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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离开小区的时候，坐在后排的陆白远回了头，就看到那寂静无人的破旧小区里，方时序一个人站在门口，昏暗的灯光下扯出一道长长的影子。 他一动不动，影子也一动不动。 好像一幅画。 * 方念的恶意还未停止。 几天后，方时序去试镜回来，一边翻着剧本一边出了电梯，迎面就看到邻居们的指指点点。 本来那天他拿着大喇叭跟方家人辩驳了一番之后，邻居的态度还是比较友好的。·· 甭管方时序说的是不是真的，吵架能拎个大喇叭出来的人，谁没事跟他比肺活量？ 但今天，他们的态度又不一样了。 都不想搭理他，直拿眼睛剜他。 走到大门口，方时序知道原因了。 他的墙壁上被人用红色的油漆喷了许多字。 “贱种”、“狼心狗肺”、“欠债不还”、“淫/荡低贱”—— 所有最恶毒的字眼都在上面了。 结合之前方家人闹的那一出，怕是没人敢再搭理方时序了。 他想也没想就报警了。 派出所里，姚静匆匆赶来，看着警察手里的自家大门照片一阵发愣。 “真抱歉。”方时序满心愧疚，他倒是预想到了方念和陆云凡这几个人会不停地找麻烦，只是没想到手段这么恶劣。 完全不是方念平时的风光，软刀子杀人。 正常的房东，遇到这种事，是不会继续把房子租给别人的，还有许多要求赔偿的。 方时序倒是觉得没关系，他已经做好了准备，不管姚静提出什么要求，他都会答应。 姚静来的时候，脸阴沉沉的，方时序站起来就要道歉。 结果姚静爆喝一声：“给我坐下！” 方时序默默地坐下了。 旁边的小警察们吓出一身冷汗。 方时序想，姚静估计是真的生气了，本来是想让他帮忙看房子，结果他看成这样。 “抱歉……” 但是没想到姚静却很紧张地一把抓住他：“你没事吧？受伤没有？” 方时序有些诧异：“我没事。” 姚静松了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方时序说：“可你的房子变成这样了……” 姚静拿过照片看了看：“没事，你出钱给我找人刷干净就行了。” 半句也不提让方时序滚出去，这房子不租了。 警察也觉得稀奇：“你这房东人不错。” “是啊，她人很好。”方时序说。 两人回家的时候，姚静还给他买了个烤红薯：“你吃，吓着了就得吃点甜的。” 方时序接了红薯，半晌无话，他没想到姚静对自已如此好。 应该不至于还喜欢他吧？ 他看了一眼姚静，发现姚静根本就没有看他，而是在盯着手机时不时傻笑。 她本来头发已经染回来了，如今又搞了一头紫色卷发，看起来好像个花仙子系列的真人手办。 她用手机聊了几句，转头看向方时序，发现了方时序手里的综艺节目资料，瞄了一眼：“什么东西？你的简历？” 方时序把资料拿给她看，姚静拿过来随便翻了翻，一副兴趣浓厚的样子：“你这模样，就该走这条路嘛。” “诶诶诶，你们真的会请周宴吗？我好喜欢他啊——”姚静一边翻一边兴奋地叽叽喳喳。 “你可以来探班。”方时序问过彭旭了，可以来探班的。 姚静很开心：“好啊好啊。” 这时，她的手翻到了其中一页，突然就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了。 方时序问她怎么了，她只是突然把手里的资料塞还给方时序。 “没事。” “姚静，我想了很久，我还是搬出去吧，剩下的房租我不要了，给你作为补偿。” 姚静很是不满：“为什么不住了？” “嗯，他们找到了我，如果我继续住，怕是会给你带来麻烦。” “你的家人真难缠啊，就不能断绝关系吗？反正你也只是养子。”姚静大约从警察局清楚一点方时序的家庭问题。 “那你呢？”方时序问，“被家庭拖累的，也不止我一个。” 姚静不说话了。 两人后来都没什么兴致聊天，姚静早早就走了，方时序回到家之后，在五金店定了油漆和刷子，准备第二天清理一下楼道。 刚刚放下手机，就听到有人发语音来，竟是陆白远。 他有些迟疑地接通。 陆白远的温和带了一丝丝清冷的声音从电话那边传出：“明天要不要出来吃个饭？” “好，我正好要谢谢您……” “云凡也来，你们两个是不是吵架了？” 方时序：“哦。” 陆白远还真是操心晚辈的婚事。 真没看出来陆白远看起来像油画里俊美高冷的主人公，内里却有一颗外冷内热的婚介心。 挂了电话，他随意地翻了翻自已带回来的资料，在翻到其中一页的时候，他愣了一下。 那是一张程一笑的宣传照片，就是每个综艺节目剧组人员都有的，没什么特别的。 方时序开始思索上一世关于程一笑的一切。 程一笑就是个典型的娱乐节目制片人，只做综艺，并且业界名气不小，不过她的能力总是被人拿来和她的婚姻相提并论。 程一笑的婚姻不太好，在她做制片人之前，她曾做过一阵子家庭主妇，和婆家人相处得非常差，最后选择了净身出户，连孩子都没要就出国走了。 她有一个女儿，方时序死的那年，她女儿十九岁了。 和姚静一样。 方时序默默地放下了资料。 姚静该不是程一笑的女儿吧？就这么被他捡着了？ 他想到原书的内容，又觉得作者不会对他如此仁慈的。 他还在想这个事情，手机又突兀地响了起来，陈之岚的声音带了深深的疲惫。 他说：“方时序，我认错了，你把我爸妈从派出所放出来行吗？”
第49章 错误的时间，恰巧出现的人 方家人在天台上被人收拾了一顿之后，就被丢到了派出所，方德成被指控故意杀人，而其余的都是帮凶。 除了陆云凡早早过去保出去的方念，其余的人都还在派出所出不来呢。 陈之岚对方时序渣到无底线，却是个难得的孝子。 每次面对方时序的时候，陈之岚都是趾高气扬，只有这次，他似乎低到了尘埃里。 方时序说：“这事我管不了，是陆先生做的。” “你现在把一切都推给陆家了？”陈之岚咬牙切齿，“你什么时候傍上的陆白远？” 方时序把电话给他挂了。 学不会好好说话就不要打电话来了。 他俩的事还没完呢。 片刻之后，门外传来了敲门声，陈之岚低声下气的声音传来：“方时序，我们谈谈好吗？” 方时序心想这家啊，不得不搬了。 他走出门去，对着低头的陈之岚道：“走吧，出去说。” 他还是选了那个熟悉的公园，此时才晚上八点多钟，正是公园人多的时候，他们坐的位置离人群有一段距离，但还是会被很多人看到。 陈之岚满脸青白，眼窝深深凹陷下去，胡子拉碴勉强能看得出来之前斯文败类的模样，但更多的是颓废。 “方时序，一直以来，我竟然小看了你。”他嘶哑着嗓子道。 “不，你没有错看过我，你根本就没看过我。” “你说吧，怎么样才能放过我父母？” 撞到陆白远手上，他父母就算不蹲大牢也得受点罪才行。 “你干嘛不求陆云凡，你和他关系那么好。” 陈之岚怅然道：“我求了，他说他管不了，说让我趁机和父母划清界限也好，他们只会拖累我。” “你怎么想的？” 陈之岚说：“我不知道。” “哦。” “方时序，这次算我输了，但在我心里，方念还是比你强的多。” 他一边说着，一边殷切地看着方时序的脸，想要从他脸上看出点什么挫败感。 但转头就愣住了。 灯光下，少年微微弯着身子坐在那里，低头看着自已的脚尖，他轻轻地碾着地上的尘灰，上面是一截白皙纤细的脚踝。 好看。 这不是他第一次觉得方时序好看了。 他期盼着方时序能和以前一样，听到方念比自已好，就忍不住要比上一番。 因为他在乎自已的看法，才会和方念没办法相处好。 他鄙夷的时候，也是有一点受用的。 然而此时方时序面无表情，一点都不在乎。 陈之岚的心本来就乱，如今更是一点一点沉下去，沉到了不知道黑暗最深处。 方时序是什么时候开始不在乎他的？ 明明送去手术室之前，方时序还很是害怕地拽着他的袖口，手指在微微颤抖，他不耐烦地把对方的手推开，说了无情的话。 当时方时序脸上的伤心，他记得一清二楚。 方时序无比脆弱，只要在他面前夸赞方念的好，贬低他的一切，他就斗鸡一样的要证明自已。 那个方时序哪里去了？ 陈之岚怔怔地看着方时序，半晌，他咬了咬牙，竟对着方时序跪了下去：“方时序，只要你同意出谅解书，我什么事情都能答应。” “我爸心脏不好，一直关在派出所里我怕他受不了！” 那灯光下神情淡漠的少年转过头来，路灯柔和的光晕给他镀了一层金色，看起来有种神圣的残酷感。 方时序：“让我想想……” 他站起身走到了陈之岚面前，俯身用修长的手指摩挲了一下陈之岚的鼻尖。 “我想……你去整容，就按你拿给我的那个方案，蛇精蝎子精一家亲，怎么样？” 少年声音温柔，一双漂亮的眸子映着月光，但内容却让陈之岚胆寒。 “你去做，我就写谅解书。” 陈之岚惊愕地睁大眼睛。 “方时序，你一定要做的这么绝吗？” 方时序轻轻笑道：“是吗？我做得绝吗？” 比起你们对我做的，这不过是冰山一角吧？ “你自已决定，不想去，也无所谓，对我来说没影响。” 方时序说着，转身就走。 身后传来陈之岚最后的哀求：“你难道就不能看在我们小时候的交情上——我小时候很疼你的！” 方时序说：“是啊，但在我失踪之后，你马上就把对我的疼爱转移到了另外一个人身上，你的疼爱不是对我的。” 不过是有某一个时间段，一个恰巧出现的人，承载了你的疼爱，可以是我也可以是别人。 陈之岚还在否认：“不是，不是，你就是你，你不是方念，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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