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督主,这马性子烈,您别靠进啊。” 宋离却微微摆手,手中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只红色的胡萝卜,在壮壮的面前晃了晃,果然壮壮的注意力立刻被红色的胡萝卜引了过去,兴奋地打了一个响鼻,宋离再次向前靠近了一步,他抬起手,壮壮竟然真的亲昵地蹭了一下他的手掌。 顾亭看着这一幕目瞪口呆,瞧着那单薄的身影此刻都伟岸了起来,宋督主不愧是宋督主,不光天子被他迷得晕头转向,连这马儿都逃不过。 “壮壮。” 刚刚包扎好了伤口的郑保从营帐中跑了过来,身后跟着和他一个营帐的阎安亭,两人看到宋离倒是颇有规矩地拱手行礼: “督主。” 宋离转头看向二人,目光上下打量了一下: “身上的伤可要紧?” 郑保不在意地挥挥手: “没事儿,只是手臂上划了几个口子,小伤。” 宋离抿唇开口: “野兽抓伤不可大意,还是要按时上药再服几粒清毒丸。” 他在北境也待了不少的时日,知道北境的军中为了防止伤口感染,军医都会配备清毒丸,郑保和阎安亭还真就乖乖点了头,顾亭在一旁看着都有些惊奇,这两个身份贵重的公子怎么看着好像和宋离很熟的样子? 不待他多想,郑保便拉住了他的手臂,央他医治壮壮,他这才说了难处,就见郑保从宋离的手中接过了红色的胡萝卜哄弄着壮壮侧躺了下来,宋离站在一旁笑道: “当初惊云就喜欢吃胡萝卜,不想壮壮也喜欢。” 惊云从前是焰亲王的坐骑,他在北境时常会见到,如今郑保和阎安亭骑的马都是惊云生的。 阎安亭听着他说话间还是会有些轻咳,身子消瘦,脸色看着也比从前苍白了许多,他想起从父亲那听到的话,知道他是中了毒,不禁眼底带了两分真实的关切开口: “督主身子还未大好吗?可要紧?” 他只是知道宋离中了毒,至于是谁下的,有多严重阎毅谦也不曾和他说,宋离眼底微润: “已经好多了,养着就无妨。” 顾亭一边给马腿包扎一边听着身后的人胡说八道。 这边安置好了壮壮,宋离才和阎安亭两人回了皇帐,就皇帐前已经架起了火堆,狼肉不怎么好吃,李崇便还是让人将猎的羊送了过来,此刻那羊已经被架在了炭火上。 阎安亭最是喜欢弄这些野味儿,自告奋勇负责烤,宋离回来坐在了李崇的下首,接了张冲递上来的热茶,腿被眼前的炭火烤的暖和,闻着香气身子放松了不少。 “世子烤的羊倒是许久都没有吃到过了。” 阎毅谦也想起了早年的旧事: “今日督主多吃些,看看他手艺可有进步。” 几人坐在一处聊着,那边烤羊的香气便已经飘了过来,阎安亭蹲下身用刀划开羊身,焦脆的皮立刻绽开,他用了小刷子在羊身上涂抹他亲自调的酱料。 李崇是真的馋了,眼睛频频看向那边,宋离瞧着笑了: “陛下这是饿了?” 在场的都是武将,没有文臣那些的繁文缛节,李崇也毫不遮掩: “就是不饿,闻着这香味儿也要饿了。” 没过一会儿郑保便拿着一个铁签子窜了过来: “陛下,那羊还要一会儿功夫,这兔子好了,您先来个兔子吧。” 那被穿在签子上的兔子被放在了精致的托盘中,小太监拿了刀过来要分这兔子,李崇抬手接过: “朕自己来吧。” 他选了烤的火候正好的那只腿割了下来,却是直接递给了宋离: “你尝尝,这块儿必是外焦里嫩。” 他动作自然,言语间的熟稔不是假的,这一圈的武将粗神经不觉得什么,倒是阎毅谦的目光微微一深地冲两人看了过来,宋离有意在朝臣面前与李崇保持距离,却不想这兔腿直接被递了过来。 李崇特意着人搬了好酒过来,一众武将吃的大快朵颐,由以郑玄武最甚,左手拿着肉右手喝着酒,李崇却在这时看向了阎毅谦: “王爷,朕倒是有些北境军防的问题想要问您。” 他这话一出,在场的武将没一会儿就找了各种借口告退了,毕竟事关北境边防,陛下和焰亲王的话他们可不能随便听,众人面前宋离也想着避嫌,便也准备起身,却被李崇一把给拉住了,还摸了摸他的手还冷不冷才开口: “有什么是你不能听的?这外间篝了火比帐内暖和,你正好暖暖身子。” 宋离听了这话眼底的不赞同都快溢出来了,但是李崇却通通视而不见,转头对张冲出声: “你去问问顾太医,督主今晚用了羊肉,可对用药有影响?若无影响按时将药送过来。” 张冲敏感察觉到两人之间的气氛不对,立刻领了命走了,阎毅谦坐在一旁手却捏紧了手中的杯子,他想起宫变那一天李崇刚刚醒来着急宋离的模样,当时他只以为是宋离在密道中救了陛下的关系。 现在想来,那时李崇的目光中便不只有一个帝王对臣子的关切了,周家平反,陛下也是知晓宋离身份的,更知道他身上的毒,所以这些日子朝臣只以为宋离是在宫中养伤,但是他却知道宋离是在宫内解毒。 而宋离也是住在正阳宫,所以...那个猜测几乎已经呼之欲出了,陛下如今已经亲政为何几次驳回立后的折子,又丝毫不提选秀的事儿?一切似乎都已经铺展在了他的眼前,陛下和宋离绝非君臣那样简单。 李崇坐在中间,左侧的阎毅谦一脸凝肃,右侧的宋离猜到李崇的打算垂眸坐在一边也不看他,弄的场面略显尴尬。 李崇还是怕他气坏身子,亲自倒了茶递到他的手边,宋离抬眼看到那个在火光映照下黑亮的双眸,还是不忍心说什么,接过了茶盏,李崇会心一笑。 “王爷,朕在阎宁祠打开了那只箱子的事儿想必你早就知道了吧?” 阎毅谦猛然回神儿,这个事儿他自然是早就知道了,说起来那阎宁祠祭祀的就是他家先祖,那东西也是正德年间的焰亲王和宁远侯留下的,这么多年阎家每代的子孙都曾去尝试打开箱子,但是均无所获,却不想已经百余年的时间过去了,竟然是当今陛下打开了那箱子。 “是,臣知道。” “那箱子中的信是宁远侯留下来的,宁远侯与当年的焰亲王琴瑟和鸣,是焰亲王妃,他的功绩想来你也知道,朕读了信深受启发,也愿效仿当年的宁远侯。” 阎毅谦的心猛地一沉,效仿宁远侯?陛下这是要效仿什么?他的目光不经意地看向了宋离,一个想法立刻窜了上来,手心里都冒出了冷汗,宁远侯的信?这,难道,陛下是要效仿当年的宁远侯和焰亲王? 若是陛下因为他们阎家的事儿而,而和男人…那可是天大的罪过了。 李崇瞧着他脸色都白了,自然是知道他想到哪去了,他正要说话,就见阎毅谦撩起衣袍就跪在了他面前: “陛下身为天下之主,身上系着国祚安稳,所思所虑定要三思啊。” 宋离实在没想到李崇竟然会用那封信炸阎毅谦,入朝这么多年他少有在阎毅谦的脸上看到惶恐之色,此刻眼前的场景真是让他不知好气还是好笑。 李崇也起身,手虚扶了一下阎毅谦的手臂: “王爷这是做什么?快请起,宁远侯功在社稷,做了那么多有利于民的事儿,朕自是也要仿效。” 阎毅谦满脸的质疑,真的是这样吗?还不等他开口,张冲便已经回来了: “回陛下,顾太医说晚间要给督主请脉,不知现在可方便。” 宋离的身体自然是李崇最看重的事儿,立刻开口: “方便,你扶督主回去请脉吧。” 若是放才宋离还想着避嫌,但是现在李崇这胡说的样子他哪放心的下? “陛下,臣晚些回去也无妨。” 李崇哪不知道他是担心什么,此刻却丝毫没有避讳阎毅谦,亲自扶着人起来,凑到了他的耳边: “宋督主朕建议你还是现在回去比较好,不然一会儿怕你面皮上挂不住。” 宋离一把捏住了他的手臂,眼神发紧,李崇却笑了,还是揽着这人让张冲扶他回了营帐。 两人这样的模样阎毅谦哪还能看不懂?他怔愣在当场,李崇转过身,阎毅谦嘴动了一下: “陛下?” 李崇施施然坐了回去,这次就连阎安亭都瞧出了不对来,眼睛睁的很大却不敢出声: “王爷想必也猜到了吧?” 李崇的坦然让阎毅谦反而不知道说什么了,几次动了唇都没有发出声音来,李崇站起身走到了篝火旁: “王爷的先祖也曾有两个男子结合的例子,当年的焰亲王和宁远侯受世人称颂,朕对宋离也并非儿戏,此事朕从不曾与朝臣多言,只是想着王爷对宋离身世最是了解,且是朝中股肱之臣,这才坦白。” 阎毅谦看着那个明明才亲政还未及弱冠的小皇帝,但是却从他的身上感受到了一抹与实际年龄不符的沉稳,知道他所言并不是儿戏: “陛下与臣的先祖不同,当年焰亲王与宁远侯确实是神魂相交,但是陛下坐拥万里江山,若是来日和宋督主之事传出免不得朝野震荡,宋督主毕竟是周家之后,陛下也要为他着想些啊。” 李崇转过身,正色看着阎毅谦: “其实朕对他早有所想,宋督主也有所查,他一直避讳此事,甚至在朕坦白心意的时候言辞拒绝,只是朕认定了他。 宫变之后也是朕耍了手段留在他宫中,这些日子朕也对他推心置腹,他虽然现在顺了朕的心意,但是朕也知道,倘若来日朕变了心,他一定会不加犹豫地给朕张罗选秀,但是,朕肯定,没有那一天了。” 天子对此事的执着和笃定超出了阎毅谦的预期,他就像是被钉在了原地一样,手死死握紧,阎安亭更是大气都不敢出。 “陛下今日对臣坦白此事,是否对以后已经有了计较?” 阎毅谦不愧是阎毅谦,很快便想通了今日皇帝向他透露的关窍,如今的天子虽然年轻,但是做事却深有远虑,今日之事绝不会是他一时冲动。 李崇笑了,重新坐了下来: “确实是有,此事朕需详说,倒酒,朕与焰亲王边喝边聊。” 一旁的小太监立刻上来给几人满了酒: “王爷是先帝托孤之臣,想来也是明了先帝心意的,先帝当年是迫于王和保内阁的势力这才扶持宋离提领直廷司与之周旋抗衡,但是如今朕已经亲政,朝中政务渐明,这直廷司已无存在的必要了。” 李崇云淡风轻说出的话却叫阎毅谦心中震撼,他实在没想到前一刻陛下还说着对宋离的心意,下一刻便已经打定了主意要裁撤直廷司,他想起前几日宫中下来的旨意,将督卫军编入禁军恐怕就是陛下第一步的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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