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子漠蹲在地上,一本本递给他:“想看就看,这家里没有你不能动的东西。” 说到这里似是想起了什么,站起身道:“等我下。” 三两步出了门,齐玉抱着几本翻到旧的书站在原地等着。 不过片刻季子漠就回了来,把用草绳穿着的二十六文铜钱放在他怀里的书上。 “钱不多是个意思,三十五文,我花了九文买糖葫芦,还有二十六文,你管着吧!” 原本季子漠没想着把这点齐玉看不上的钱拿过来,刚看他想看书都没敢翻,就想着把家里存款给他管着,不多却也能让他心里增加些归属感。 季子漠随手把钱给了齐玉,又蹲下身把箱子里的书拿出来,这点书占一个大箱子,实在是浪费。 他打算把这个箱子挪到灶房去,这样可以当个矮桌子,省的吃个饭还要一次次的端到堂屋。 麻烦不说还冷,灶房吃饭虽然狭窄了些,胜在又近又暖和。 成双的箱子搬走了一个,余下一个装着齐玉的衣服,除了来时穿的一套,其他的两套从里到外,全是季子漠帮他选的。 不知是故意还是无意,连里衣都没选白色,齐玉打开箱子,把二十六文钱放到箱子最低处,手指划过季子漠选的铜绿与湖蓝,不由的想着,自己是不是穿白色不甚好看。 “子漠,子漠,在家吗?”赵婶子的大嗓门从院门外传来,齐玉盖上箱子出了房门。 季子漠把箱子放在灶房一角,满意的拍了拍手,听到声音也出了灶房。 赵婶子拽着自家的小儿子,瞧见季子漠笑成了一朵花:“子漠你真在家,我就说在家里听到你声音了。” 季子漠在家里也未大声说话,赵婶子在家里听到他说话? 季子漠心里说了句,还真是千里耳。 “今天没出去,赵婶子找我有事?” 赵婶子忙道:“这不是教我家祖义的夫子家里有喜,今年提前放了假,我就想着他在家里背来背去,肯定不如你这个神童指点两句。” 说完不等季子漠说话,冲着墙那边喊:“老二,去地窖扛一袋子白菜过来。” 前前后后安排好,完全不给季子漠拒绝的余地。 两家一墙之隔,赵满扛着麻袋进了院子,把五颗白菜放到灶房门口。 那边的赵婶子已经扯着赵祖义进了堂屋,热络的朝着院中的季子漠招手:“子漠,快来。” 说着把怀里的鞋底掏出来,自己找了个板凳坐在墙边,自在的彷佛这是自己家。 季子漠看了眼门口的白菜,也行吧,五颗呢,也不少了。 就是吃白菜都有点吃吐了。 如果不去码头扛麻袋,他在县里跑一天可能也挣不到五颗白菜。 季子漠盯着白菜眯起了眼尾,话说,实在不行他到时候当个老师也行,大富大贵做不到,混个温饱总是可以。 这个念头在脑中一闪而过,日后再看。 季子漠抬步走到堂屋,走到桌边拿起书翻了翻,一句话未说却让祖义紧张起来,站在一旁不敢询问。 他有原身的记忆,虽说原身人品有瑕疵,才学古板不灵巧,但是四书五经还是精通的,教教八岁的孩子轻而易举的。 季子漠放下书,抬手看了眼纳鞋底的赵婶子,赵婶子知道这是季子漠愿意了,忙讪讪笑的站起身:“家里还有事,我先回去,祖义就辛苦子漠了。” 村里人打水洗衣大多都是去引的溪流中,清水河稍远些,去的人不多。 齐玉端着木盆,里面放着昨日季子漠洗澡换下来的衣服足袜。 河水的冰化了大半,只余下薄薄的一层,他拿了根棍子,把靠岸的薄冰打碎,蹲下身试了试河水。 清澈的水碰触到指尖,化为根根绵针,齐玉忙缩了回来,过了两息,拿了季子漠的里衣,连衣带两只手,全都放到了水里。 齐玉洗的仔细,洗到最后手指都没了知觉。 “我,我帮你吧!”局促憨厚的声音响起,齐玉转头看去。 赵婶子家的赵满。 赵满见齐玉看过来,轰的一下,黝黑的脸上生出了肉眼不可见的霞光,紧张的不知如何是好。 他蹲下身想夺过齐玉手中的衣服,不敢抬头看他,只道:“水凉,我,我帮你洗。” 齐玉目光冷冷,僵硬的手攥着最后一缕衣服布料:“松手。” 齐玉长得好,声音好听,是赵满见过听过最好的,只是现在好听的声音比腊月的河水更冰凉,吓的他不由自主的松了手。 齐玉年少得意,身边爱慕者不少,有大胆的,也有似赵满这样不敢看他的。 齐玉对痴迷他容颜的目光不陌生,他最后一双足袜洗干净,端着盆起身离开。 赵满又想去夺齐玉的木盆,齐玉直直望向他,赵满忙收回手。 季子漠让赵祖义自己背书,有不懂得再找他,在院子里没找到齐玉,拧着眉头想他能去了哪。 齐玉抱着木盆走进院门,那双跟熟虾一样红的双手太过明显,季子漠走上前把木盆接过放在一边,拿起齐玉的手放在掌心暖着。 暖了一会,牵着他的手去了灶房,点了个火盆。 红彤彤的炭温暖炙热,季子漠蹲在地上垂着眸,齐玉的手在他掌中翻来覆去。 齐玉坐在木凳上看着他,任由他摆布这自己的双手。 “我想出来了。” “想出来什么?” “想出来你为何说董寒玉会主动帮你解释。” 把手里的双手烤的暖烘烘的,季子漠才松开齐玉的手,单膝跪在地上,抬头道:“说说。” 手上少了重力托举,齐玉蜷缩了下手指:“因为此事牵扯到县令,我们前脚回到桑农县,后脚就知道了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消息,捕头又赶到的如此及时,不外乎是县令罔顾县令之责,偏向了我们。” 季子漠的衣摆垂在地上,眼若流星般笑的璀璨,夸张道:“不错不错,很聪明。” 如夸季丫一般的逗弄,齐玉话都不会接了,心像是捧在了掌心,一同在火盆上烤着,暖的发烫。 季子漠手撑在膝盖上,夸完人开始算账了:“河水是不是一点都不凉?我等下再找几件衣服,你也去河边给我洗了。” 齐玉淡然起身:“好,你找出来,我去洗。” 他说着捋了捋袖子,像是已经准备好,季子漠被他气的牙痒痒。 跟着站起身,双手捧着齐玉的脸,犹如捏着橡皮泥般,把齐玉无甚表情的脸反复搓揉,咬牙道:“以后不准用凉水洗衣服,衣服我自己会洗,这才几天,好好的手成什么样子了。” “听到了没?听到了没?” 齐玉不回答,季子漠就把他的脸揉成各种形状,齐玉推都推不动。 不知是气的还是揉的,那张白皙的脸红彤彤的像是水蜜桃。 “听到了没?听到森*晚*整*理了没?” 齐玉憋屈的嗯了声,季子漠恋恋不舍的把手收回来。 “火还没熄灭呢!你再继续烤烤手。” 他出了厨房,齐玉低声骂了句混蛋,却也听话的蹲下身继续烤手。 赵祖义走后,季子漠和齐玉一人烧火一人做饭,把最后一点米做了米饭。 其他的面倒是还有不少,只是馒头,面条,包子,面食的种类不少,季子漠是一个都不会。 季丫在村口的杏花树下和几个同龄的小孩玩石头,见自家烟囱里的烟被风切断,说了声回家吃饭啦,就一溜烟跑回了家。 齐玉见朝她身后看了看:“季安吗?” 季丫停住脚也歪着头往外瞧了瞧:“二哥没有和我一起玩。” 季子漠让两人先吃饭,他出去找找。 几人也未当回事,毕竟村里的孩子常玩的忘记了回家。 只是季子漠在村里找了一圈,问了一圈,都说今天没见过季安。 季子漠大步走回家里,问齐玉季安是否回来了,齐玉忙道没有。
第46章 这下谁还能吃的下饭,齐玉也顾不得这是一个陌生的地方,抱着季丫就在村里里里外外找了起来。 半大的孩子丢了,村里找遍都找不到,这下村里人也开始慌了。 眼看太阳落了山,还是连个影子都没有,季丫抱着季子漠的大腿吓的哭个不停。 抽噎的道:“大哥,是不是二哥也掉到水里去了?” 她上次就是掉到了水里,她被救了,要是二哥没被人救,是不是就被水冲跑了。 全村的人找了大半日,不可能不往坏处想,要么山,要么河,总归是想到吃人的地方去。 冬天白日无事帮着找找还行,夜里天冷不说,上山下河的谁愿意去。 季子漠把季丫给齐玉抱着,冲着村里的人抱拳恳求道:“各位叔叔伯伯,季安自小乖巧,不是会胡乱跑的人,无论是在山上迷了路,还是落水失了命,我这个当大哥的总要把人找回来。” “还烦请大家再帮我找找,这个恩情季子漠定会铭感五内。” 有人想说话,被自家的女人/夫郎拉了拉袖子,不准他吭声,不是他们心狠,山上可是有狼有虎的,夜里人是瞎子,狼可不是。 钱强村长让人点了火把,指了几个年轻的人:“你们跟着季子漠去山上找找,不往深处去,在山脚下看看,是不是有脚印什么的,你们别分散,人多不妨碍。” 去山脚下危险就少了很多,几个年轻人全都道好。 季子漠感激道谢,又看向柳二勇道:“可否借用叔家的船,顺着清水河找一段。” 白日他们有人在河边找了一圈,没找到什么,现在只能司马当活马医。 柳二勇点头同意下来,找了几个人随他去弄船。 季子漠让齐玉带着季丫回家等着,齐玉:“我和你一起。” 他话中不留商量的余地,季子漠无法,把季丫给了赵婶子,让她帮忙照看下。 赵婶子牵着又哭又咳的季丫忙道:“放心,我给你看着。” 黑夜融化了最后一抹光亮,清水河上,朝山脚走的方向,都唤着一声一声季安。 脚下的路泥石不断,稍不注意就别了脚,季子漠牵住齐玉的手,和他十指紧紧相扣着,两人都是说不出来的心慌。 要不是村里的人确定说今日村里没来陌生人,季子漠都怀疑季安是不是被拍花子的拍走了。 但季安都十岁了,拍花子也不太会拍这个年龄的。 一行人脚步沉重的走到山脚下,火把照着四周的地面,查看着是否有脚印。 “这是什么?这是老虎的爪子吗?” 一人惊呼,众人忙举着火把跟过去。 干枯杂草旁,湿泥上印着两个深深的痕迹,如一堆柴上倾斜出几朵火苗,刺的人胆战心惊。 印记太过明显,无需再辨认,众人心中一沉,季子漠扣着齐玉的手微微发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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