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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病秧子又在算命了

时间:2024-03-18 06:00:08  状态:完结  作者:狐狸不吃鱼

  因为他觉得,对面的几人根本不屑于刁难他们……

  至于为何非得是他,大概是应了那句“能做主”。

  若是一个普通弟子去带路,无论如何都威胁不了白下门,但若是他这个“能做主”的去,便不同了。有他这个人质在,别的弟子定然不敢轻举妄动,也就少了中间的许多麻烦。

  “我确实认得去故人庄的路,几位跟我来吧。”

  “你们留在门中,去找几位执事长老,将去过故人庄的弟子都清查一遍,若是再有刚才的情况……”说及此,他不知怎地顿了下,才又偏了脸道,“就地焚净。”

  “是!”弟子们齐齐应声。

  这个叫元衡的,确实是有些不同的。

  医尘雪想。

  做事果断,又知道让弟子排查,难怪说是“能做主”。

  但方才那一犹疑,又像是不忍。为此,医尘雪的视线在他身上多停留了片刻。

  他越发觉得这叫元衡的人熟悉了。

  几人转了身,医尘雪又想起来什么,转回来问了一句:“他叫什么名字?”

  十几号弟子面面相觑,没反应过来他问的是谁。但没过会儿,便有人出声道:“方勤!”

  所有人的目光都朝他看了过来,是先前守门的另一个弟子。

  他似乎也意识到自己有些激动,便又稍稍缩了身子,放低声音说了一句:“他叫方勤……天道酬勤的勤。”

  “方勤。”医尘雪跟着念了一遍,垂着眸子不知在想什么,片刻才抬了眼应了声,“嗯,我知道了。”


第78章 时机

  马车内原先是三人, 现下多了一个人,正好坐到了玄鹤对面。

  医尘雪依然是最靠里的位置,视线落到谁身上都很方便。流苏在外面驾车, 车内又十分安静,没有人说话,他便更有闲出来的时间打量别人, 尤其是对于这驾马车的新客。

  先前在白下门,他只顾着去看元衡,觉得这人有些熟悉,但又想不出来为何熟悉。

  现下这人与玄鹤面对面坐着,他就忽然明白那熟悉感是从何而来了。

  元衡身上的气质,与玄鹤竟有些相像。

  这种像, 并非是因为二人都是性格温和之人,所以显得气质上有些相似。反而更像是依葫芦画瓢,刻意去模仿出来的那种相像。

  至于是谁模仿谁, 其间的缘由便牵扯更深了。

  还有一个更为奇怪的点。自元衡出现之后, 玄鹤就一句话也没再说过了。

  但玄鹤不是善于沉默的人,更不会在盯着另一个人看的时候选择沉默不语, 更何况还是在脸上没有笑意的时候。

  这样的玄鹤或许算不上严肃,但这样的神情,在那张慈悲的脸上并不多见。

  不只是医尘雪, 司故渊也发现了异常。但玄鹤自己不说,他们自然也不会问。

  况且心知肚明的事,问多了也无益。

  唯一不知道怎么回事却如坐针毡的,也就只有元衡了。

  他能感觉到对面人的视线并非是因为位置, 而是有意落在他身上, 但他想不通缘由。

  即便是因为好奇, 也没有一直盯着看的说法。

  而且不知是何缘故,明明他是被盯着看的那一方,他本该觉得是对方逾矩无礼,却截然相反的有些心虚。

  就好像,他确实是做错了什么,正在接受谁的审视。

  更令他不舒服的是,在这样没有理由没有敌意的审视中,他无端地紧张,甚至于后颈都有了湿意。

  这实在很不该。他的一言一行,都是受那人的影响,才将心性修到了如今这般沉稳的地步,不该因为另一个人的注视就显出慌乱来。

  “你……”

  企图打破这样的局面,元衡开口本想问“你为何盯着我看”,但这个“你”字一出来,他便觉得即为怪异,接不下话,便又改了口问:“是我身上有什么不妥之处吗?”

  未免太过突兀,他尽量将语气放得温轻,显示出友好。

  但对面人的脸色并没有因此露出一丝笑意来。玄鹤答他:“没有。”

  随后便移开了眸光,不再看他。

  瞧见这番情形,医尘雪便悄悄拉了下司故渊的衣服。二人离得近,他的狐裘又盖住了司故渊半边衣摆,这一扯并无人发觉。

  司故渊朝他看过来,问道:“怎么了?”

  医尘雪当场愣住。

  车内的几道视线都投了过来。

  “……”

  本就是仗着狐裘的掩盖才有的小动作,现在却已经谈不上悄摸,反而是大白于天下了。

  “手炉凉了。”医尘雪只好扯了个看起来合理的说法。

  不等他递过去,司故渊便已经倾身,手往他怀里的手炉探去。

  这回却不只是曲着手指去碰炉壁,而是掌心覆上了医尘雪的手。

  虽然有狐裘挡着一些,但这个动作依然十分明显。医尘雪正想抽离,便听眼前人道:“冰的。”

  不是指手炉,而是指他的手指。

  “先前为何不说?”司故渊抬眼看他,似是有些不高兴。

  手炉若是刚凉,他手指不会这么冰,得是凉了好半天了,才会冷到这个地步,比那寒池里的水还要冰些。

  医尘雪其实不知该如何解释,但在那双眼睛的盯视下,只能开口答了话:“没有时机说。”

  闻言,意料之中的,司故渊果然拧了眉。

  哪里没有时机,又怎么会没有时机?

  那叫方勤的弟子被一剑劈飞时,另一个弟子去叫人时,元衡一行人走过来时,那么多机会,只要一句话便能说清楚的事。或是即便不说,只伸了手将手炉递过去,对方便能明白是什么意思,替他焐热冷了的手炉。

  哪怕是整个过程没有一句话,他们都知道彼此想要说什么。

  可偏偏医尘雪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

  “什么样的时机才算时机?”

  司故渊问着,灵力已经从掌心渡了出去。医尘雪难得的没有反抗,任由那温和的灵力从手指流向四肢百骸。

  沉默半晌,医尘雪一本正经地道:“我错了。”

  语气里的讨好再明显不过。

  若是只有先前的覆手,元衡还能理解为是自己多心了,但这句话一出来,心底那个想法瞬间便被证实了。

  他偏了脸,没再看。

  话说出口便收不回来,医尘雪也不再顾忌车内还有人,手腕翻转,主动牵住了司故渊的手指。

  “……”

  往日里,常是司故渊哄得他那股张扬又刺人的劲软下去,安静得像只雪狸。今日倒是截然相反,被顺毛的成了司故渊自己。

  于是某位道长一言不发,收了手,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医尘雪摸着温热的炉壁,没忍住扬了唇角。

  他从前没发觉,这么个孤冷的人,竟这般好哄。

  但这么一想,他便觉得有些心疼了。

  司故渊正垂眸盯着自己的手指,车内照明灯映着他半边脸,眼睫的阴影被拉的又长又柔和,与他身上那种锋利的冷感矛盾地融合在一起,反倒叫人移不开眼了。

  医尘雪往他那边靠过去,两人坐得更挨近了。余光里的狐裘让司故渊偏脸抬了眼,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下一刻,医尘雪便拉了他的手,放到了狐裘底下。

  “还是冷,再牵会儿。”

  “……”

  沉默的不只是司故渊,还有事不关己的元衡。

  但二人的沉默定然不是同一种,因为司故渊盯着自己被抓的那只手,极轻地、罕见地,扬了唇角。

  元衡则不一样,他觉得有些奇怪。

  但并非是因为二人皆为男子。

  他受过师父教导,知晓包容为先,世间一切总有合理之处。

  令他奇怪的点是,他总觉得这二人的相处方式与师父的两位故友很相似。

  玄鹤大抵是真生了心事,或是早已习惯了二人这般相处,只是看了一眼,什么也没说。


第79章 庙宇

  故人庄荒了已有许多年, 无人踏足之下,泥石满杂草,蛛网异虫随处可见。但现在正是隆冬, 便又是另一番荒败的景象。

  地上雪积得很厚,但因为大半个庄子都掩在冷雾后面,没有半点火光透出来, 也看不见前方是怎样一番情形。雾气稀薄之处尚可看见积雪,再往里,便连灵火也穿不透、照不见了。

  他们走的地方有深浅不一的脚印,并没有直直的通向一个地方,而是杂乱无章,向四面八方铺开的。

  “带了这么多人来么?”医尘雪扫过那些足迹, 自顾自咕哝了一句。

  他声音很轻,但其实每个人都听见他说了什么。元衡解释道:“不只是白下门,还有别的仙门。”

  “嗯?”医尘雪转过头来, “棘手到这个地步了?”

  不怪医尘雪惊讶。白下门已是东芜首屈一指的仙门, 门中弟子又大都是傀师,最擅长的便是驱除邪祟, 但现如今却已经需要别的仙门来援助,实在不寻常。

  元衡答道:“比传闻里要严重得多,这回不只是三昔之地, 椿都也有人来。”

  “椿都裴家?”医尘雪蹙了下眉,才问,“来了谁?”

  “裴家现任家主,裴清晏。”元衡道。

  闻言, 医尘雪眉拧得更紧了。

  别的仙门也就罢了, 裴家都是剑修, 驱除邪魔妖物倒是在行,怎么傀师的事情也要来插一手?

  裴家如今早已不如从前。没了裴塬坐镇,裴清晏便是再年少有为,想要撑起裴家和椿都,也是费劲心力,搭进去大半条命,才将裴家支撑到了现在。

  故人庄这事又不寻常,裴清晏很不该千里迢迢跑来掺和。

  过了好一会儿,医尘雪才又问:“三昔之地呢?”

  问了裴家也就罢了,无非是好奇怎么剑修反倒也来掺和傀师的事,但三昔之地便不太一样,本就是修傀术的,理应是要来的。所以元衡无论如何想不通,医尘雪为什么要问三昔之地的事。

  可他又问得很认真,不似随口一问,倒像是本就要问,却又顾忌着什么没有开口,于是才先问了裴家,又在问了裴家之后便没了话。

  但因为在意,便在那番沉默过后,还是问了。

  而更令元衡不解的是,在医尘雪问了那话后,另外的几人也朝他看了过来。

  就好像,这个问题与他们都有关似的。

  不知是人多的缘故,还是因为别的,元衡竟莫名有些心慌。他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答道:“三昔之地来的……是扶栖仙长。”

  他说完这话,迎来的便是一阵十分微妙的沉默。

  有一瞬,他甚至怀疑这些人认识扶栖仙长。可那怀疑之后,他便又觉得是自己多虑了。扶栖仙长在东芜也算是有些名声在,识得他的人自然是多的。

  “哦,他啊。”

  在那短暂的沉默之后,医尘雪应了一声。

  于是元衡那刚落下的怀疑又冒了出来,并且更加离奇。因为眼前这人的语气,就像是他与扶栖仙长不仅认识,也许还见过,甚至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恩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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