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饮和他分别负责两批学生,上课期间并未产生什么交集,直到下课后一个小朋友着急跑进教室,跟他求助:“老师,猫,猫。” 有只猫被困在了屋檐上,因为胆小吓得一直发出惨叫,路饮和工作人员借了梯子爬上去营救,准备下来时白逸舟上前一步,右手突然搭上爬梯。 路饮向下探脚的动作停顿,保持着原本的姿势不动。 白逸舟扫了他一眼,唇角勾起道意味不明的笑,慢慢举起右手向后退,退远了一段距离后,路饮才从梯子上下来。 被救的小猫罕见得没跑,一直窝在路饮胸口,被放下地面依旧上前亲昵抓他裤腿,黏人得厉害。是只几月大的猫,大概混了点金点血统,工作人员说是这里的流浪猫,问了没有主人后,路饮做出了领养的决定。 小猫生得虎头虎脑非常可爱,路饮借到了点猫粮喂它,打算晚上回去时带它去宠物医院做检查。 他蹲在地上撸猫时白逸舟就倚靠着墙壁抱臂看他,脸上的表情依旧难猜,过了没多久,他放在怀里的手机突然响起。 白逸舟低头看了眼号码,伸手接起。 对面的人是宋央,这几天接连给白逸舟打了数通电话但都石沉大海,第一次打通时语气难掩惊诧:“哥,你这几天——” 他质问的语气稍顿,又很快改变措辞,小心翼翼:“为什么不理我?” 白逸舟看了眼路饮,说:“我在喂猫。” 他牛头不对马嘴地回复宋央,宋央被他的话噎了一下,罕见得不知道怎样接,沉默了大概十来秒,还想继续自己的话题:“上次年会,你知道的,我真的什么都没有做,但是网上。” 白逸舟:“所以你想让我帮你解决网上的舆论?” 说起这个宋央简直快要被气死了,他第一次遇到这样憋屈的情况,分明什么都没做,即使警察的最终调查结果将他排除在嫌疑外,网上对他的攻击依旧没停止。他百口难辨,还没进圈就背负了难以洗刷的污点,这个年过得简直糟心无比。 他对白逸舟同样怨气深重。 宋央清楚知道整件事出自他手,但是对他无可奈何,没有任何证据,况且更多是惊慌,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样做。把他拉到风口浪尖但自己全身而退,口口声声说爱他,难道这就是爱他的表现? 还是说,因为那天在江边,白逸舟和他求爱被拒绝,因此恼羞成怒。 可他不能跟白逸舟撕破脸,将希望寄托在他身上,是他此刻唯一能抓住的机会。当然,宋央明白成人世界的规则,想要得到必须失去,所以当白逸舟问他网上的舆论时,他就强忍着恶心主动说:“哥,我想让你当我男朋友。” 他都拉下脸这样说,谁知电话那头的白逸舟哼笑了一声。 “宝贝。”白逸舟嘴上亲昵喊他,但说出的话却讽刺,“不要勉强自己。” 宋央被挂断电话的时候还有点回不过神,怀疑自己是不是被白逸舟给耍了。神经病前段时间还想要强吻他,让他以后都要喜欢男人,结果? “神经病!”宋央气得破口大骂,把东西都摔在了地上。 白逸舟挂断电话,抬腿走到路饮面前。 他垂眸看路饮撸猫,半晌后突然问他:“你喜欢猫?” “神路年会那天,你在酒水里动了手脚?”路饮抱着猫从地上起来,和他平视。 他中药那件事最后因为证据不足而没有了后续,作案人行动缜密,破坏了酒店内部监控,针孔摄像头上同样没有留下任何指纹。但路饮心中有人选,尤其听到了他和宋央的对话,确定了那人就是白逸舟,现在对方就站在他面前。 白逸舟答非所问:“你没有任何损失,甚至变成了获利方。” 路饮:“我不明白你的动机,你曾经承认自己对宋央有偏爱。” “我确实因为宋央回国。”白逸舟说,“但有时候,距离产生美感。” 路饮:“看来短短几天你就有了新的目标?” 白逸舟说:“准确来讲,我始终处于旁观者的状态。” 路饮冷冷质问:“那么为什么要给我下药?” 白逸舟还是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当然,出于谨慎心考虑,他永远不会正面回应。路饮知道从他嘴里得不到任何有用信息,望着他脸上似有若无的微笑,讽刺地勾了勾唇角,评价:“疯子。” “有件事我很好奇。”白逸舟突然问他,“那天我真的掐住了你的脖子?” 他没说具体哪天,让路饮想了几秒才确定他说的是那个暴雨夜:“我只记得我砸破了你的脑袋,但你看起来毫无印象。” 白逸舟笑了笑,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义工结束后路饮带着小猫去了宠物医院,做完检查发现只是营养不良,身体其他没有大碍。他买了些猫咪用品回家,路上接到谈墨的电话,和他商量家庭新成员的名字,讨论了半天没有结果,准备回家再翻字典。 谈墨笑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幼稚。 在路饮翻完字典决定为小猫取名为“点点”之后,与此同时,宋海宁和宋央带着礼物,厚脸皮地上了江家。 宋央去找江泊烟是无奈之举,想着用“救命之恩”再求江泊烟帮他一次,但江家这次铁了心要和他们划清界限。他们非但没有见到江泊烟,反而被人大肆羞辱了一番,提着那堆礼物狼狈滚出了大门。 走在路上,宋海宁心中有气:“蠢货!” 宋央面色不虞,语气沉沉地开口:“爸,你说他是不是知道了?” “知道什么。”宋海宁没好气道,“还不是你自己一手好牌打得稀烂。” 宋央说:“知道那天其实不是我救了他。” 宋海宁的声音戛然而止,呼吸都变得轻微,骗自己太久,谎言都快成真话,他到现在才想起亲生儿子并不是江家真正的救命恩人,满头大汗:“不,不可能,路饮他自己都不记得,他们怎么会发现。” 宋央摇头:“可能是我想多——” 他的话还没说完,身后响起一道失控的声音,是江泊烟,一字一句:“宋央,你说什么?”
第六十八章 江泊烟简直难以置信自己此刻的心情。 一直以来,他偏袒宋央,甘愿为他抛弃任何原则的主要原因,就是宋央曾经是他的救命恩人。那是一个和平常无异的下午,十一岁的他跟随父母去郊外野炊,中途因为贪玩和大人失散,独自在江边嬉戏时,意外失足跌入水中。 这是他离死亡最近的一次经历,汹涌的江水漫过江泊烟口鼻,几乎让他立即窒息。他水性一向很棒,但右腿抽筋雪上加霜,就在江泊烟快要晕厥的刹那,他感觉有人跳入水中朝他游来,视线内一闪而过一片黑色衣角,随即失去了意识。 再醒来时是在两天后,江泊烟已经躺在了医院病床上,母亲赵思佩抱着他痛哭流涕,后怕不已。房间里还有另外一个身形瘦弱的男孩,睁着一双出奇大的眼睛,对上江泊烟疑惑的视线,朝他抿出点羞涩笑容。 在母亲介绍下,江泊烟知道就是这个男孩当初义无反顾地跳入水中救了自己。 男孩名叫宋央,虽然看起来个子不高,实则和他年龄相仿。他是神路宋海宁的二儿子,江泊烟出事那天他们一家同样正在江边野炊。 后来在宋央的自述中,江泊烟得知当时江水湍急,他跳入水中不久也差点被水流冲走,险象环生,后怕的同时对他不由更加喜欢,将他视作自己的亲生兄弟。 这几年来,宋央凭借着和他的这层关系获益良多,连带着他父亲的公司都沾上光。江远一旦有任何大型工程都会首先考虑神路,两家结成了稳固的联盟,当然,在外界人士眼中,更像是江家对宋海宁的无条件扶贫。 江泊烟自认自己从不亏欠宋央,甚至因为宋央选择和路饮……分手。想到这件事他心中恨得简直在滴血,可世界上没有后悔药,就当他为宋央做的最后一件事。 结果。 结果现在告诉他,他找错了人! 救他的根本不是宋央,是路饮! 那他算什么,他江泊烟助纣为虐,帮着宋央欺负路饮的这几年又算什么! 江泊烟慢慢从黑暗中走出,面色藏匿在阴影中,落在宋央眼底宛若鬼魅。在这一刻宋央连同宋海宁的脸上齐齐没有了血色,宋央仓促往后退,试图逃离江泊烟,大脑一片空白,彻底慌乱,但江泊烟三步并作两步上前,一把拽住了他的衣领往前拖。 “爸!” 在武力上宋央被他绝对压制,扭头焦急朝宋海宁求助。宋海宁愣了几秒回神,到底是自己亲生儿子,无法做到不管不顾,上前拼命劝阻。 “小烟。”可笑他到这一刻还想瞒天过海,“你听错了,我们解释,我们解释。” 场面混乱,江泊烟眼底猩红一片,失去理智,他用力把宋海宁推到地上,不顾他那声“哎呦哎呦”的尖锐痛呼,发狠地瞪着宋央双眼,一字一句:“你,解释。” 宋央面如死灰,他清楚任何解释都是徒劳,一旦落下怀疑的种子,江家掘地三尺也能将真相挖出,反而衬得他像一个跳梁小丑。他失去最大的仰仗和筹码,焦头烂额,直觉人生一片灰暗,面对江泊烟狠戾的目光,选择一言不发。 “操,我杀了你!宋央,你去死吧!” 江泊烟的额间青筋迸起,用了十足的力道去掐宋央脖颈,宋央无法喘息,几欲晕厥,翻起白眼。小腿剧痛不知道摔断了哪块骨头的宋海宁见状咬牙从地上爬起,踉踉跄跄跑上前阻拦,又被江泊烟一脚踹翻,疼得眼冒金星。 混乱的境况下终于有江家的阿姨发现这里的动静,大喊一声后安保人员闻讯赶来,江泊烟被一左一右架住手臂拦下,还想扑上前弄死宋央,大喊大叫,失去理智,像个十足的疯子。 几个月前他把宋央捧在手心怕摔了,对他好得不得了,江家几个雇员看在眼里,没想到过去不久情况天翻地覆。他们不知道内情,暗想这帮有钱人真薄情,望着宋央的眼神不免多了几分同情。 宋央被救下后大口喘息,只想拉着宋海宁逃离,但听见动静的江少峰和赵思佩匆匆赶来,他的心脏剧烈跳动,知道这件事彻底无法善后。 他后悔刚才的随口一嘴,分明看过了四周没有其他人,谁知道江泊烟就在不远处,还听见了他们父子的对话。 关于当年的真相其实很简单。 江泊烟不敢全信宋家两父子的说辞,坚持要继续调查,后来调查结果和他们所说的相差无几。 当初跳下水救他的是路饮,他看到的那片黑色衣角就属于他。路饮送他上岸后自己体力不支,中途被江水冲走,得到好心人帮助,运气不错保住了性命,但在医院昏迷不少天,比他还要更迟醒来。 有时间差的存在,可操作的空间就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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