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监控没拍清楚,但方时序很清楚,那夫妻俩虽然没有直接动手,但在旁边一直撺掇,如果自已真的被推下去,也是他们喜闻乐见的事。 “之岚,你是说,要我再黑我爸妈一把,把你爸妈救出来,是吗?” 陈之岚心想,对,我就是这个意思! 但他又不能直说,快被方时序那个别别扭扭,磨磨唧唧的样子急出高血压了。 他期待着方时序说个什么,他好继续忽悠。 结果方时序什么都没说,方时序他眼圈红了。 “我弟弟已经够恨我了,你们还要我这么做?是想我们兄弟反目之后,把我那孤苦伶仃的弟弟拉回家当宠物玩吗?” 哈?? 刚刚不是在谈谅解书吗?怎,怎么突然就这么限制级了? 孤苦伶仃的弟弟是什么鬼? 陈之岚还要再说,陆白远冷脸把手机往桌上一丢:“你滚还是我让人把你拖出去?” 陈之岚怂了:“陆先生,对不起,我,我就是太心急了。” “之岚,其实,我也给过你机会的……”方时序说,“你当初对我做的事情,你对自已做一遍,我马上就写谅解书,这个提议,你想好了吗?” 陈之岚不肯接茬,把自已整成畸形?他是傻了吗? 但陆白远并不知道他们说的哪些事情,反而对方时序的大度很是赞赏,看向陈之岚的眼神越发嫌弃。 陈之岚:……陆先生,你能不能先问问我是什么事再用那种赞善的眼神看你旁边那个祸国殃民的狐狸精? 陈之岚到最后还是没能点头答应。 他满心挫败感和愧疚之心,恨不得当场跳楼,回报父母的养育之恩。 而方时序却叹了一口气:“我真心疼你。” “你心疼我,那就该——” “你这么拼命,你父母知道的吧,他们可有对你表达过什么愧疚之情吗?” 陈之岚愣住了。 方时序又说:“之岚,你这些年多拼命多努力我都看在眼里的。” “你为了考医学院一天只睡三个小时,为了凑学费,只吃馒头辣酱,你父母在你最艰难的时刻,还惦记着自已在村里盖小楼。” “你做了医生挣的钱都孝敬他们了,而他们到处炫耀你,给你惹了不少麻烦,很多亲戚想找你免费整容吧?” “之岚啊,”方时序叹息道,“我真心疼你啊……” “为了这样的父母,变成一个怪物,确实不怎么值得。” * 车里,陆白远和方时序并排坐在后座,方时序一直默默地看着窗外。 陆云凡想替陈之岚辩解几句都插不上话,因为方时序一直不接任何人的话茬。 陆白远最后轻轻揉了揉方时序的头发:“他那么对你,你竟然还体谅他的苦?” “是啊,毕竟我们也算是青梅竹马的朋友。” 又是青梅竹马? 方时序和陆云凡小时候认识,和陈之岚也认识? 陆白远来不及细想,就听方时序说:“原来,利益当前的时候,人们真的会选择性忘记对方的好,一心一意为自已的背叛开脱。” 陈之岚的父母确实嚣张跋扈,也一直从陈之岚身上搞钱,还送穷亲戚过去烦他。 但他当年上学的钱,是那些穷亲戚一点一点凑起来的,而陈父陈母跋扈也不过是因为涵养不够,而不是不心疼孩子。 他们觉得陈之岚是他们最大的骄傲,所以四处炫耀。 这些,放在以前,陈之岚会觉得父母可爱,而如今,他只会选择性地认为父母其实一直在利用自已。 不然,他的良心怕是受不住。 然而,一旦他开始嫌弃自已成长的地方,他就完了。 人是不能没有根的。 根烂了,人也就烂了。 * 从餐厅出来之后,陈之岚整个人脑子都是晕晕乎乎的。 方时序的话,每一个字都重重地敲到了他的心里。 这么多年,他有多么努力,他们从来都不会问,天天就会找自已要钱,往自已家里塞亲戚。 他新房刚刚装修好,父母的远房亲戚就拖家带口住了进来,两口子带个病重的爹和三个孩子。 他那三室一厅都不够这一家子住的,对方卫生习惯又很差,他整个人都是崩溃状态,而他父母却说都是亲戚,帮一下怎么了? 陈之岚一直在忍。 方念虽好,但能看懂他内心伤痛的人,竟然是方时序。 他浑浑噩噩回到家,刺耳的电话声响起,他接起来,是自已的大姨。 大姨一把鼻涕一把眼泪说着方言味道浓重的普通话:“二狗啊,你得把你妈弄出来啊,你妈这辈子不容易啊,都是为了你——” 陈之岚心里一阵暴躁:“什么为了我为了我,为了我这事就不该声张!她就是想来讹钱!” 真的为了他,就该把这事捂住,偷偷找方时序才对。 竟然在那么多人面前嚷嚷自已的事! “她从来只知道自已不容易,根本没有想过我多么不容易!!” 说完,他狠狠挂断了电话。 那一天,陈之岚的电话响了整整一晚,全是亲戚的谩骂,包括那在他新房里住了半年之久的远亲,用最恶毒的话语诋毁他。 他终于崩溃了,用最后的理智打电话给方念。 “小念,小念,我想见你……你能不能来陪陪我。” 而方念说:“我今天才知道,你竟然要害我哥,我们不能再做朋友了。” “我欺负方时序不都是为了你!你现在要和我划清关系?” 方念的话冷淡得让人心惊:“之岚,到这个时候,你竟然还攀咬我?难道你欺负我哥哥,让他整容成丑八怪是我指使你的?你不怕我告你诽谤吗?” 方念挂了电话,又拉黑了陈之岚。 陈之岚手里的手机颓然落地,在黑暗中闪了闪,彻底和黑暗融为一体了。
第52章 雨夜走来的恶魔少年 “听说了吗?那个很出名的整容科主任,姓陈的,出事了,他被人举报了用劣质材料给客人做填充,还让实习生顶着他的名气给客人做手术!” “其实中间出过几次医疗事故的,但都被他用钱压下去了。” “他还用劣质产品换掉医院的正品,再拿去二手贩卖,让医院吃官司,简直无法无天!” 方时序在巨海排练的时候,就听到张文杰他们在说陈之岚的八卦。 他却好像没听到一样,刚刚练了一组动作,再练一组。 张文杰跟他招手:“时序,时序,你知道吗?就是你和你弟弟演戏时,推椅子绊倒你的那个陈大夫,彻底完了。” 还特意凑到方时序面前轻声说:“听说举报他的都是他的亲戚,这家伙,查都不用查了,都是亲人,说的事情真的不能再真了。” “哦。” “诶,诶,你这个反应,”张文杰很是不满,“这么大的瓜塞进去你连个屁都不给我。” 方时序忍不住笑,这是什么修辞手法。 张文杰看到方时序笑,呆了呆:“诶,你真的白了,感觉你的样子不一样了呢。” 好看了,真的好看了。 虽然说方时序皮肤黑了也不难看,但他的五官精致,皮肤白了才能更好地衬托出五官最大的优势。 他现在少了很多小痞子的感觉,更多的是一种文静的倔强感,就好像小学霸那充满底气的傲娇。 他在那里挥洒自如地做着舞蹈动作,从乌黑发梢飞扬而出的汗水在阳光下透出彩虹的色泽。 排练到一半的时候,外头的天阴沉沉的,闷雷从远处响起,白昼变成了狂风大作的黑夜。 张文杰几个人都住巨海,并不怕下雨。 但是张文杰有点担心方时序:“时序,你要不也在巨海住一晚吧,外面的雨可能要下很大。” 话音未落,就听到郑承斌在旁边冷笑。 自打方家人进了派出所,刚刚态度有所好转的郑承斌,如今彻底烦了方时序。 能把亲生父母送到派出所的得是什么人啊。 “他留下,我走。” 张文杰想劝几句,却听方时序说:“我今晚要回家,有事情的。” 张文杰便把自已的雨伞拿给方时序用:“你用这个,可结实了。” 方时序道了一声谢,撑伞走进了雨里。 几乎是在同时,大雨倾盆而下,电闪雷鸣之中,所有人都有些担忧方时序。 张文杰想冲进雨里把方时序拉回来。 好歹等雨小一点再走也行啊。 但是郑承斌却冷笑一声:“行啊,张文杰,现在你是方时序的发小了。” 张文杰想解释,郑承斌却头也不回地摔门进去了。 后来张文杰去敲门,声音可怜兮兮:“承斌,你别生气了,你看我都不生气了。” 张文杰闹别扭从来闹不过一个礼拜,但是郑承斌玩冷战,有过半年之长的记录。 如今,似乎又是这样了。 张文杰看着那紧闭的大门,轻轻地叹了口气,声音难过:“怎么总是这样。” 旁边的高俊哲实在看不下去:“你就别喜欢这个傻逼了,他根本就没把你当回事,你跟他闹了那么久的别扭,你看他在乎过没?” “不,他以前不是这样的。”张文杰替他辩解,“他总会变回原来的样子的。” * 电闪雷鸣的雨夜,陈之岚在雨中狂奔着。 他的头被人打破了,身后不少车在亮着喇叭追他。 那些人里,不乏许多用了劣质材料导致副作用严重,却被陈之岚倒打一耙说他们养护不当的,有手术失败找他讨公道,但是被他定义为审美不同的。 还有那些曾经他接济过的穷亲戚。 对着他嘲讽冷笑甚至动手。 他的额头上有一道长长的伤口,正在疯狂飙血,他很快觉得头重脚轻了。 陆云凡不接电话,方念拉黑了他,以前的那些朋友没有一个肯帮他的。 他还能去哪里? 一道闪电闪过,他突然看到不远处的拐角处有一个纤细挺立的身影,正面朝着他一动不动。 谁?是谁? 他惊恐地看着雨夜里那道黑影。 那人似乎察觉到了他的目光撑着伞慢慢地从黑暗中走出。 纤细挺拔的身姿,精致的五官,一双丹凤眼里藏了淡淡的悲哀,在雨夜里透出一股哀凉。 那眼睛的主人缓步走到他面前,伸手用伞替他遮住了那瓢泼的雨水。 那一刻,万籁俱寂。 方时序说:“之岚,我有点担心你,跟我回去吧?” * 温暖的房间里,陈之岚换了干净的衣服坐在沙发上,方时序半跪在沙发上替他处理着额头上的伤口。 窗外的雨滴疯狂地敲打着玻璃,房间里安静清爽,一道浅灰色的窗帘彻底隔绝了门外那个疯狂的雨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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