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业员还在“开机”中,瞅了瞅许延声又瞅了瞅门口,许久后,顶着原来我在上班而不是上坟的想法,回答:“有的。” 许延声早就站在柜台前并且已经看到锅里温火煮着的关东煮了,这东西口味很淡,听说汤底也不干净,好在许延声从来不信听说,从里面挑出几串长得不丑的放进纸碗里。 营业员问:“要汤吗?” 许延声说:“要,再给我来根热狗。” 营业员打完汤就给他戳热狗:“还有需要的吗?” 许延声看到了营业员身后的一排烟,牌子很多,他从来不挑,各种味道都会试试。 “来盒烟吧。”许延声说,营业员便问:“要什么牌子的。” 许延声仔细看了看,他几乎都抽过,挑不出来牌子索性不要,重生一辈子总得有些不一样。 许延声抽出一张卡付钱,说:“算了。” 什么都算了。
第26章 透过便利店的透明橱窗往外看, 城市车水马龙灯红酒绿,镁光灯从内而外把A市照得如同不夜城,这是一座不会休眠的城市。 决定戒烟的计划很匆忙, 以至于许延声这会儿嘴里只能叼着根棒棒糖,面无表情又咬牙切齿,糖块被咬成碎渣,口腔里满是甜得发腻的味道 一面抱怨地想着没事戒什么烟,活了两辈子早该看淡生死, 一面又自我安慰,这种重活一世的殊荣不是哪个小瘪三都可以拥有的, 很迷信地觉得应该珍惜。 心情悲喜参半,十分忧愁。 许延声于是想到了谢逐桥那个小瘪三,其实就是一段回忆,他脑海一片空白,除了有关谢逐桥的事, 其他什么都想不起来。 谢逐桥像是一根绿藤, 许延声想要摘藤上的葡萄, 必定要跟着藤枝的方向走。 含在嘴里的糖块慢慢融化, 缓过最开始那一阵,许延声逐渐习惯了劣质糖浆的味道。 三年前那天晚上, 许延声替谢逐桥做了选择题,于是两人春宵一度......现在想想, 那种疯狗程度和春宵也没太大关系, 毕竟他妈的, 谢逐桥的技术是真不怎么样, 何况他还把许延声当仇人一样下手,做的狠, 咬的也不轻 情到深处两人还接了个吻,此情非彼情,不过无所谓,反正那个鲜血淋漓把他俩嘴角都咬破的吻就是他们三年的开端。 老不死给谢逐桥下的药效果还挺好,两人决战到天亮才睡,等许延声不知今夕是何夕醒过来的时候,谢逐桥已经走了,床铺空空,一室旖旎。 许延声当时努力爬了,但没爬起来,据他所知,别的0随便睡一睡,可能身体一掰成两半,分的至少均匀。 回忆至此,许延声舔了一圈嘴里的糖块,终于找到了形象生动形容当时自己的比喻——就是现在他嘴里四分五裂谁和谁都熟不起来的糖块。 许延声在酒店里趴了好几天,努力组装着身上的零部件,等到他组装完毕,堪堪可以下床的时候,才看到谢逐桥留在床头柜上的便签纸——一个“谢”字,一个冒号,后面跟了串电话号码。 “......” “操?”许延声好几天都没有讲话,那个时候顶着破锣嗓忍不住飙了句脏话,他对自己定位明确,就算是下面的,那也只能是他嫖的谢逐桥。 往事不堪回首,许延声回首完了,低头一看,发现他回首的不那么淡定。脑子决定和谢逐桥结束,身体还是很成熟地回忆,欲望支配人心,食髓知味。 许延声临走前扒拉了一下裤子,然后十分淡定地找了最近一家酒店开了间房睡觉,身体反应被热水冲刷,只剩下满身犹如翻山越岭般的疲惫。 许延声抹了把脸上的水,擦掉满是雾气的镜子,打量着三年前的自己。 他还是不会笑,再开心的事再牵起嘴角的那一刻都会变得丑陋。 他转头不去看,就当没见过镜子里牵强的自己。 ...... 在酒店待了两天,吃了两天的外卖,无聊就看电视,许延声被迫了解了当下时间,以及很多他当年看过但是忘记的新闻。 这是个阳光明媚的秋天,许多尘封的记忆跟着新闻实事渐渐复苏,在发芽前又蔫回地里。他的记忆是一块荒田,每一块曾经成长过的土地都和谢逐桥有关,如今把谢逐桥剥离出去,他的世界一片荒芜。 “近日,盛世传媒创始人徐领江先生在......” 那三个字仿佛有催眠作用,才听见,许延声便脑袋一歪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到了第二天早上八点整,许延声睡眼惺忪,被一串陌生数字迷茫住了。还好不是来自X市,放着电话不接,他竟然用了两秒钟时间想这个世界的冯景和在干什么,果然电话情谊也是一种情谊,难怪有那么多人搞电话情。 “喂?”许延声的语气相当迷茫,这是他重生后第一次和故人扯上关系,所以耐心还算不错。 “老板!”欢呼雀跃的语气,“你怎么还不来上班!!”带着不满的质问,“你已经一个星期没来上班了!!!”还有恨铁不成钢的抱怨。 许延声:“......” 如果有什么是许延声不喜欢的,那一定是电话那头的人,元气满满,天生和他属性相克。 “你谁?”许延声坐起来,声音里带着刚起床的沙哑,十分性感。 “我是蒋行止啊!”蒋行止的语气自带四个感叹号,“你不会到现在连我名字都没有记住吧!!” 认识还挺深刻,但是许延声确实想不起来:“哦,你是什么岗位?” 蒋行止依旧兴奋,慷慨激昂,就差一个话筒:“你的助理!!” “哦。”许延声被他的高分贝震得耳朵疼,耐心耗尽,开了免提,顺手把手机往边上一丢,手机在床上弹了一下,紧接着砸到了铺着地毯的地板上。 蒋行止的声音变得遥远而空灵:“你想起来啦!?” 事实上没有,又或者可能有一点。 按照许延声以前的性格,在他重生之前,再往前三年,脾气只会比现在差得多的时候,蒋行止这样的人只有一个命运,就是被开掉。 三年前,瘫在床上四分五裂缝缝补补的许延声必然也接到过蒋行止的电话,许延声照自己那会儿的性格分析了一下,电话肯定是拒接的,很可能因为蒋行止多打两个就顺手把他给开了。 这样就可以解释通了,为什么谢逐桥的葡萄藤上没有蒋行止这颗半生不熟的绿葡萄。 许延声没理他,只问:“你找我什么事?” “上班啊,老板。”蒋行止依旧亢奋:“老板,你多久没来上班了。” “我怎么知道,”许延声躺了这么久,终于找到事情做了,虽然员工很烦人,但自己的公司还是想去,问:“上班?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吗?” 蒋行止:“那没有,主要需要你坐镇一下公司......” 许延声冷声道:“说重点。” 蒋行止继续道:“......当个帅气的吉祥物。” 许延声叹了口气,觉得三年前的把人开掉自己真是聪明又理智。 许延声还是从床上爬起来了,前两天没人找他,他也不知道该去哪,记性差到在这个世上失联,他认为自己还是挺有本事。 A市离F市不算太远,坐车两个多小时,从酒店退房,许延声打着哈欠出门,伸手一拨,叫了辆离他最近的出租车。 早起的鸟儿有虫吃,司机师傅眼冒金光看着大清早找上门的第一位客人:“先生去哪?” 许延声:“F市。” “F?市?”司机师傅蚌住了,大单啊,然并卵,“太远了,得包来回车费。” 大客户眼睛都不眨一下:“可以。” 司机师傅开壳了,阳光下大门牙闪闪发光:“F市哪呢?” “......”问得好,F市哪呢? 六年来,破道公司名字没改过,公司地址倒是改了又改,三年前公司在哪,许延声怎么会知道。 给蒋行止打电话问公司地址,或者先上车把自己安排到F市。毫不犹豫的,许延声选择了后者,虽然只和蒋行止打过一通电话,那种不适感比在电视里看见谢逐桥装模作样念广告词还要强烈。 蒋行止和吃了兴奋剂似的,如果许延声告诉他:公司地址发我一份...... 许延声冷静皱眉。 早上九点多,过了上班高峰期,街道上车流恢复正常,司机师傅猛地踩下油门,许延声没系安全带,人在后座差点飞了出去。汽车碰撞事故似乎就发生在昨天,那一瞬间灵魂出窍的窒息感再次袭来,当即冒出了冷汗。 司机师傅愧疚道:“抱歉啊,客人,一时没控制住心情。” 许延声已经不想问是什么心情了,他现在的心情非常不美妙。其实他对生死看的很淡,一边觉得做人还是要惜命,一边觉得下一秒凉了也没事。 那天车祸的记忆像是一场梦,许延声只回忆过一次,那场面如梦似幻极不真实,他以为自己不在意,刚刚那一刻他才发现还是害怕,应激反应甚至让他想吐。 许延声在后座上躺平,虚弱道:“你开心就好。” 汽车停到F市汽车站,司机师傅龇着大门牙和从右侧车门下车的许延声挥手道别:“再见啊~下次还来~” 许延声留给他一个冷漠的背影,然后给不知道为什么有他手机号的蒋行止打电话。 “嘟——”才一声,电话就被接通:“喂,老板。” 许延声在找茬:“上班玩手机,接那么快?” 蒋行止朝气蓬勃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过来:“没有啊老板,刚好在处理东西。” 许延声沉默质疑。 蒋行止问:“老板,你怎么还没有来啊。” 许延声冷冷的:“你们公司这么缺吉祥物吗?” 蒋行止:“主要是你帅。” 许延声沉默想笑。 如今是初秋,温暖的阳光笼罩了整个F市,许延声坐在车站门口的台阶上,双腿分开搭着两条胳膊,看着这座城市每天来来往往匆忙的人潮,唏嘘地想:一切都刚刚好,就差一根烟。 然而许延声戒烟了,还咬坏不少棒棒糖,导致他舌头破了,满嘴苦涩的味道。 没听见许延声的声音,蒋行止追问道:“老板,你怎么还没来啊。” 许延声无声地叹了口气:“公司地址发一下。” 蒋行止立刻跳起来:“什么!!” “公司地址,”许延声薅着头顶上的呆毛,阳光刺眼,他下意识闭上了眼睛,终于打算接受这一切,“公司地址发一下。” 蒋行止似乎知道许延声记性很差,在电话那头骂骂咧咧,长吁短叹,苦口婆心:“所以说你为什么这么久不上班?” “公司是你的吧?” “心多大才能把公司在哪都忘了啊?!” “要我给你发地址,老板,你公司在哪个区还记得吧?” 要是许延声记性好,重生后第一件事就是把蒋行止开掉,都怪这颗葡萄干没在藤上挂,许延声无次数感叹自己错失良机,只能无声沉默听着蒋行止唠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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