笔直挺拔地站在树荫下,隔着五层楼的距离冲叶安屿绽出一个笑容,对着手机说:“怎么样,是不是很惊喜?” 叶安屿睁大双眼,难以置信道:“你怎么来了?” 秦誉说:“昨天说好来投奔你的。” 叶安屿以为他昨天是说着玩的,没想到这人居然来真的,“你怎么知道我住在这?” 秦誉嘿嘿一笑:“之前偷看过你的家校联系本。” “……” 等叶安屿换好衣服跑下楼,秦誉已经站得脚麻了,正蹲在台阶上玩蚂蚁。 叶安屿撑着膝盖缓了缓,定睛一看,无言片刻:“你别欺负人家。” 秦誉把堵在蚂蚁窝前的小石子拨开,拍拍手站起来,看着叶安屿说:“不是出去玩吗,你怎么还背个书包啊?” “谁跟你玩,作业都写不完。”叶安屿说,看向秦誉肩头的书包带,“你不也背着书包?” “这可不是书包。”秦誉转过身,身后的背包竟是个宠物太空舱,里面一只灰色的猫,正趴在玻璃罩上往外打量。 秦誉打开包,把猫搂在怀里,跟叶安屿说:“它叫火腿。” 火腿圆溜溜的眼睛直盯着叶安屿,似乎在确认什么,下一秒猛地从秦誉怀里窜出去,嗷一声扑向叶安屿。 叶安屿伸手接住它,下意识给它顺毛。火腿对他莫名亲近,上辈子叶安屿第一次见它也是被扑了个满怀。 他对火腿的感情比较复杂。一方面火腿可爱又黏人,叶安屿发自内心地喜欢这小东西,但另一方面,这猫是秦誉心上人送的,他心里多少有点不是滋味。 叶安屿佯装不知情,抱着火腿问道:“这猫是别人送你的吗?” 秦誉看着他说:“也不算送吧,一起捡的,我暂时养着。” 叶安屿垂着眼,捏捏火腿的耳朵,“什么时候捡的?” “好多年前了,那时候我才上小学。”秦誉说。 小学? 这情窦初开未免也太早了吧。 叶安屿撸着猫,没再说话。 秦誉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盯着叶安屿走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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