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上有令,楚执垂首答:“是。” 两人说完话后,天一现身,领着楚泽鹤离开。 楚泽鹤恋恋不舍的转头看楚执几眼,跟着天一走了。 这院子地方虽小,但隔音做的很不错。转过园门,楚泽鹤就听不见楚如泉和楚执的声音了。天一将他带到主院大门处,才告退。 待天一离开后,楚泽鹤站在原地兜了几圈,看看天看看地,看看园门又看看衣角的线头。左等右等,啥东西都琢磨了一遍,总觉得度日如年,心想怎么楚执还没出来。 于是,行动派的楚少教主,在耐心消耗殆尽后,打算亲自过去看看情况。 他偷偷摸摸又走到门口,趴着墙左右看了看,确定周围没有天字辈影卫,便打算继续向里走,谁知这时,有人在他身后喊:“泽鹤兄。” 楚泽鹤吓了一跳,挺直身体回头,发现站在自己身后、好奇打量他的沈青澜。 “老、老沈啊?有什么事吗?”楚泽鹤欲盖弥彰的负手站好。 “沈某无事,随便走走。”沈青澜温和一笑,“泽鹤兄这是在做什么,难不成是听墙角吗?哈哈哈。” 楚泽鹤正色:“本座冥教少教主,不屑做那等事。”他心虚的清了清嗓子,岔开话题:“你去过鱼肠巷了吗?” “之前正准备动身,只是穆兄弟和沈某说教主也打算去,让沈某等等,跟着一起。” 楚泽鹤点点头,“不错,父亲正准备去寻拿云。你与他一道,也能安全些。” 面对楚泽鹤关心,沈青澜问:“说起来,泽鹤兄身体如何了?” 沈青澜突然想到这茬。他之前光顾着沈芜青,后面又听说萧碣遇险,现在终于和楚泽鹤私下相处,才找到机会问出了拖延许久的问题。 楚泽鹤点点头宽慰他:“已找到应对之法,不必担心,不过走火入魔。“ 沈青澜:…… “泽鹤兄果真霸气。”能把走火入魔说得这么轻描淡写,沈青澜佩服不已。他看了看周围,问:“说起来,执小弟呢?怎么不见他同你一起。” 按道理来说,那位执小兄弟应该是最关心楚泽鹤的。沈青澜知道,之前楚泽鹤出手,他没能跟着,失落了好一会儿。 如今楚泽鹤武功有异,他怎么没在身边? 楚泽鹤眼神飘忽,又总不能说楚执被楚如泉拉去单独谈话了。于是和沈青澜解释:“有些事情要办。” 沈青澜疑惑。 他可是最清楚楚泽鹤对执小弟的偏爱的,就算真有要事,楚泽鹤宁可自己出手。 天大的事都轮不到楚执,现在有什么事要办? 面对沈青澜狐疑的眼神,楚泽鹤扭头看向一边,摆明了在消极抵抗,拒绝回答。 沈青澜也没有探听两人家务事的意思,只道:“沈某还要去鱼肠巷,先告辞了。” 虽然刚才楚泽鹤提起鱼肠巷只是借口,但现在沈青澜一说,楚泽鹤反应过来,叫住他:“等等,老沈。你……你和萧碣,是什么意思?” 沈青澜疑惑停步,“什么……什么意思?” “萧碣是冥教少教主影首,有自保之能,你又何必这么担心。”楚泽鹤挑眉问他。 如果只是关心性命,大可不必担心萧碣会死。但沈青澜自与萧碣松城一行后,对萧碣的关注度直线上升,已经从关心对方是否会受伤到了关心冥教对影卫的态度问题上了。 如此反常,甚至都不像沈青澜,楚泽鹤自然意识到不对劲。 “这……”沈青澜想了想,笑道:“沈某也不知道。” 他一笑,如东风夜放花千树,温文尔雅,锋芒尽褪。不像出剑时的沈青澜,亦不像舞剑时的沈青澜,倒像楚泽鹤从未见过的沈青澜。 明明嘴上说着不知道,但楚泽鹤觉得,沈青澜并没有考虑过寻找答案。他好像任由这种不清不楚的情绪生长着,第一次如此自由的放纵自己。 楚泽鹤总觉得,他此生应该不会再见到那个月下舞剑的沈青澜了。 至于这是遗憾还是好事,楚泽鹤也不清楚。 他想了想,觉得沈青澜都不着急,他这个外人又急什么。左右萧碣重要不过沈青澜,若什么时候沈青澜想清楚了,对萧碣的处理也不过楚泽鹤一句吩咐的事。于是他说:“嗯。你去前厅等着吧。父亲很快便会去了。” 待沈青澜离开,楚泽鹤便打算继续实施自己的潜入大计。 他再次警惕的看了看周围,随即蹑手蹑脚走向园门。天字辈影卫已经将小园围住,楚泽鹤想了想,决定寻找影卫布防的突破口。他从正门绕到后门,又从后门绕回正门,鬼鬼祟祟探了一圈,最终在正门,与刚走出来的楚执相遇。 楚泽鹤:…… 楚执:? “主上。”楚执出了门就见到了楚泽鹤,恭敬道。 在他眼里,英明神武的楚少教主自然是不会做出听墙角这种事情的,于是楚执一本正经问:“主上可要去寻教主?教主已去前厅。” “没有没有。”楚泽鹤赶忙摆手否认,偷瞄了楚执表情几眼,发觉对方表情和往常一样严肃无波澜。他按耐不住自己的好奇,装模做样的转身欲走,状似随口问:“你与父亲说了什么。” 果不其然,如楚泽鹤料想的那样,楚执赶忙快走几步跟在他身后,说:“教主与属下所说甚多。” 眼看楚执打算一字不差的将两人谈话内容全背下来,楚泽鹤赶忙制止:“不不不,不必同我说。” 谁还没有几个黑历史呢?万一楚如泉说了些自己小时候的爬树摔下来的糗事,楚执现在当着自己的面背一遍,那不就是公开处刑。自己霸气侧漏的形象就保不住了。 一听楚泽鹤拒绝,楚执也就不再多说。只静静跟在楚泽鹤身后走着。 结果没走几步,楚泽鹤又开始纠结,觉得就算自己便宜老爹偷偷搁自己背后说坏话,起码自己也要有一个解释的机会啊。 他又反复偷瞄走在自己身后的楚执,开口问:“父亲说我什么了?” 楚执一听,认真想了想,说:“教主说的都是您。” “噢?” “他说您‘看似霸道乖张,其实爱恨分明。喜欢的便护得很紧,不喜欢的也断得明白。如果有一日当真不爱了,我也不会被视如敝履。’,因此,教主让我……大胆一些。” 楚泽鹤停下脚步,微微睁大眼睛看向楚执,有些不可置信:“父亲他……真这么说?” 楚执点点头。 楚泽鹤没想到,楚如泉对自己了解这么深,且一眼便看穿了两人之间最大的问题。 “教主还说,‘当年那时,恐怕是把主上吓到了。从那时起,主上便不怎么信任旁人,只一门心思逼着自己。教主对主上有愧,现在看到有人能让主上宠信一二,教主很开心’。” 楚执说的没错,楚如泉同他说了很多,句句皆不离楚泽鹤。 他终究是他父亲,他终究是他儿子。 父与子之间往日以来的沉默,夹杂着无限的偏爱与在意,和血缘紧紧纠缠在一起。 楚泽鹤站着,张了张嘴,反复想说些什么,却没能说出口。 楚执陪在他身后无声的站着。 在父与子中,楚执是一个彻底的旁观者。他和所有司影堂影卫一样,不明白何为血缘,不清楚父亲和母亲代表的意义。 因此,楚如泉同他说“我也该出去转转了。二十多年前雪儿同我走过半个江山,现在,我也有机会走完剩下一半了……我不在冥教这段时间,你好好陪陪他”时,楚执拒绝了。 楚执说:“教主为何不亲自陪着主上呢。” 楚如泉愣了,或许是惊讶于楚执太不细腻,“我与小鹤的关系,并非后天可以弥补……破镜不能重圆,心存芥蒂,终究话不投机。” 楚执道:“属下只知道,少教主问过属下和萧大人一个问题。” 接着,楚执将那个问题和两人的答案背了出来。他说:“属下认为,司影堂影卫,以主上为尊,而非以冥教为尊。因此,属下给了与萧碣大人不同的答案。属下愚钝,至今不知什么答案才是对的,亦不知道主上想听什么答案。但属下现在觉得,若教主就在主上身边,若属下能誓死追随主上,那冥教覆灭,也不是大事。” 楚如泉听了楚执这大逆不道的话,有些迷茫。 他还是不太习惯楚执的表达方式。影卫不善用典,也不会精简词语,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平铺直叙,乍一听平平无奇。 只是突然,他想到了一句话。 ——此心安处是吾乡。 故乡究竟是什么呢? 是出生的地方吗,是长大的地方吗,是成家立业的地方吗? 光阴如梭,万万人答这问题,于是这个问题的答案亦成千上万,直到有人说了一句:此心安处是吾乡。 能让这颗飘忽不定、惊慌不安的卑微心灵栖息片刻的地方,就是我的家乡。 对楚泽鹤和楚执来说,他们的乡不是冥教,而是有彼此所在的地方。 两人只要待在一起,那便是世界上最安稳最快乐的事情。两人所在的地方,就是无数游子所追求的家乡。 作者有话要说: “此心安处是吾乡。”——选自《定风波·南海归赠王定国侍人寓娘》·苏轼,句为:试问岭南好不好。却道,此心安处是吾乡。
第74章 听完楚执转述的楚如泉的话,楚泽鹤有些不知所措。 他说:“你……你能为我做碗绿豆汤么?你让我一个人好好想想。” 楚执点头应下。 半个时辰后,楚如泉亲自把拿云拎回来了。 原来与李无涯一战,拿云耗光了真气,陷入昏迷。萧碣也伤得不轻,于是带着拿云躲进了鱼肠巷。 众人一路上没遇见朝廷之人,想来太子对如今局面同样自顾不暇,没空找冥教的茬。楚如泉找了一圈找着了,一道真气渡过去将人拍醒,干脆利落,让守在一旁得萧碣目瞪口呆。 等几人回了院子,楚如泉叫了会医术的影卫来看了看,确认无甚大碍之后,就让拿云和萧碣去书房。 进了书房,两人跪地行礼。 拿云伤得重些,被李无涯戳了许多伤口。他脸色苍白,一跪下,空中都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萧碣好一些,只看起来行动有些滞涩,应当是受了内伤。 楚如泉坐在书房上首,先轰轰烈烈的数落了拿云一顿。楚泽鹤坐在他旁边,因为顾及沈青澜的感受,听完萧碣汇报后,只不轻不重的说了他几句,提点他:“下次,需能分轻重。” 楚泽鹤这样说,自然是因为萧碣当时让楚执一个人离开,自己去找拿云了。 在楚泽鹤心里,自然是楚执重逾拿云,但萧碣的行动,显然是把拿云放在了首位。楚泽鹤自然要说他一句不知轻重。
76 首页 上一页 70 71 72 73 74 75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