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也就这一晚了,日后再不会有为这事烦心的机会。 拉开丝罗帐幔,商引羽看到陷在锦被内,只有一张脸露在外边的十九。 十九睡得很舒坦,这个认知让商引有些酸,孤还没睡呢,你就在孤的榻上睡得这般香甜。 商引羽躺上榻,用修剪得极好的手指戳了戳十九露在外边的脸。 虽然他和十九曾有过无数耳鬓厮磨的夜晚,却很少见十九睡着的模样。 一开始,他同十九好,刚结束十九便起身穿衣,向他躬身行礼,一跃上了房梁,独留商引羽在空荡荡的榻上一脸懵。 之后商引羽废了些力气,让十九知晓为陛下侍得侍一整夜,十九才改掉那一结束就上房梁坏习惯。 只是十九依旧不会在他身边入睡,每每都是睁眼到天明,等清晨暗卫换班的时间再悄悄下榻。 一开始商引羽想,十九就是太过敬业,他让十九躺榻上,十九就把值夜的地点从房梁改成了龙榻。 后来商引羽知晓了十九心中有人,被迫服侍他,结束后也要这般近身守在他身边,心中不知有多少不甘,哪里睡得着。 现在这个半边脸陷在锦被里,周身气息宁静而舒适的十九让商引羽有些心酸又有些新奇。 修长如玉的手指移到十九唇上,他知道在十九的唇内侧有一道咬伤的痕迹,那是今天在海棠汤留下的。 曾经他那般对十九的时候,十九是否也咬着自己的唇,忍下所有,一声不吭。 那时十九心里是在想什么呢? 是一片不愿思考的空白,还是滔天的耻辱和恨意? “你和孤说啊,你不说,孤怎么知道你是不乐意的……” 这是一道无解的题。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君要幸臣,臣不得不从。 只是十九的沉默隐忍被商引羽误会成了默认。 他知晓十九是根木头,让他主动说句表达爱慕的话,怕是比让他灭金国十次还难。 于是他理所当然地把十九的顺从当成了同意,把十九的讨好当成了喜爱。 商引羽收回手,垂眸拉了拉身上的锦被,挪到最外侧,和十九保持了足够再加两人躺下的距离,这才闭上眼。 …… 中秋节休沐三天,这和伺候皇帝起居的宫人们是没什么关系的,他们三五天轮一班,假期比皇帝大臣们要多得多。 安德忠示意宫人们都动作轻点,自己找了个椅子,坐着按了按腿。 小太监在安德忠身边蹲下,手法熟练地给安德忠揉着腿,轻声道:“干爹,不就是请个太医吗,昨晚那么大雨,何不交给下边人,你怎么自己去了。” 安德忠用拂尘敲了下小太监的脑袋,训道:“多看,多做,少说。” 昨晚他在内殿,可是亲眼看到陛下是如何紧张暗十九,这种事,他敢假手他人吗。 昨晚值夜的太监已经回禀了他,陛下寅时去了趟九龙池,换班的暗卫已入殿,暗十九却至今未离开,这种种,由不得安德忠不上心。 商引羽昨晚寅时才睡,但多年的作息还是让他辰时就渐渐转醒。 这还是他改了早朝时间后调整的生物钟,刚登基那会他每日天还没亮就得起。 不甚清醒的脑子唯独记住了今天休沐,商引羽也就不急着起床,眼都没睁,胡乱揉了几下怀里人,又睡了过去。 商引羽睡得迷糊,隐约感觉怀里抱着人在往外滑。 这感觉他熟。 他和十九好的时候,一到清晨十九就会悄悄离开,他有时能感觉到,大多时候都是毫无所觉。 次数多了十九悄然离开的技术也越来越高,他便更难察觉,商引羽渐渐的就佛系了,十九想留还是想走他都不管。 但十九这次技术有些退步。 不,根本不是技术的问题,十九,现在的镇国大将军乔北寄,怎么会在孤榻上? 这个梦一点也不真实。 但商引羽也不要真实的梦,那必然是他与乔北寄决裂,两人都小心试探防备着对方。 略有些迷糊的商引羽将人按住,轻声嘟囔道:“别动,让孤再……一次。” 怀里人果然不动了。
第7章 “主人,十九有些疼。” 这只是一个梦。 梦中的他和十九还在最好的时候,十九还对他乖巧顺服,他对十九还有着绝对的掌控。 商引羽睡意未消,凭着感知摸索。 他的指甲修剪得极好,就算没入脆弱的内里也不会将人划伤。十九躺在他身边,就代表他昨晚刚要过十九,十九还处在随时能契合他的状态,不需要使用外物。 商引羽迷迷糊糊的滑过许多念头。 时而觉得自己在甘露宫的龙塌上,怀里是为他值夜的暗卫十九;时而觉得自己在赐给乔北寄的别庄内,身前是即将与他分离去前线的乔北寄。 商引羽贴了上去,才发现自己居然穿着寝衣,只得先跟衣带较劲。 怀里人是背对着他的,商引羽一手揽着对方,一手处理障碍。 他能感觉对方肌肉紧绷就像块石头,皮肤烫得像是要烧起来,心脏也跳得极快。 商引羽轻笑,道:“北寄,今日出皇城,你可还能骑马?” 孤这般勇猛,乔北寄只有求饶的份,自然骑不得马。 商引羽美滋滋地做着梦,心情愉悦,下手也不知轻重。 就听身前人闷哼一声,语调略有些不稳地回道:“主人,属下今日无外出任务,不出皇城。” 清冷而恭顺的声音让商引羽莫名打了一激灵,猛地睁眼,在一室光辉中看到了明黄的锦被,与自己正捏着十九的手。 海棠汤、十九、重生……商引羽笼罩着层层迷雾的大脑在瞬间清明。 商引羽什么心思都没了,赶紧松手退离,指腹不慎擦过十九,十九还无甚反应,商引羽已经惊得从床头滚到了床尾。 这番动静惊着了十九,十九赶紧跟着起身,“主人?” 商引羽缩在床尾,手忙脚乱地系自己敞开的寝衣,见十九要过来服侍,忙道:“你在那呆着别动!孤理理思路再跟你解释!” “属下……”十九收回手,安静跪坐在锦被上,“遵命。” 候在外边的安德忠听到动静,甩甩拂尘往内走。 走到屏风前,看见龙床一角,安德忠正要出声,就见一软枕从内飞出,砸到了他脚下,吓得安德忠心脏猛地一跳。 “滚!都出去!” 皇上恼怒的声音传出,安德忠赶紧叩首,抱起脚边的软枕退下。 这次摔出来的是软枕,他怕退晚了,下个砸出来的就是那羊脂玉枕,他这把老骨头可不经砸。 听到外边的关门声,商引羽的心绪平复了些,一转头,就看到了浑身肌肉紧绷的十九。 十九见他看过来,不但没放松,还直接俯身,额头磕在锦被上。 “十九,孤没吼你。” 商引身想将十九扶起,想起自己对十九做的事,忙环视龙榻,找出了昨晚被他随手丢到一旁的白色里衣。 “十九,你先穿上衣物。”商引羽把衣服放到十九跟前。 “是。”十九一叩首,直起身拿过衣物。 商引羽边等着十九穿好衣服,边在内心组织语言,视线随着十九手的动作走。 瞥到了十九那被自己捏得起了变化之处,商引羽才后知后觉地想,自己似乎不该这么盯着人看? 实在是以往看习惯了,一时间居然没感觉自己的注视有什么不对。 商引羽故作平静地转过身,看向别处,听着身旁衣料摩擦声,开口道:“十九啊,其实……好兄弟间抱着一起睡是很常见的。” 相信孤,孤对你真的只是那啥主义的兄弟情,没有任何别的想法。 没听到十九回答,商引羽怕自己在十九心里完全跟“兄弟”划不上等号,便又补充道: “关系好的君臣主仆也一样,醒时一同讨论天下事,累了便同塌而眠,很正常的。” 衣料摩挲声停了,商引羽听十九低沉的声音响起: “属下明白的,属下愿为主人效死。” 商引羽松了口气,“十九明白孤的心意就好。” 孤也不要你效死,你以后好好当你的将军,别把手往孤宫里伸就行。 十九已经穿戴好,商引羽在床头的暗柜内找出两瓶药性温和的外伤药,交给十九。 见十九接过药瓶,疑惑看向他,商引羽干咳了声,道:“孤梦中好掐人,弄疼你了。你回去上些药,好好修养,这些日子,就不用来值夜了。” 十九抓着药瓶的手微收紧,呐呐道:“不疼的。”不用修养。 “什么?”商引羽没听清。 臣子不可直视君颜,十九垂眸看着皇上搭在锦被上的修长手指,道:“主人幸属下,属下不觉得疼,不需要修养。” 商引羽差点惊得跳起,“孤没幸你!” 话不能乱说的啊!孤就蹭了蹭!没入! 十九身体一僵,嘴唇动了动,“是,属下明白了。” 商引羽生怕十九误会,一手抓住十九的手臂,诚恳注视着他低垂的眉目道:“十九,碰触不是幸,孤没那般对你,以后也不会那般对你,你大可放心。” 十九俯下身,在商引羽的注视下恭顺叩首,声音中带了些微不可察的颤音,道:“主人,十九有些疼,十九想回去上药。” 商引羽盯着十九看了会,缓缓松开抓着十九的手,点头道:“你回去修养,如果有什么需要的,再来找孤。” “属下告退。”十九行礼下榻,身形一闪,便从原地消失。 商引羽坐在床上,抬头看房梁,什么也没有,心中忽地一阵空落。 那个在孤仰头寻找时,会故意露出身影的十九已经不会再有了。 商引羽让宫人进来伺候。 安德忠带着伺候洗漱的太监入内,龙床上只有陛下一人。 皇上没开口提暗十九,安德忠也不敢过问,只当昨夜寝宫内就只是皇上熟睡,而暗卫照常守卫值夜。 · 商引羽一整天都莫名烦躁,奏章越看越想把那些臣子叫过来,把奏折砸他们脸上。 翻开新的一本,多久前的政令,孙尚书还在上奏说女子参加科举荒天下之大谬。 商引羽叫来安德忠,让安德忠把这本折子收起来。 他等着两年后,孙尚书家的孙女考上状元,在对方邀请一众朝臣庆贺尾巴翘上天的时候,把这本折子砸那老头子脸上。 安德忠战战兢兢地收起奏折,心中想着孙尚书这般被陛下记挂上,孙家大概是完了。 有了这本折子,商引羽也来了兴趣,打算把朝臣的黑历史一本本放出来存着。 安德忠看着皇帝翻出挑出一本本奏折,胆战心惊地给皇帝上了杯茶,见自己身边的小太监在焦急探望,忙出去呵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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