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荀彰眼底不含一丝温度, 仿佛万年不化的冰原,瞧久了甚至会被冰锥刺穿, 徐廖光此时便有一种被冰锥刺穿心脏的感觉,“怎么会知道……”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千辛万苦把你的宝贝儿子藏起来,不惜把他和下属的孩子身份调换,徐董是打算千秋万代吗?”盛荀彰冷嘲热讽道。 徐廖光情人无数,生了一堆孩子,可惜没一个中用的,自以为聪明地争夺继承权,最后弄得全军覆没,谁也不知道,他早和唯一爱过的女人生下了孩子,好好把人藏了起来,等时机合适,便把人光明正大迎回家。 每年他都会收到那个孩子的消息,如他想象中那样,聪明英俊,万众瞩目。 他早早为他的孩子做好打算,即使被抓,他仍不慌不忙,他知道他的孩子会继承他意志。 然而,他的美梦被盛荀彰打碎了,他如何能不恨。 “啊啊啊——盛荀彰!去死!你去死!”徐廖光发疯似的挣扎,盛荀彰单手便将他死死按在地上。 “我会把他送出国,他永远不会再回来,等你死了,无人会为你摔盆打幡。”盛荀彰的话像针,像刺,狠狠凿进徐廖光脑子里。 “不!不!!!”徐廖光年近半百,思想相对传统,他得有儿子延续香火,死后得有儿子为他料理后世,他无法接受死无葬身之地。 何况那是他寄予厚望的儿子,他还想再见到他。 徐廖光瞳孔紧缩,眼眶大张,脖颈青筋鼓起,一番歇斯底里,他投降似的抱住脑袋,手铐冰冷的触感似乎要将他冻住。 “盛荀彰,你赢了。” 嘶吼之后,嗓音沙哑难听,如同粗粝的砂纸,徐廖光嘴唇张合,报出一个地点。 听清的下一秒,盛荀彰立刻丢开徐廖光血糊糊的脑袋,大步流星朝外走。 目睹全过程的年轻警察久久无法回神。 刚……刚刚……的确在犯罪吧? 盛董真的是热心好市民,而不是黑-道头子吗? 盛荀彰一脚油门下去,汽车闪电般蹿出去,慢了一步的小钟赶紧向警察借了一辆车追上。 “钟哥,记得把我的车完好无损送回来啊!” 旁边的同事拍拍他的肩膀,“算了吧,钟哥能给你剩点渣卖废品就不错了。” 借车的警察目瞪口呆,半晌说不出话,同事安慰道:“放心,钟哥很大方,会赔一辆更好的给你。” 警察摸摸鼻尖,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我不用钟哥赔,他把他妹妹介绍给我认识就好。” 同事一巴掌拍他后脑勺上,“做梦呢,给钟哥听到小心削你。” 这边气氛轻松地插科打诨,另一头盛荀彰风驰电池地赶到徐廖光吐出的地点,汽车一个甩尾卷起满天尘土。 推开车门,阴沉沉的天气一如盛荀彰现在心情,抬眸眺望四周,是一块废弃的工地。 盛荀彰轻手轻脚靠近,大铁门锁着,地面却有清晰的车轮痕迹,昨晚下过雨,显然是今早新留下的。 环顾四周,准备找找别的入口。 循着周围野草被踩踏的痕迹往里走,发现铁丝网上有个仅供一人通过的洞,盛荀彰躬身钻进去,恰好处在员工宿舍的位置,其实就是一排板房,视线扫过四周,捡起一根生锈的钢棍。 天空灰蒙蒙,风有些大,不稍片刻盛荀彰锃亮的皮鞋覆上一层沙尘,昂贵的订制西装也变得灰扑扑。 盛荀彰全然没在意,在员工宿舍找了一圈,里面空荡荡,不得不将目标转向前方的大楼。 倏地,他的瞳孔震颤,握住钢棍的手收紧,全身肌肉紧绷,仿若一头暴怒的野兽。 那些人怎么敢! 几百米高的塔吊上悬挂着一个人影,风一吹他便如秋千般晃荡,摇摇欲坠。 盛荀彰无法想象,如果闻录不小心掉下来会怎么样,他完全不能接受这种假设。 胸口重重起伏,黑白分明的眼睛充血。 他必须尽快救下闻录。 绕过员工宿舍,盛荀彰在一棵大树下发现正在打牌抽烟的绑匪们,他宛如最好的捕猎者悄无声息靠近。 “这得吊多久啊?万一被人看见咋办?” “对二,老板说先吊两天再联系姓盛的,这片早废弃了,鬼影子都没一个,哪儿来的人。” “大哥说得对,你小子胆子太小了,以后跟着哥几个多练练胆儿就大了。” “哈哈哈……说得对,我得好好跟哥哥们学习。” “三带一对,要不要?我剩两张了。”大哥叼着烟得意洋洋地看向另外两人。 两人盯着自己的牌愁眉不展,大哥笃定这把自己赢定了,嘴角不住上扬,后脑勺突然一痛,尚未看清来人的模样,肚子紧接着挨了一脚,连带撞飞旁边的小弟。 另外两人拿起家伙反抗,盛荀彰一脚踹翻牌桌,单手撑着椅背悬空一人给了一脚。 “妈的,哪儿来的!”大哥抽出匕首刺向盛荀彰。 盛荀彰抓住他手腕,反手将人手臂掰骨折,男人痛苦哀嚎,匕首跟着落地,他的小弟欲捡,被盛荀彰一肘子击倒,脚尖挑起匕首一把握住。 背后响起脚步声,盛荀彰却被前面两人牵制着,千钧一发之际一道健硕的身影一拳头把人打飞。 “老板,抱歉我来晚了。”小钟拳拳到肉,小弟没两下就承受不住,鼻青脸肿晕过去。 “咳——”盛荀彰不料对面人居然卑鄙至此,打不过向他洒辣椒面,徐廖光手底下没人了吗,派这种小喽啰出来。 “老板!”小钟扶住盛荀彰肩膀,等人站稳后冲上去解决他们。 两人故技重施,向小钟洒不明物体,小钟干脆闭上眼睛,但他是专业的,闭着眼睛依然不妨碍收拾二人。 顺利制服四个绑匪,盛荀彰缓了缓,眼睛仍旧通红,好在不太影响视线,他强睁着眼朝塔吊跑去。 “老板,塔吊操控台被破坏了,必须得借用专业器材或者直升飞机。”小钟浓眉紧锁,这种高度最好等专业人士过来。 “警方在路上,再等等吧。” “不行,我上去。”盛荀彰脱下外套扔给小钟,他不能眼睁睁看着闻录一个人吊在那么高的地方。 小钟连忙拦住他,“老板,要上去也是我去。” 没有安全措施,一失足人就没了,小钟作为盛荀彰的保镖,哪怕有人冲盛荀彰开枪,他也得站出来当肉盾,怎么可能让盛荀彰以身犯险。 盛荀彰神色郑重而坚定,推开小钟,“我连累他两次,上回我把他安全带回来了,这回也得我去把他安全带回来。” 小钟张了张嘴,再多劝阻的话也说不出口,“您注意安全。” 盛荀彰拿了捆绳子缠在腰上,握住冰冷的塔吊,忽然开口:“你把录音打开,如果我发生意外,闻录活着,我名下财产除盛氏之外,百分之八十归他所有,剩下部分我父母各占百分之十,盛氏归还给爷爷,今后他也可以培养盛绍辰做接班人。” “如果我俩无人生还,把我们埋在一起,留给他那部分就捐了吧。” 说完不管举着手机的小钟多么震惊,潇洒利索地往上爬。 盛荀彰庆幸自己平日里经常锻炼身体,业余爱好有自由搏击,攀岩,登山等需要体力的运动。 越往高出爬风越大,盛荀彰望了一眼风雨欲来的天空,心头逐渐发沉,他得加快速度。 “闻录!”距离接近闻录,盛荀彰迫不及待大声喊他。 声音随风消逝,抵达闻录耳朵里格外微小,背对着塔吊主体部分的闻录猛地回头,风声猎猎作响,男人的黑发与衬衫被吹得凌乱,可他望向自己的目光却格外热切而坚定。 张了张嘴,闻录怀疑自己的眼睛出现幻觉,直到盛荀彰继续往上爬,被吊在这儿半天没多害怕的闻录骤然手脚发软,身体颤抖,连嘴唇都在抖动,舌头在口腔内囫囵几圈,愣是吐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他像被刺激狠了,眼眶又热又胀,他紧咬住牙齿,似乎这样才能忍住不掉下泪来。 “盛荀彰,你疯了!?” “你给我下去!” “你以为你是蜘蛛侠还是奥特曼?你知不知道多危险!” 怒火滔天的骂声下是掩饰不住的颤抖与害怕。 盛荀彰终于爬到起重臂的位置,饶是他体力好,后背也湿透了,对于闻录的质问他充耳不闻,浓黑的眼眸亮若星辰。 “等我走向你。”
第45章 “我马上拉你上来。”盛荀彰走向吊着闻录的位置。 高处的风吹得人摇摇晃晃, 盛荀彰高大的身形随时有掉下去的危险,明明处境更糟糕的是闻录, 闻录本人却在此时才感到一阵瘫软。 “你别过来,太危险了,我一时半会儿不会有事。”闻录试图阻止盛荀彰大胆的行径。 吊着闻录的绳子确实结实,再吊两个他都不成问题,但他整个人高悬在空中,着力点集中在被捆绑住的手腕,一开始疼得要命的手腕, 如今已经疼到麻木。 “没事。”盛荀彰终于移动到闻录上方, 从腰上取下缠绕着的绳子, 做出简单的安全装置, “我拉你上来。” 闻录眼睛赤红,泪水溢上眼眶的瞬间便被风吹走。 盛荀彰伸手拽住闻录上方的绳子,手臂发力,额角青筋暴起,猛地将闻录拉上半个身位, 闻录担心他被自己拖拽下去,双腿迅速勾住起重臂, 核心使力, 成功翻上去, 跌入男人怀中。 两人大口大口喘息,盛荀彰用力抱住闻录, 双臂逐渐收紧,闻录清晰感受到他控制不住在颤抖。 “太好了, 你没事。”盛荀彰嗓音低哑,带着哭腔。 闻录心脏骤然紧缩, 脑袋抵住男人肩头,睫羽湿润。 高空信号非常差,加上距离太远,即便两人视力很好,依然无法看清下方小钟传达的讯息。 “警察来了吧。”闻录动态视力极佳,隐隐辨认出警车驶进。 片刻后下面人用大喇叭让他们稳定情绪,稍安勿躁马上派人解救他们。 把闻录拉上来后,盛荀彰便冷静了,他俩老神在在坐在高空,半点不担心掉下去,甚至有心情讨论下高空的空气质量。 他俩靠得近,盛荀彰感受到闻录身体正小幅度颤抖,侧头瞥见青年脖颈上的鸡皮疙瘩,倏然反应过来,今天气温低闻录一直被吊在高空,想必非常冷。 懊恼自己的不体贴,想把外套脱给闻录穿,低头瞧见单薄的衬衫,陡然意识到爬上来前担心外套影响他行动,刻意脱给小钟拿着。 盛荀彰一巴掌捂住脸,心情跌入谷底。 闻录注意到他情绪低落,关心道:“怎么了?” “没事。”盛荀彰无法告诉闻录,他在恼火自己犯的蠢。 闻录连打两个喷嚏,搓搓爬满鸡皮疙瘩的手臂,小声嘀咕:“好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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