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娘前脚才刚走,还问过他是否一起,他当时还说有事,为何这么快便改变了主意。 赵宿心中疑虑重重,总觉得有什么被层层迷雾笼罩着,他唯有拨开这层迷雾,才能见到真相。 “有件事,我必须去确认清楚。” 知道拦不住弟弟,赵笺云没多说什么,只让他一路小心。 赵容黎等人先走了数个时辰,赵宿一路加快速度,等追上他们时,也已到了玉诀宗内。 “宿儿?”见对方跟了过来,赵容黎很是惊讶:“你不是说有事吗?怎么又回来了?” “我有件事想请教爹。” “跟爹还这么客气?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赵宿认真道:“我想知道,那日将通灵古玉送来的人,是徐城吗?” “为何这么问?可是出了什么事?” “爹娘走后,我恰巧碰到徐城,他告诉我,自己还没走出魔宗就被抓住了,所以送信之人绝不可能是他。” 赵容黎摩挲着下巴:“听你这么说,那日之事的确有些蹊跷。爹并未见到徐城本人,他只将通灵古玉交给一个外门弟子便离开了,我们还因此怀疑,这可能是魔宗的阴谋……” 正在这时,忽有弟子匆匆来报:“宗主,山门下来了几个凡人,带了不少东西,说要见您,跟您亲自道谢。弟子劝他们离开,他们却执意不肯走,您看……” 赵容黎跟苏菀对视一眼,当即道:“走,去看看。” 赵宿心中疑惑,便也跟在后面向山门下走去。 几人抵达山门前,就见三四个身体结实的壮汉站在那,旁边还跟着个幼童,在他们身后,则是几挑蔬菜瓜果,应该是刚从地里采摘的,上边还沾着露水。 赵容黎与他们打了声招呼,温和笑道:“几位要见我,还说要跟我道谢,可我并未帮过你们什么,请问何出此言呐?” 为首的男人闻言道:“那日我小儿不慎落水,幸亏有仙长及时赶到,将我二人救起。我见他是往玉诀宗方向来的,想必定是宗内之人。他不肯告知我们姓名,所以跟宗主道谢也是一样的。” 赵宿隐隐察觉到什么,连忙问:“你可记得是哪月哪时?” 这么重要的日子男人怎会忘记,当即报了个日期。 赵宿听完立刻看向他爹。 赵容黎知道他想问的是什么,颔首道:“那人的确是这日将信物送来的。” 也就是说,救他们的和来送信物的是同一人。 赵宿忽然感觉有一条线,将这一切都串联了起来。 “你可记得那人长什么样子?” 男人用手比划了下:“比我高一点,比仙长您矮一点,很瘦,皮肤很白,长得也很好看……对了,他将我儿救起后,还用披风帮他御寒,您看看。” 他将披风从包袱里小心翼翼取出来,呈到赵宿面前。 赵宿低头打量着披风,而后掀起一角,在其上看见了很熟悉的刺绣图案。 他脸色猛地一变,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那将通灵古玉送来的人,怎么可能是姜陨?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没有道理啊!他难道……是在求死吗? 赵宿手指紧攥着披风,脑中想起许多往事,姜陨教他心法,给他龙衔丹,拼死为他取还灵丹,让他跟着药魔习炼药之术…… 若非如此,他根本没法活着离开断魂谷。 他满心复杂,杀姜陨时坚定无比的信念竟有些动摇起来。 可想到当初杀害无辜之人的是他,害死阿兰的是他,将自己打下断魂谷的更是他,赵宿动摇的决心又变得坚定起来。 不管姜陨待他如何,对方冷血无情、杀人如麻,便当诛。 如此想着,赵宿摒弃心中杂念,不再多想。 他收下披风,送走几人后,并未在玉诀宗久留,很快重新回到魔域。 万仞宗没人见过阿琦,对方下落不明,很可能还没死,他即使走遍整个魔域,也得找到对方。 转眼便过去了数个月,这几个月里,赵宿去过很多地方,逢人便打听阿琦的踪迹,却始终没得到半点消息。 对方踪迹全无,就像是从未在这个世界存在过。 赵宿却并未气馁,他还有很多地方没去找过,待找遍魔域,总能发现些线索的。 但让他怎么也没想到的是,在找到阿琦之前,他竟先见到了一位故人。 那时他刚抵达一处小镇,寻了个客栈,准备吃点东西歇歇脚,顺便在周围打听打听。 却透过客栈二楼的窗户,见到个身穿紫衣带着面衣的女子。 对方手里提着个篮子,正在楼下专心买菜,待将需要的都买齐,才提着篮子向远处走去。 赵宿见状立刻站起身,目光紧紧盯着那道背影。 他绝不会认错,那人正是他的侍女阿兰!
第29章 赵宿一瞬间恍惚起来, 原本坚定的意志再次发生动摇。 怎么会这样?阿兰不是早就死了吗?当初还是他亲自下葬的,她怎么可能还活着,更出现在这里? 赵宿百思不得其解, 将灵石搁在桌上,悄然跟了上去。 他跟着阿兰走出小镇,沿着乡间小道往前走。 阿兰显然在这生活了一段时间, 一路过来娴熟地跟人打着招呼,即使戴着面衣, 也遮不住脸上灿烂的笑容。 在万仞宗时, 赵宿还从未见她笑得这么开心过。 在道路尽头, 是间低矮的房屋, 门前用树枝围成了个院子。 院子一角, 身穿粗衣的男子正打着赤膊奋力砍柴,见她提着菜篮归来, 立刻上前来迎。 “怎么样?没累着吧?”男人接过菜篮,关心备至道:“都让你在家歇着,我去买菜就行, 你非得自己去。你现在有宝宝了,可不比从前,得事事小心为上,知道吗?” “知道了,你怎么这么啰嗦?买点菜而已, 又不是什么重活。” 阿兰说着摘下面衣, 占据半张脸的青色胎记立刻暴露出来,男人见状却没有半点异样眼光, 仍笑着和她说话。 “就你厉害,行了, 赶紧进屋歇着吧,这些交给我就行。” 阿兰应了声“好”,正要回屋子,忽然听见院外响起脚步声。 她转过头,看见赵宿的刹那,脸色微微一变。 男人看看赵宿,又看看阿兰,问:“你们认识?” 阿兰很快反应过来,冲赵宿笑了笑,道:“是一位很长时间没见过的朋友。” “既然是朋友,那快请进吧。”男人打开院门,热情招呼赵宿进来。 赵宿不动声色跟着他们进了屋,等男人出去后,才开口道:“好久不见。” 阿兰笑道:“是很久没见了,公子可还好?” “还行,恭喜你。”赵宿目光落在阿兰腹部,问道:“有多久了?” “三个月左右,还早着呢。” 赵宿“嗯”了声,沉默许久,才艰难开口:“我以为你已经死了。” “我当时也以为自己必死无疑。”阿兰道:“可等我醒来时,却发现自己躺在这间屋子里,邻居告诉我,这间屋子已经以我的名义被买了下来,除此外,我身边还放着很多灵石,足够我安然过完余生。” “只是我本以为,这些都是公子您做的,现在看来,做这些的并不是您?” 赵宿摇头:“我根本不知道你还活着,你死后,还是我亲手下葬的。” 阿兰目露惊诧:“原来我当真死过?可我又是怎么活过来的?难道是……” 她说着抬头看赵宿,知道对方和自己一样,都想到了那个人。 “可若真是他帮的我,他又为什么要这么做?”阿兰匪夷所思道:“先杀了我,再救下我,这么做对他有什么好处?” 赵宿脸微微泛白,指节用力攥紧,开口道:“不,是有好处的。” “什么好处?” 赵宿摇头,没说出来的意思。 却在心中暗暗道,姜陨这么做,唯一的好处就是能让自己恨他。 自己也的确因为阿兰的死,而彻底坚定了必须诛杀他的念头。 他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打量着周围,道:“你看起来过得很好。” 阿兰看了眼屋外,羞涩道:“我在这儿住下没多久,便遇到了宋桢,他不嫌我长得丑,对我百般呵护,很快我二人便成了亲,待到明年,我们便是一家三口了。” “嗯,的确挺好的。”赵宿看着眼前如获新生的阿兰:“知道你平安无恙,我也就放心了。” “公子呢?我听说,那人被您击落嗜血海,万仞宗也被剿灭,您不是该回玉诀宗吗?怎会出现在这儿?” “我想找一个人。” “什么人?” “其实我现在已经不确定,她是否真的存在了……” “那您怎么找?” 赵宿没再言语,他已经从阿兰这儿得到了答案,便没再打扰他们,让她跟宋桢转告一声,身影便已消失在原地。 阿兰没死,这让他想起了另一件事。 也许在煞血门前发生的那件血案,也并非自己看见的那样。 煞血门在魔域也是有名有姓的大派,想查它的事并不难。 赵宿可以随便找个魔修逼问,但为求真实,他还是去了趟百晓阁。 百晓阁号称知天下事,小小的煞血门自然难不倒他们。 这段时日赵宿诛杀魔尊的消息已传遍整个魔域,见赵宿亲自上门,百晓阁一众魔修吓得瑟瑟发抖。 本以为对方前来是要发难,百晓阁的魔修都做好同归于尽的准备了。 哪知道对方竟只问了一个问题,就魂不守舍地离开了,像是受到了什么打击一般。 万仞宗 数月过去,玉诀宗的人早已从此处撤离,万仞宗的魔修死的死、逃的逃,原本令人闻之色变的魔宗,一时间竟成了座荒山,再无人问津。 山林空荡,飞鸟盘旋,通往魔宗的石阶上杂草丛生,又被掉落的枯叶和积雪覆盖。 赵宿一袭青衣,缓步走在石阶上,脑海不断回想起自己在百晓阁问的那个问题。 他问百晓阁阁主,煞血门的门主相貌为何? 却从对方口中得知,煞血门门主自幼生有残疾,无法长大,因此一直是幅小孩模样。但将他当成真小孩的魔修,全都死在了他手里。 对方杀人无数,绝非善类。 如此十恶不赦之人,死有余辜,姜允并没有杀错人。 反倒是他,当时坚定护在对方面前,却是在助纣为虐。 迷雾散去,真相揭露,他才发现错的那个人竟是自己。 其实当初他只要去查一下,很容易就能得到真相,可惜他对姜允的偏见太深,从未想过错的会是自己,只坚信眼前所看到的。 人人都说姜允是大魔头,嗜血残忍,杀人如麻,他自然也是这么认为的。 可偏偏,自他去万仞宗后,所发生的一切都与传说截然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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